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卖…卖什么？
楚熠很少逗过人。
不，严格讲，在他的记忆里，他基本上没有开过玩笑，不停地在工作，在处理繁杂的事物，在应付大大小小的相亲。
在员工眼中，他一直是一个一本正经、一丝不苟的工作狂魔老板。
包括今天，他进门之前，也没想逗林安的。
按计划的流程，进门，换衣服，吃饭，和林安讨论一下他想出来的对策，还有今后日子的打算。
然后，在进门看到林安揉着惺忪睡眼的时候，想法突然就变了。
他俩相处了这么多天，早就没有刚开始相互警惕怀疑的陌生感，林安就像个普通室友穿着睡衣，踢着拖鞋，头发睡瘪了睡乱了一块，站在微波炉前热饭。
他就冒出了“逗一逗”的念头。
但……
林安没有意识到楚熠在开玩笑啊！
满脸严肃地说出“我想了很久，我们去卖”这种话，他怎么看得出来啊！
林安大脑里飞快闪过了几种猜想，出生在金银匙的少爷家里负债后，一路上饥寒交迫备受折磨，在好不容易找到了微薄的工作、廉价的居住点，委屈求全地吃着各种过期的便当、白菜炖一切，终于被50元过两周的重担压低了头颅，趁着自己年轻力壮、腰子甚好，决定走上一条出卖灵魂的不归路。
不！
虽然林安念叨过不行就当鸭子，但那不过是一种放松式的调侃，一向讨厌别人误把自己当成女生、贪欲表面美色的他绝对绝对不可能走上卖的道路。
楚熠难道？！
林安急得脑袋都懵了，他不算口齿伶俐，可劝人还是在行的，此时此刻愣是想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楚熠……别，卖……”
该怎么解释卖是不可行的？楚熠从小到大都是少爷，可能不知道卖的真正含义。
卖！它是违法的！
搞不好会被抓的！
而且楚熠身材样貌也不错，万一看上他的人太多，会被榨干的啊！
不行，这可是他的宝贝室友，怎么能让别人摸来摸去？
他都还没摸过。
林安越想越着急，而旁边的楚熠装出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问道：“卖…卖什么？”
唉，不管了，大不了他就找那些好几年没联系过的同学拉下面子去借个钱，贷款只要不是高利贷也去问问，总都比卖好。
林安闭上眼咬着牙吼道：“卖身这个我坚决不同意，咱还没有缺钱到那个份上，你要变脏了，就别和我租一间屋子。”
威胁式劝阻。
你卖就把你赶出去。
林安吼完才觉得自己说得太生硬了，抬起头却发现楚熠掩着唇低低地笑出了声，他一瞬间没搞懂到底发生了什么，呆呆地看着对方。
楚熠只是笑了两下，问道：“你怎么……”
他用那只掩着唇的手轻轻戳了一下林安的脸颊：“脸又红了？”
自己那是气红的。
楚熠指尖在皮肤上留下了个微凉的触感，略微冷却了林安沸点上的情绪。林安回味了一遍刚才发生的事情，恍然大悟：“你在逗我？”
“根本不是卖身的那个卖？”
眼见着楚熠又要笑了，林安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所以是卖什么？”
楚熠觉得林安气鼓鼓的样子格外有趣，甚至想要捏一下他泛红的脸颊。拇指缓缓摩挲了一下刚才碰过林安的食指，片刻后，楚熠把这个想法压了下去。
“虽然便利店最近营业额很好，但是毕竟是连锁的，会有一些促销活动，周姐希望我们去完成上面布置下来的任务。我看了一下，有联名打折的酸奶，还有进口薯片。向客人推销产品，也算是卖吧。”
推销……
林安听到这两个字脑袋完全清醒了，他毕业后干的就是销售，天天和顾客推荐公司的产品，卖精力、卖客气，他还要再卖这一张脸。
楚熠说卖没毛病。
不过便利店的卖和他上班那会的卖不一样，便利店的东西价格低，看顾客心情和需求；上班推销的产品价格贵，往往需要用一些语言技巧使顾客感兴趣。上班那种的，和欣赏性卖身也没区别，结束一个客户，他就和脱水的鱼一样疲惫。
触及往事，不免让他有些多愁善感，林安坐在沙发上仰着头看了一会天花板，问道：“然后呢，没了？”
“嗯？你还想听我说些什么？”
“比如，你为什么今天比平常晚回家二十分钟。”
像这种私事，林安没必要问的，楚熠也没必要回答他。但刚才经过楚熠一逗，林安似乎感觉和楚熠之间的关系拉进了一点，于是就问了出来。
能开玩笑了，也算是朋友了吧。
室友…到朋友吗？
楚熠打断了林安的思绪：
“白天的第三个提议，我同意，但是有个要求。”
