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但程凛不想跟骆羽谈起应淯。而骆羽听完自己说的，只是认可、孩子般全盘接受的模样，点点头，不说什么，又从自己手中的食盒里拿出一块点心，美滋滋地吃着，还倒出她的一只手，插在自己的手指里，插紧紧地，并拉着自己向前，向前，用着年青的懵懂、冲动和喜悦，好似前方一切都值得探索、打开和期待，浑然不觉地、迫不及待地……这浑然不觉里，两人都知道，和你共渡的时光，仿佛最为松软、甜香，仿佛镀上了光……

        程凛随口问起了骆羽教学之事，这可打开了骆羽的话匣子，简直吐槽不断，细数她的女学生们是如何娇贵、笨、一团糟的……欢笑一路……程凛不再说话，只是听，只是微笑，当作对一天的嘈杂、烦累的洗涤……骆羽有时停下：“你听了吗？”程凛点头笑，然后骆羽继续……

        少年而又老成的程凛有种战战兢兢、舒坦、含忧带喜的满足……

        程凛被分配在雨林军，皇上本意让他历练，慢慢带领队伍。但雨林军内部派系复杂，争权夺利，为了不让程凛涉权，雨林军主帅绍逸让程凛担任副教头，辅佐教头卫铭恩。时，卫铭恩已是老头一个，又是宦官出身，早年是个太监，是跟着辅国将的小弟。

        当年辅国将钟斡曾是武当弟子，阴错阳差进宫当了太监，跟的正是当今皇上的爷爷，久历血雨腥风，又身经百战，屡救先皇父于危难险境之中，不断擢升，由执掌雨林军直到执掌国之军权，最终奠定难以撼动的地位。正是他扶先皇上位，所以权高一世，立三足之一鼎。而他的小弟们，也鸡犬升天，各霸一方。原卫铭恩还是有点血性和武功的，然年岁一久，安稳日子过惯，就乏做事，整日和些太监们嬉戏、饮酒，不再过问训练之事，只是由几个手下领着演演阵形、跑跑操、射射箭，做个样子。

        程凛到任后，发现雨林军整体素质差，体力、搏击、骑射样样松，就开始重新制定训练计划。分四项对其进行培养：一、膂力，原泛指人的腰力，后延伸至人的承重、举重、用力的能力等，是古代辩人武力的重要参考值。程凛在这个项目上，以跑、跳、重量、耐力等为重点训练，旨在提高士兵的基础体能；二、骑射枪——骑术、射箭、使枪，都是古代兵卒的基础技能；三、搏击与阵形——近身肉搏和传统阵形演练。特别是阵形，程凛结合雨林军所护卫的皇宫地形、环境和可能遇到的敌人类型，进行阵形的各种改良，并配以攀爬、巷战等训练内容；四、兵法与协作。以往训兵，是不教兵法的，但为了让士兵了解指挥者作战意图，同时兼顾皇宫特性，进行更为灵活、主动、无误的协同配合……在这些项目练习中，程凛还经常分队进行模拟操练，旨在锤打雨林军的实战、应对能力……

        一时间，雨林军面貌井然、焕然一新。但士兵同时又怨声载道，都说一天清汤寡水，实在无力做这么大运动量。程凛自来雨林军后，亦发现伙食清淡、枯寡，数量不足。开始还没多想，后为了给大家增加营养，找到后厨，后厨竟抱怨“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经他密查发现，雨林军由皇上自己的财库拨款供给伙食，每月有三千纹银。但雨林军主帅一个苛扣两千两，剩下层层盘剥，到后厨是每月三百两，还不敢保证都用在了伙食上了。程凛秘密收集证据，亲呈给皇上。皇上亦大惊，责成皇宫内府查办，并改制。最后，只动了几个小喽啰，主帅及主要贪腐之人安然无恙。

        程凛面见皇上：“不依法惩治，必留后患。”

        皇上：“我仁爱他人，能轻办则轻。”

        程凛：“□□初建，恶贪腐，每必判死。现罪恶如火，不适当的仁爱只能增其火势，不消之灭之，徒增后患……”

        当下皇上的贴身太监张公公出来怒斥：“大胆小儿，竟敢语出不敬，跪下！”

        皇上却拂了下袖，压下了张公公。并转身示意程凛到跟前来，程凛半跪在他的塌前，他用手做遮挡只对程凛悄声道：“他人都对我唯唯诺诺，可暗下各种背我、瞒我、夺我、偷我、抢我……（停住，叹了口气）知你这才是护我、卫我……（又叹了口气）但我也难，泱泱大国如家，也要和睦（声音转大些）。”

        程凛压低声音：“当肃清则肃清，否则藏污纳垢……”

        皇上压住程凛的胳膊不让他说下去，神情有对程凛无限的偏爱，就如亲人般的态度：“你们雨林军主帅乃我的远房哥哥，总要留些情面。日后肥水少了，他正抱怨呢。是我哄着他，不给你受委屈。”

        程凛皱眉叹气，心下无奈……

        皇上：“你叹气之下，总有话没说出来。”

        程凛：“以史为鉴，当断则断。”

        皇上身体向程凛靠了靠。仍低声道：“我真心想当西伯侯，得姜尚辅国，可是……唉！”起身示意程凛回，然后大声对张公公道：“去拿我昨儿那幅画来，我再添几笔。”

        张公公躬身：“喏。”

