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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一章我心虚


一盏茶喝罢,玉渊替江亭诊脉。

        脉诊完,刚刚才缓和过来的心情,又跌落下去。

        “小姐,生死由命,富贵在天,老奴看得开,你也要看得开。”江亭倒是笑眯眯的,半点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玉渊看着他已然全白的头发,心说:人这一辈子留不住的东西太多,这头一个留不住的,便是人!

        老爹死了,娘死了,二姐死了,下一个轮到的该是江亭。

        就像一场酒宴,大伙儿喝完酒,就各自告别,去往各自该去的地方,而她想要的,说起来简单,却也很难--

        她只想要这场酒宴,永远的不要散场。

        “走,老奴送小姐出府!”

        玉渊把眼里的酸涩压下去:“跟我回王府住些日子吧,算小姐我求你!”

        江亭低低笑起来,“金窝银窝哪比得上自己的狗窝,老奴一个人自在惯了,受不了那分拘束,死也想死在自己家里。”

        “说什么死不死的!有我在,还早呢!”

        江亭看着小姐眼里的担心和心疼,心里跟明镜一样,突然压低了声音道:“老奴没别的奢求,老天爷若是垂怜,就让我看着王爷坐上那位置,替高家一雪前冤!”

        玉渊笑道:“那你得好好活着才行!”

        “小姐,薜姨娘来了。”

        玉渊脚步一顿,脸上的笑瞬间淡了许多。

        薜姨娘一进门就行礼,眼睛怯生生瞄了玉渊几眼后,鼓足勇气道:“王妃,我就想问问哥儿可好?”

        若是往常,玉渊还会与她客客气气地寒暄几句,但今日,她一句话就怼了回去,“我若说不好,姨娘是不是打算把人抱回去?”

        “我……”薜姨娘一噎,后背涌上冷汗。

        玉渊走到她面前,“你是她外祖母,牵挂着孩子好不好,是人之常情;但我既然把他抱进王府,便没有不好的道理。”

        薜姨娘脸色一白,忙连连称是!

        回王府的路上,阿宝听着车轱辘滚过积雪的青石路的声音,忿忿道:“一个个的都是白眼狼,从来眼睛里只有自己,看不到别人。”

        卫温冷笑道:“我可不是,我眼里只有小姐,旁的人,就连王爷都不在的。”

        “你个傻子,谁说你了!”

        阿宝哼哼道:“我说的是那起子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人。整天介问哥儿好不好,好像咱们王府的人一个个亏待了哥儿似的,她薜姨娘只需想想二小姐怀孕时,王府送来的一斤斤燕窝,就不该问出这种话来!”

        卫温瞪着大眼,不知道要如何答她。

        阿宝却犹不甘心,“姨娘就是姨娘,姨娘生的就是姨娘生的,怎么瞧都有种小家子气,一点大家气派都没有。”

        玉渊听这话出神了一会,心里认为阿宝这话,讲得极有道理。

        ……

        回到府中,恰好晋王府来送年礼,玉渊强打精神在花厅见了人,陪着晋王府大总管用过一杯茶后,才客客气气把人送走。

        人一走,她命老管家把去年晋王府的年礼册子拿来,两厢一比较,今年的礼比去年重了两成。

        玉渊想了想,命老管家把回礼多添一成,挑个好日子送到晋王府,

        ……

        夜间,李锦夜回府,见玉渊懒懒歪在炕上,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他神色微微一变,换了衣裳去书房时,朝阿宝冷冷看了一眼。

        阿宝哪能不明白呢,立刻跟过去,压低了声音把今日在谢府的事情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

        李锦夜听完,脸就阴沉了下来,脚步一转,直接往三爷房里去。

        谢奕为正在灯下读书,见李锦夜来,不等他开口便道:“今日这事,是阿渊代我受过了,我心里一本帐。”

        “原来你早知道?”

        李锦夜的脸色越发的难看:“按理这事,就不该玉渊出面。”

        谢奕为磨了磨后槽牙,道:“我并非缩头乌龟,倘若没有答应苏长衫,我大可理直气壮的面对和呵斥,根本不用有半点心虚。”

        李锦夜皱着眉头打量了片刻,审慎地开口道:“你因为和苏长衫的关系……心虚?”

        “对,我心虚!”

        谢奕为瞳孔一缩,“我也不知道这份心虚从哪里来,但就是心虚。”

        “为什么不直接休了她,永昌侯府那头,我去说。”

        “王爷,一个被休的女人,且不说将来如何,就沈青瑶那个古板的性子,她能苟活吗?她必是一条绳子结果了自己,把自己的名字刻在贞洁牌坊上。”

        谢奕为说到这里,苦笑了一下:“我不同情她,因为谢玉湖的事情,我还恨她,但罪不至死,不是吗?我若把人休了,和逼她去死有何两样?”

        李锦夜:“……”

        “我把那个宅子,把三奶奶的名头都留给她,一颗心给长衫,如此,我才觉得自己还有点人样!”

        谢奕为兀自停顿片刻,对李锦夜道:“为了这点人样,我只有委屈阿渊,谁让她是我最亲的人呢!”

        “你的心不要太善,也无需心虚,若不是因为她,你和苏长衫走不到这一步。这女人虽罪不至死,但满口的规矩道理,和这世上那些假仁假义慈善的人一样面目可憎,一个伪君子,远比真小人来得可怕。”

        李锦夜神色微冷,“这一次,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不和她计较,若敢再对王妃不敬,我定会好好教她做人的道理。”

        谢奕为心头一阵翻腾。

        李锦夜看着他道:“不是我危言耸听,从沈青瑶种种反应来看,她不甘心的,倘若我是她,必要找你要个说法,这不是你心虚就能躲得掉的,三爷,过分心软就是蠢!”

        谢奕为猛的抬头,脸色变了几次。

        李锦夜转身离去,一脚跨过门槛时,突然又道:“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年前必定归京。”

        青色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谢奕为慢慢的跌坐在椅子上,一脸的倦色。

        ……

        李锦夜料得半分不错。

        二日后,周启恒归京,礼部众官员纷纷去城门口迎接,谢奕为也要融到大部队里,然后直接进宫面圣。

        在马车拐出王府这条巷子时,沈青瑶拦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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