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7
不管怎么说,郑亭林还是没能缓解又要和傅令君共处一个屋檐下的郁闷心情,尤其还是这种不对等的关系,有种自己彻底落败,对方高高在上的别扭。
郑亭林盯着习题册长叹一声,半天才往草稿纸上落下一笔。
孟思妍看着她大半留白的题目,迟疑开口:“你还没开始做吗?”
“……”郑亭林缓慢扭头,“我要是说都不会做,会不会显得很奇怪?”
孟思妍露出难言的表情,安慰:“没事的,慢慢来。”
末了,她还是没忍住补充:“不过这些都挺基础的,我来帮你看看?”
郑亭林求之不得,连忙把习题和草稿纸推到了两人中间,听对方细声讲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划过,孟思妍热心肠讲到一半,薛老师就上完课出来了。
“思妍又来这么早啊。”
郑亭林抬头,看见一位衣着简朴的年轻女老师,对方见着她便眉开眼笑,“你就是郑亭林吧?”
郑亭林有一张初见便令人好感顿生的脸蛋,加上亲和力十足的举止气质,博人欢喜对她来说是再轻松不过的事。
“是的。”她站起来,温声道,“薛老师好。”
“坐,不用拘谨。”薛老师言笑晏晏,目光落到她的习题册上,“我们先上一小时,然后给你布置点作业,就在这做怎么样?”
郑亭林自然道好,薛老师又看向孟思妍几人,“你们就先自习着,正好令君回来了,你们有问题进去找她。”
孟思妍忙不迭点头。
郑亭林跟着进了另一间教室,说是教室,其实不过几套桌椅和白板,旁边甚至还放着堆杂物的旧沙发。
傅令君就坐在那沙发前的空桌前,安静地翻着书。
郑亭林对这助教的存在颇有些不自在,最开始回答起薛老师的问题时总忍不住瞟向沙发一侧,生怕对方看过来或听进去——实在太掉面子了。
傅令君说不定正在心里嘲笑她呢。
“看来基础还需要恶补呀。”在郑亭林数次摇头茫然后,薛老师无奈给出了结论,开始帮她圈划起重点,郑亭林不得不集中起注意力,收回胡乱飞舞的思绪。
熬到结束,郑亭林刚舒到一半的气在见薛老师朝某人招手后屏住——
“令君,方便过来吗?”
傅令君的轮椅自如地驶了过来。
之前门前匆匆一瞥,郑亭林没有看得清,这会儿才注意到对方大腿上盖着一块浅色方巾。
“薛老师。”傅令君的声音。
薛老师笑:“你这行动越来越熟练了嘛,复健还不快提上日程。”
郑亭林看出两人私交不错,没有插嘴,只听着两人拉起家常。
傅令君显然并不擅长应付这些话题,没两句就扯回正题,薛老师一脸头疼:“这不是小郑基础太差吗,估计还有不少问题,你带带她。”
郑亭林张嘴要拒绝,傅令君却回:“行。”
“薛老师,不用那么麻烦,外面思妍也能教我的,就不麻烦助教老师了。”郑亭林推辞,“而且我基础太差了……”
奥数冠军教我合并同类项……郑亭林试想了一下,忍不住伸手遮掩起自己的草稿纸。
“没关系。”傅令君打断。
薛老师笑着拍了拍郑亭林的肩:“这不挺好的,正好你和令君认识,她可难得愿意和人交流呢。”
郑亭林不尴不尬点头,她是傅伯诚介绍来的,薛老师知道点情况也不奇怪,说不准还要特别关照两人一二。
薛老师一走,这间不大的教室立马没了声音。
郑亭林不看对方,埋头算着题,假装面前没有人。
傅令君耐心极佳,随意拿了本厚重的书轻声翻动,不声不响地静坐着。
外面隐约传来小班的授课声,郑亭林不禁怀念起热情又善解人意的孟思妍。
学习的时光挪动得像乌龟一样慢,不知多久,郑亭林抬头,不看题目,反倒认认真真看起傅令君来。
与此同时,傅令君手中的书停在同一页久久没有翻动。
终于,她合上书本,同郑亭林不加遮掩的视线对上。
郑亭林干脆利落:“我不会做。”
她用笔杆顶端点了点摊开的那页,一个两个三个……偏偏还理直气壮得像再正常不过,没有半分之前的不好意思。
破罐子破摔后就不在乎什么面子了,直接摆烂。
或许是这样的郑亭林才更接近原本真实的模样,傅令君冷若冰霜的神情忽地融化许多。
她伸手滚动轮椅细胎,靠近了课桌,同郑亭林相对而坐。
气氛微妙……郑亭林不自在地敛目垂眸,刚鼓起的气势不由瘪了下来,连直视对方都做不到。
傅令君讲得很慢,语调沉凝,明明专业得不得了,郑亭林却觉得怎么都听不进去。
耳畔的敏感骚动,她不自觉神游,傅令君问了两遍话才匆忙惊醒过来。
“我讲清楚了吗?”傅令君低头同她对视。
“嗯?”郑亭林恍惚,“啊。”
傅令君笔顿下,没有拆穿她的状态,只道:“我再讲一遍?”