“诶？你同意了？”林安惊讶地从站起身子，把放在一旁的电脑抱了过来，“那太好了，我白天找了好久日结的工作，全都收藏了，你过来看看，哪些你觉得合适、有兴趣的。”
楚熠制止了林安的动作，把电脑又拿走了。
他摆正林安的肩膀，让林安与自己面对面视线交汇，一个字一个字地强调道：“有要求。”
“什…什么要求？”
“打工从下个月月初开始，月底之前，不能两份兼职。”
“下个月月初，那不是还有七八天吗？冰箱里的菜就根本撑不了这么久，吃完了就得立刻动那五十块钱了，而且我的病今天也好的差不多了，现在找是最合适的。”
楚熠没有立即回答林安，他拿出手机打开相册，翻出来几张照片，递给了林安。
林安粗略的扫了一眼，表情“刷”的不对了。
这个反应在楚熠预料之内，他给林安看的是从最近两周的排班表。
等林安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楚熠开口道：“曹哥家里原因，不能上夜班，周姐体谅了他这一点，于是夜班的压力就到了你我和小钱身上。”
小钱是他们便利店另一位全职的女生，楚熠没有和她同一天上过班，林安倒是有两次，是个乡下来的姑娘，刚二十出头，比他小了不少。
小姑娘很文文静静，认真工作，话并不多。
“晚上要两个人，曹哥不在，周姐增加了自己班次，尽管如此，你看夜班的名字，基本上你和我天天都得换着去。”
“都不上的时候。”楚熠放大照片，点了点，“只有这几天。”
他继续道：“夜班不间断，白天你还要兼职；或者白天你上班，晚上兼职，如此往复，之前的你，身体都撑不住，现在的你，你觉得可以吗？”
林安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他没有把握说自己一定没问题。
之前连上三天淋雨发烧，可以说是他这一年唯一一场大病，也是他失去工作后宅在家昼夜颠倒运动的代价，现在他不能赌了，赌自己病不病倒，一旦赌输了，浪费的是时间，五十块钱根本撑不起家里的开销。
林安的脑袋垂得很低，楚熠察觉到自己说得可能有点言重，放缓了语气：“所以我和周姐商量了一下，能否下个月发工资之前免掉你的夜班调整身体。”
“下个月发工资之前免掉夜班？你不是说月底前不让我兼职吗？等等，我有点混乱，楚熠你到底怎么的想的。而且我不上夜班了，楚熠你不就相当于要多顶替上我的夜班吗？”
林安万万没想到楚熠今天上班会和周姐商量这件事，他伸出手简单的算了一下，皱了皱眉：“排不开啊，曹哥走了，无论是下个月月初，还是发工资之前，这个班都排不开。”
“对，所以曹姐没有同意我，她提出了一个新的要求。”
“要求？”
“如果我们能找到两个人来便利店工作，班表可以排开，你可以免掉下个月发工资之前的夜班。而下班后我又和周姐商量了一下，如果能找曹哥辞职前找到三个人来便利店工作，可以考虑一直减少你和我的夜班排班。”
“到月底之前，还有一周多的时间，周姐认为你我不太可能找到两位新的同事，期间还是排了夜班。鉴于你的身体状况，我不同意你在上着夜班的情况下再去打另一份工，所以提出了一开始的要求。”
楚熠喝了一口水：“在你调整身体这一周的时间里，我们要找到新的同事，如果顺利的话，之后没有了夜班，也就是下个月月初，可以按照你的计划打另一份工作了。”
楚熠安排的很忙，和他一直以来的气质相符，办事严谨，考虑周全。
可以林安心里不舒服起来。
因为他的身体。
尽管楚熠之前安慰过，不必为此自责，他还是控制不了心里的内疚。
林安的喜怒哀乐挂在脸上，楚熠只是简单一瞥，就明白了他在想些什么。
他的手伸向旁边的外套，掏出来几张红色的钞票。
“咳，你还记得我手上戴的表吗？”
“记得，怎么了？”
“我抵押了。”
“抵押了？”林安再一次被震惊到了，他长着嘴看见楚熠从外套里拿出一沓红色的纸币，“你怎么能抵押了呢？那么贵重的东西。”
“老板很好心，说我随时都能赎回来，就是利息有点高。”
楚熠把红色钞票在林安眼前一晃，晃得林安眼花，身上只剩五十的他，看见红色面额就觉得是巨款。
“利息有多高？”
楚熠中指叠在实质上。
“十块？”
“十倍。”
林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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