第21章 真发烧了
楚熠大约知道自己眼皮突突直跳的原因了。
蓝色的伞掉在一边，他伸出的手悬在半空，不到半分钟，寒冷细小的雨把他大衣打了个半湿。
还是没赶上，扶了一个寂寞。
林安从水坑里爬起来，擦了把脸上混着泥土的水，半蹲在地上，看着从塑料袋里滚出来的胡萝卜和土豆，脑子恍恍惚惚一片。
二十多年的独立生活经验告诉他，之前骗楚熠发烧的报应来了。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他面前，袖口处流下的水湿润了食指和拇指处的薄茧。
林安握住对方的手借力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水。他脑袋还是有点晕，脚底下再次趔趄了几步，楚熠松开他的手揽住了林安的胳膊。
“谢了。”过了好一会，林安才站稳了身子。
楚熠垂着眸子想要确认林安的状态，可惜眼前的人此时太狼狈了，湿透的头发紧紧贴在他的皮肤上，下巴还有块污渍，咬着牙关，嘴唇泛白打颤。
他问了句“你现在还好吗？”发现自己声音低沉得像是在敲闷鼓。
“没事没事。”林安从楚熠的臂弯里抽出胳膊，“今天真是倒霉啊，出去买个菜提前下雨，跑着半截踩到颗石子，幸亏没擦破皮。”
石子个屁。
怎么摔倒的林安心里清楚得很。
他就是那会大脑突然晕了一下，没意识了，空白了，什么都控制不了了，一膝盖跪那了。
38°？还是更高？
他嘴角扯出一个无奈的笑，想爆粗口骂几句这不争气的身体，看到楚熠还站在旁边，又把这满腔的腹诽收了回去。
林安准备弯腰去捡散落在地上的蔬菜，楚熠率先一步蹲了下来，先是把旁边那把蓝色的伞丢给了他，然后把水坑里的几根胡萝卜和土豆扔回塑料兜，一只手提着兜子一只手不由分说地攥住了林安的手腕：“还愣着干什么，走了。”
林安：“啊？”
他看着自己被楚熠攥着的手腕微微发愣，楚熠不给他反应的时间，拉着他就往居民楼走去。
这场雨真是离谱啊。
都能把楚熠的手冻成这样。
林安强忍着脑袋的晕眩，把伞楚熠那边举了举。
楚熠出门忘带钥匙了。
他反复摸了两边遍自己的口袋，没想到他竟然大意成这个样子。
林安把伞和雨衣丢在门口，把湿了的头发拢在后面，问道：“怎么了？”
“你带钥匙了吗？”
“带了。”林安从怀里掏出钥匙，对着那个锁孔几次都没有插进去，顿时间有点慌，生怕楚熠看出来自己发烧了，把钥匙转手递给了楚熠，“你来。”
“为什么？”
林安揉了两下眼睛：“刚才摔倒眼睛进东西了，看不见锁孔。”
俩人进了屋子，楚熠想都没想，黑色大衣和里面的衣服全都脱了下来，换上了林安之前给他的睡衣。
林安再一次看见了楚熠毫不避讳露在外面的胸肌，可他只感觉这次的胸肌有点重影，提着塑料兜子连鞋都没换，就往厨房走过去。
楚熠拽住他：“我去处理食物，你先换衣服。”
换衣服那就来不及啦。
他现在……得先去吃个药压一下。
林安勉强笑着拒绝了楚熠：“刚才东西掉水坑里了，要是肉泡雨水了怎么办？这么贵的玩意，我先简单处理处理。倒是楚熠，你能不能帮忙去我卧室把我衣柜里最左面挂着的两件衣服拿过来？”
楚熠总感觉林安有些说不出来的古怪，盯着想从林安脸上瞅出来些什么，半晌，才说道：“你流鼻血了没？”
完全无厘头的一句。
林安这会除了脑袋胀，眼皮子也胀得难受，他摇了摇头，试图让意识清醒一点：“你说啥？”
“你流鼻血了没？”
“鼻血？没有啊。”林安终于挪步到了厨房，手一松，装着菜和肉的兜子掉到了地上，他顾也顾不上，抓起旁边一个杯子倒了半杯水，抖着手捏着退烧药的药瓶，也不管倒出来多少粒，一股脑全都咽了下去，“刚才没摔这么严重，不至于流鼻血。”
楚熠听到厨房林安传来的声音，停下打开衣柜的手，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扯下最左边两件衣服直奔厨房。
他到的厨房的时候，林安已经神志不清地靠着案台坐在了地上。
楚熠早就觉得不对劲儿了。
一发烧就流鼻血，不是说他不相信，可这种情况不太常见，而且至少也得烧到一定的程度。
那天流鼻血的林安，怎么看都不像高烧的样子。
还有后来找各种理由拒绝量体温，楚熠多多少少就能判断出来了——
林安没发烧。
只不过流鼻血原因不明。
编谎话骗自己理由不明。
楚熠不喜欢别人骗他，尽管这是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也许是林安出于什么隐私的角度才编的谎话，但楚熠从那时候起，就没有把全部的信任给林安了。
他也有他要顾忌、要考虑、要步步小心的理由，对于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他同样敏感至极，甚至杯弓蛇影。
既然流鼻血大概率是林安撒的谎，那么在他刚才询问的时候，林安的回答必定要和他这个谎言对得上。从林安摔那一跟头开始，楚熠就觉得林安的状态已经不在正常的轨道了，紧接着林安把把钥匙让给自己，不换衣服直接去厨房，种种奇怪的举动，让楚熠不得不拿这个问题来作最后的判断。
果然，林安甚至已经烧得忘了自己曾经撒过这个“流鼻血”的谎言了。
少年脸颊酡红一片，不是醉酒，比醉酒难受呕吐之后的脸色还要差。湿着的头发还在不停地滴水，而衣服有些地方已经冻得硬邦邦的。
楚熠上去晃了两下林安，林安随着他的晃动脑袋点来点去，没有任何反应；他又握了握林安的手，揉捏了几下对方冰冷的手指……
这家伙，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了。
楚熠把手放到林安的额头上，这次的温度和上次的简直是天壤之别。他看了一眼自己干净的睡衣，抬起头冲着天花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横着把林安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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