只想赶快逃离的郑亭林讪笑:“……好啊。”
傅令君未免也太周到了,她暗自腹诽,忍住哈欠,扎扎实实听起这细致入微的讲解来。
一回生二回熟,两人终于步入正轨,做半页讲一阵,不需要讲解时,傅令君就翻看起手边的天体物理,并不盯着对方做题。
郑亭林松了口气,继续慢吞吞在草稿纸上写画起来,笔尖遇到傅令君的解题笔迹时,又换了个位置继续写。
长串的数字字母隽秀飘逸,写数字7时习惯在竖上加上一撇,和自己稚拙幼态的写字风格全然不同。
窗明几净,阳光柔和地落在郑亭林垂落的刘海上,也落在她刚除去纱布的手上,傅令君的目光越过书页,不留痕迹地扫过这一切。
这样的平静被大大咧咧推门而入的叫唤声打破。
郑亭林立马抬头,看向这前来拯救她脱离苦海的英雄,热切呼唤:“思妍!”
然而,在看到另一位存在感强烈的轮椅人士后,孟思妍扬起的灿烂笑容顿时凝固。
沉寂的几秒后,她眨了眨眼,故作镇定:“……哈我来喊你休息休息。”
傅令君看了眼手表时间,侧头看向郑亭林:“你要和孟同学去休息一下吗?”
郑亭林看了看傅令君,又看了看孟思妍,对方面色涨红,紧绷着站在原地,她有些摸不着头脑,但还是毫不犹豫地拽着不动的孟思妍出了小教室。
“你要我拖着你走吗?”郑亭林松开了她的胳膊,眼皮上撩感慨:“不就是傅令君在那么,至于吗你。”
傅神粉丝孟思妍同学不怒反笑,兴奋地挽起郑亭林臂弯,激动:“她记得我!你听到了吗,她知道我姓孟!”
郑亭林捧场:“……哇。”
她早就发现这点,傅令君这人看着高冷不好亲近,但这些客气的礼貌总面面俱到,让人挑不出刺来。
说她待人冷漠,偏偏又总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些许用心。
孟思妍乐得眉飞色舞,见郑亭林没有多少感触,忍不住同她科普起大神的辉煌历史以及八卦。
“傅神可出了名的不爱聊天,虽然身边一直有不少朋友,但从没见过特别亲密的。”孟思妍絮叨着,突然一拍郑亭林的后背,“能和傅神认识你知道有多难吗?学校表白墙隔三差五就有求联系方式的!”
郑亭林被逗得直笑:“哈哈,快给我看表白墙!”
孟思妍沉浸在安利女神的快乐中,似乎没察觉到身旁人的奇怪,当下就把表白墙推给了对方。
郑亭林哼起小调,孟思妍重新挽住她的手臂,笑盈盈:“我敢保证,等开学后,求认识你的留言肯定也会像雪花一样飞来。”
“是嘛。”郑亭林微微挑眉,笑意灿烂,虽然是反问,但语气习以为常,并不怎么在意。
从小到大,不管在哪儿,她早就习惯了做人群的焦点。
……
临近傍晚,郑亭林一个人在小教室内收拾起课桌,傅令君一小时前被薛老师喊走,之后再没有人进这自习室。
郑亭林乐得清闲自在,和孟思妍几人道别时没看到薛老师和傅令君,没想太多直接独自离开。
辅导班离傅家小区不远,郑亭林看了眼导航地图,没有打车,照着路线准备直接走回去。
粗糙纹路的砖石整齐铺好,一侧的铁艺围栏爬满绿色藤蔓,她的手插进白色防晒服的口袋,无线耳机里放着新塞入的流行歌,她边走边跟着节奏哼了两句,脚步逐渐慢了下来。
在一众不知所云的歌词中,郑亭林切歌,手指不自觉地点开了帕格尼尼歌单。
《钟》,b小调第二小提琴协奏曲第三乐章。
漫步中,郑亭林敏锐分辨出这个版本与往日常听版本的区别,脑海中电光火石想到什么,亮屏看到简介的瞬间,露出复杂的神色。
这是歌单主人最近更新的陆池佑唱片版本。
最年轻的帕格尼尼金奖得主,意气风发的天才少年。
更是郑亭林头顶积年难散的阴影。
然而此刻,她心平气和地倾听着对方的演奏。
过往的记忆涌上心头,郑亭林无趣地踢了颗石子,周围的道路街景不断变化,她的步履依旧不紧不慢,夕阳西下,晚霞散乱点缀几抹橙红,这是难得的宁静时光。
漫步中,郑亭林忽地抬头,左右打量起四周陌生的街景,原地转了又转,一双漂亮的杏眼微微睁大——
这是哪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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