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那边骆羽进入腊月就没课了，早收拾好东西，信也写好、发出，就等程凛了。可左等右等，一天天拖着，只得自己带着绿耳、璐儿满京城闲逛。

        她一直记着那间金人商行，每路过，都会用仙识、星目感知一番——那大巫祝一直在里面待着。可到了年关，民间有各种祈福、祭拜活动，大巫祝常常被请去作法。骆羽瞅准机会，于正月初十夜，潜入了里面。

        没有大巫祝的金人商行，是拦不住骆羽的，虽然设了各种结障和机关。骆羽没太废功夫，就找出一些密函、账簿、契约和地图，包在包袱里，系在身上。准备离开时，想起“缚仙网”，就又重新找……终在一密室内找到一个封印的盒子，骆羽用了人间仙术，隔空取出来……

        之前一些天，程凛都在忙着宫中年事，没有出宫见骆羽……正月十三一早，程凛走完了宫中各种程序，备好马车，和骆羽三人走上了返乡之路。

        因出发晚，下午未时才到陈留城。程凛准备和骆羽商量，越城再行，于是准备先下马。可是这马今天有些奇怪，一直有些躁动，下马的时候不听话，在地上旋了几圈，嘶嘶鸣叫，好容易才安抚下来。走到骆羽三人坐的马车前，大体和骆羽说了下情况……但骆羽不想继续赶路，想进城。骆羽说：“在野外找店有些不够稳妥。”程凛想想同意了，转路进城。

        刚在客栈歇脚没一会儿，程凛就来到骆羽房外，冲里面扬声：“要不要逛逛陈留城？”

        骆羽似没有旅途疲惫，一脸阳光地跳出门来：“好呀。”

        程凛低头而笑。两个人相熟相知久了，他还是能因她各种展颜。他说不清楚，是因为她的各种举动让他喜欢，还是因为喜欢她本身，让她做什么都能引自己欢喜。虽是少年，但在他的日常中，能让他由衷喜悦的事是少的。如果凡事能引发的情绪有高低的话，能“蹦”到一个让他微笑的高度的事不多，但他的羽儿总能让他有笑意。他没说什么，顺手把骆羽的小手放在自己的手掌里，抓着，两人并行。他抓握过的东西有很多，枪、剑、书籍、公文，甚至他的官衔、状元的名头，都不如抓握这样一只手让他满意和安宁，仿佛那里是个小小的终点、小窝，属于他的，等待他落下去的地方，连同他的未来。他的未来因为有了这样一个人，而让他泰然。

        两人在外人看来，如图如画地相并出了客栈门房，走上了蛮有味道的陈留古城。

        路上，程凛说西汉时张良曾住在这里，并道：“子房曾刺杀始皇，你可知？”

        骆羽：“一二。”

        程凛点头：“始皇车队将到阳武县，埋伏在博浪沙的子房不知哪辆车里坐着始皇，就挑了个最豪华的，用120斤铁锤一击将车中人毙命，自己逃进苇丛中，却不知杀的不是秦始皇。其实，始皇被刺杀数次，多有防备，所以所坐之车并不华丽……”

        骆羽认真听，点头。

        程凛：“你怎么看这事？”

        骆羽：“‘不知彼’的典范，所以后世才兴盛各类情报机构。”

        程凛：“不全对，用间取情古已有之。只是子房可能没能力获取始皇的内情。对战需讲知己知彼，贸然行动恐可能带来的只是危险和无效。还有吗？”

        骆羽：“当皇上真危险。”

        程凛：“是，处在权与利的顶端，必是最受关注的。但得道和失道、得政和失政带来的危险也是不同的。”

        骆羽：“我们的皇上呢？”

        程凛不语。

        骆羽用“通识术”与他连接。

        程凛叹了口气：“那也说不得。”

        骆羽：“朝纲有序，清政廉明；文盛武治，扶工振农；礼恤安民，仁肃兴邦；为皇为臣都举贤举德，不是古书上一直教给我们的吗？”

        程凛仍是不语。

        骆羽：“那说别的，高祖曾道‘能成事，无非得三人力’，可天下得了，张良却隐了。”

        程凛：“开国初，他功高权重，如脆铁独高处，即不需他安治天下，又不能被信重。”

        骆羽：“那为将谋于今朝呢？”

        程凛：“国危之时，唯舍生护国，无它想。”

        ……

        骆羽忽想起：“哦对，我趁大巫祝不在，盗了那金人商铺，看见有一张鹿苑详图，不是说皇上去鹿苑狩猎吗？”

        程凛一听惊住：“你怎么不早说！难怪皇上狩猎改期了。今天就去了鹿苑！”

        骆羽：“会怎样？”

        程凛：“不知，事有蹊跷。慎重起见，赶紧回京。”

        程凛留绿耳、璐儿和随从随车回，安排两个信使快马先行，自己则用信鸽传了密信，后同骆羽两人疾马而返……

        连夜赶到鹿苑，行宫却分外岑寂，没有往日狩猎之夜的辉煌和热闹。两人进去查看，在原皇帝寝宫驰畴宫看见皇上的贴身侍候安公公，这个胖虚的老头正哭丧着个脸，垂袖跌坐。见程凛进来，竟蹦起般的来到程凛面前，甩晃着袖子，来捂程凛的嘴，又发出低低而急促的哭腔：“这可如何是好！天大的不测啊。天，天可要塌了啊！”

        这安公公知皇上亲近程凛，本人又特别好感程家，看见程凛只当是救命稻草了，完全是自己人般地，拉着程凛进了内室，说出天塌的秘密：“皇上被劫了！”

        程凛惊：“可知谁劫的？”

        安公公：“不知，有说是刺客，有说是金兵，有说是山匪。”

        程凛：“快细细说来。”

        安公公：“话说今天头天来鹿苑，皇上寻常是不狩猎的，还会办个祭祀。但今儿个皇上突然有兴致，说自己正血热、身子骨闲得发毛，一刻都不能等，要在畋猎中一振雄风，说不杀他个十头八只的大块头，就不回寝宫……真不知道招了什么邪，还是被谁撺掇的……

        雨林军和贴身侍卫也都不寻常，有好多新面孔，像是新换的一样……原本雨林军方圆三十里围场，更有不少于五十的雨林军和三十的贴身侍卫一侧护着，可是今次雨林军只守了四个角门，皇上追着一只羚羊正兴头间，马跑得太快，据说当时跟在身后的，不超过十个人……皇上他自个钻进郁李林子，就没再出来！后过了晌午饭的点，我这里催人请皇上，才发现人不见了！这可怎生是好哦！我的天爷呀，前朝、今朝从没出过这等事啊！”

        程凛：“都有谁知道？怎么安排的？”

        安公公：“辅国公、辅国将都知道了，都来过……封锁了消息，这里人一概不得外出，他们派人去找啦……”

        程凛：“郁李林在什么方向？”

        安公公指一指：“那边那边，苑子的西南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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