        自此，皇宫内府、雨林军各派专人，直接采买雨林军伙食，以凭据销账，不再将伙食银钱下发……训练军兵只能讨某些人烦，而绝了一些人的外财，凭生了对程凛的肉恨……

        话说，同现代人相对应，这是程凛初入职场。程凛算是完成了工作任务部分，也解决了重要阻碍，但却留下了一些隐患。这有些是他能控制的，有些是他无力的。但无论怎么说，一入职场，程凛就准确地进入了角色，并上交了满意的答卷。在一个相对很是复杂和不够公允的环境内。但他幸运的是，他有着比通常意义上初入职场的人，有着三大优势。

        这第一，就是家族优势。父亲和兄长们刚刚被解禁，正赴北国退敌。是被全国人民最为信赖的时候。而且家族多年卫国忠诚、竭尽全力，被全国人民所尊敬和称道。但通常仰靠家族的，并不是我们提倡和欣赏的，只是“举贤不避亲”，程凛的确在家庭的熏染下，有了正确的成长，同时也获得了由此产生的民众根基。

        第二，就是皇上的青睐。处在京城绝对核心的皇城内，对官员和状元之类是见怪不怪的。而这个皇上，也并不是个明君，是个强有力的国家最高权力拥有者。但是，他仍有皇城的绝对权威，哪怕他并没尽理解和尽用。所以，被他偏爱的，趋炎附势之人、平常之人，都会另眼相看。这皇上的偏爱，有些特别，很多人并不当成权力的威胁。嗯嗯，说起来，这个对艺术更有理解力的皇上，对美的偏爱超过了对人民、对治理和对皇家权威的爱，甚至有些……这里，其实包含着笔者犹豫着，但仍没能写出的东西，简单地说，皇上不仅有后宫三千佳丽，还有若干宠士……甚至有人专美，恃宠而狂，做些跟通常意义上的品德和权力有违之事……比方皇上对应淯，就很有些这方面的倾向！尽管应淯并不真的懂，而且本能地、用力地保持距离。但对程凛，实则有真心欣赏的部分，有他对自己能当个真正皇帝的暗自的考虑。但一般皇城内的人，甚至皇上的实际操控者们，也有点认为皇上对程凛是“那方面”的喜爱，因为皇上从不曾、不敢对任何武将表示过亲昵（不敢让他的实际操控者认为他有任何敢接近权力的行为）。所以，人们看到程凛被皇上喜爱，也自然成了他初入职场的各种隐性的通行证。

        第三，程凛的个人能力、综合素质和个人魅力。现代心理学研究，人的影响力本就来自权力和个人魅力，也即官方式影响力和个体式影响力。程凛独独兼有。程凛自小受家庭教育、熏染，本就是个天生的将帅之才，更兼之他个人勤奋努力、天赋异禀，还加上在少年辅戎军、武学府、艺府和父亲军营实战等环境中的历练，他已然是个百年难遇的少年将帅奇才。这种能力，在军队群体中是突出的，是容易被士卒真心倾慕、跟从，达到一呼百应、千应、万应效果的。

        说一下一般士卒的心理，也即雨林军被程凛进行综合化训练的军兵们的心理。雨林军的成立，本就是从各军中抽掉优良人员，而这些人，都有着军人的基本常识。对做为军人不训练、不正干，有着不满。尽管人有惰性，但正常的人，在基本职责面前，都是有着基本的认知的。所以，尽管雨林军充斥着各种腐败和不负责，但程凛做为副总教头，对训练进行全面的改进的时候，却并没有来自士卒的反对和抵抗。简单的一句，无论在哪，人民都是清醒的。只是，他们对苛扣伙食表达了不满。程凛为他们争取到了应有的，他们的要求不高，不懂得除恶务尽，所以就接受了现实。这也是群体的含糊和无权力、能力，将智力平均而无远见和重点的综合表现。

        所以，程凛在不存在争夺权力的前提下，进行的雨林军训练工作，就显得较为顺利。

        顺带一下，这和应泂、和骆笙进入职场开展工作是有区别的。不同的情况区别对待，但无论如何，进入职场，首先就是要做好本职，并正面地利用可利用的各种力量。这是一个大的话题和深而复杂的内容。小说之中略过。简单地讲：兢兢业业、苦干正事、寻求实在的支持。

        那边，骆羽也在教女孩儿们去娇气、去病弱，习养自我防护能力，甚至保护他人的能力。同时提升自主意识，去仰赖他人，甘当附属品，成为他人命运中伴生品意识。世界上的男性和女性，就如八卦鱼中的黑色和白色部分，是相辅相成的，是显在力量和隐性力量的价值对等，是自然和谐的组成部分。没有谁是谁的附庸和拖累，共同的努力和付出才达成的共同的一和圆。

        开始的时候，女孩儿们不愿跑，稀哩哗啦地、哼唧一片……骆羽问：“你们把自己的安危交给谁？”

        女孩儿们：“父母啊、兄长啊……”

        还有人：“丈夫啊。”

        骆羽问：“父母不在身边呢？兄长不在身边呢？丈夫不在身边呢？”

        女孩们：“不离父母、兄长和丈夫。”

        骆羽问：“一生七十年，时时刻刻居于家中？日日辰辰，都有父母、兄长和丈夫护卫吗？”、“若丈夫也要欺你呢？”、“若你想出门看看呢？节庆不想上街吗？秀美河山不想亲临吗？一生囚在内室吗？”……“遇偷、遇匪、遇痞子流氓怎办？”……“手无缚鸡之力，将自己锁系他人，做人附庸，听人摆布，与世隔绝，就是女子一生的理想吗？”……

        女孩们从没听过这样的发问，渐渐都沉默，不再叽叽喳喳。

        骆羽：“多习文习武，多增强立世本领……女孩儿，也应活得更出彩、更有价值……能奉献、能创造、能安保、能育人……亦能扬眉吐气……”

        话被教坊主徐清子听到，暗暗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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