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家

马车里出来的男子蹲下来问：“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小姑娘一边摇头，一边说：“没有。”她说话的语调很奇怪，男子仔细端详着乞儿的脸，她的眼窝很深，鼻梁挺直，这个小姑娘，恐怕不是中原人，或者至少，她的父母双方中有一方是胡人，所以她的汉话说得不太好。

        马车里出来的人一直很担心，举事恐怕就在眼前，若真的成了第一位女君主，为了平息朝纲，定然要用联姻的方式，而他，只有庶长女，却尚在襁褓之中。瞧着眼前的乞儿，他忽而有了主意。他说：“我的名字叫武三思，你想不想跟我回家？”回家吗？乞儿的眼睛闪了闪，她不想跟眼前的这个人回他的家，她只想回自己的家。可是她的家在哪里？朝着哪个方向可以回家呢？她已经在这个地方度过了难熬的两个冬天，却不知道，还能不能度过下一个冬天了。看着眼前人，乞儿的心里燃起了希望，至少，这样的人户家里，是不会缺吃少穿的吧？不会饿肚子，也不会在寒风里瑟瑟发抖的吧？

        乞儿郑重地点头，说：“好。”

        武三思将乞儿塞上马车，自己则向随从要了一匹马。宁可食无肉，不可衣无香。武三思有点洁癖，同一个乞儿一起乘车，难为他了。事情平平和和地解决了，不仅没有打起来，甚至没有脸红脖子粗地争两句，看热闹的人觉得无趣，渐渐散了。

        武三思与武淳并骑而行，却只是超过他一个马头。武三思道：“你派人去请制衣的夏师傅过来，顺便带一些春夏的衣衫，就是八九岁女童穿的那种。”武淳应了一声，马上就吩咐人去办，只是尚且犹疑：“大人，您真的要收留这个乞儿吗？”武三思叹了一声：“武氏内部尚且不太平，若是真的要联姻，我无人可用。武元爽、武承嗣、武攸德、武攸宜、武敏之一个个盯着。况且姑母早晚的事情，不能不提前预备着，内帏的脸面，难道要用你吗？”

        武三思向后望了一眼，脸上出现了讽刺的笑，又低低叹：“她至少还有去或者留，生或者死的选择，而我，别无选择。”武淳亦叹了一口气，劝道：“大人不要多心了，她留在大人身边辅佐您，就像小人一样。”

        武三思道：“不一样，你是我的家臣，而她，如果她愿意的话，我会禀明姑母，让她归了武氏的宗嗣，做我的庶妹。”武淳点头：“是，大人想得很周到。如果武氏将来要用联姻的方式平息朝纲，那这个乞儿必须姓武，而且归了武氏宗嗣。若是认为女儿，要占去一个庶长女的名头。大人贸然添了这么大的一个女儿，于大人声名无益。若是嫡妹，武氏上下肯定不同意，以后翅膀丰满了，又有身份傍着，恐怕会不太好控制。”

        武三思满意地点头：“你如今果然是大了，很会盘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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