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百骨
族长是一个身材中等极为瘦削的老头，眯着眼站在高台上环视族人
“我们今天聚在这里开这个大会，有两件事情。”族长的声音粗而不响亮，高台下无人敢私语，“第一件事，是惩罚这个自私自利的女人，幺妹。为了逃避祭祀，带着儿子逃出寨中，将我们寨中陷入危局。”
“按族规，请族法，不可姑息！”台下有人应和着。
族长短暂停顿后继续说：“第二件事，幺妹的儿子还没有找到，有孩子的家庭，抽签决定明日谁去献祭。”
台下族人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我们现在来说第一件事，根据族规第七条，因一己私利将族人陷入危难的，送入百骨坑中，让她无食无水殉葬祖先。引用这条族规，可有人异议？”族长那眯起的双眼浑浊的打量着台下族人的反应。
“没有异议，按族规惩罚，送到百骨坑。”有人七嘴八舌的应和。
“族长，幺妹的丈夫在四年前因救护族人而死，还请族长看在他丈夫的牺牲饶了幺妹一命，让她将功抵罪。”一人高声喊道。
“她丈夫是为了族人而死，可是我们族人也照顾了他们孤儿寡母那么多年，情分已经还了。”
“对呀！有恩，我们报了，有错，当然就要罚，这是两码事。”
“都将功抵罪，还要族规干嘛？”
······
族人各抒己见、众口一腔议论着，求情的微弱声音被淹没在嘈杂中。
“安静！安静！”族长抬手示意道：“都不要吵了，族规就引用第七条。”
族长颤歪歪的都到被绑在柱子上微弱喘息的女子面前问道：“幺妹，你可承认你的罪行？”
幺妹看着台下族人一张张有些幸灾乐祸的嘴脸颤声笑道：“如果我所做的是罪行，我认。”
“好，你既认了罪，就依族规去百骨坑就好。”族长装出一脸和善样说道：“你也不要怨恨，这些都是为了族人。”
幺妹冷笑道：“我虽承认我所做的，但我确有几句话要说。”
“我们族人讲究人情，赏罚分明，你想说什么，可以说，但想好再说。”族长温言劝说。
“哈哈！”幺妹意味不明的笑着：“对于献祭山神我有几点不明，四年前，千韧山山脉发生震动，族人死伤不少，我丈夫也在救人的过程中被乱石砸死，你说是山神震怒，需要献祭。”
“族史上有记载，先人智慧怎能置疑？”族长回应道。
“我想问，从献祭以来至今已有四年，为何每年挑选的孩子都是无父无母无所依仗的孤儿。”
“那都是抽签决定的。”台下一人喊道。
“真的是抽签决定的吗？不是你们事先定好的吗？”幺妹置疑道：“第一年献祭的春儿，他的爹娘早逝，青山大叔，你不是答应他爹娘好好照顾他吗？”那个叫青山的中年男子低头不语。
“第二年是小间，第三年是香秀，他们的父母都是为了族人而死，你们不是发过誓，要好好抚养他们长大吗？还有我的老虎，这些年我们可曾受过你们一丝恩惠。”
“不要听她胡说，献祭的童男童女是侍奉山神的，那是荣耀，他们的父母会为他们骄傲的，不会像你一样，妇人短见。”台下一男子截声道。
幺妹抿了抿撕裂的唇渗笑道：“万里大哥，你家西岭今年也有六岁了吧！既然献祭山神是荣耀，为何前两天抽签的时候将他的名字从签箱拿了出来呢！”
“她疯了，族长赶快宣布族罚吧！”担心幺妹咬出更多的人，众人纷纷应和。
族长也怕节外生枝忙宣布道：“罪人幺妹承认所作所为，族人也均无异议，引用族规···”
“我有异议！”一个童真而又坚定的声音喊道。
“老虎，你为何要来这里，娘不是让你走了吗？”原本平静的幺妹见儿子突然出现瞬间泪奔道。
“哎！这小子居然回来了。”
“族长，他回来了，是不是就不用重新抽签了！”
老虎直直地走上高台，只是对着哭喊的母亲扯出一个笑脸，走到族长面前说：“族长爷爷，我回来了，我愿意献祭，你能放了我娘吗？”
“老虎，胡说什么？”幺妹怒喝道。
“娘，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老虎等着大眼歪头盯着族长道：“你如果将我娘丢进百骨坑，我就跟着跳下去，跟娘一起死。”
“族长，孩子已经回来了！也愿意献祭，就放了他们娘俩吧！”
“是呀！族长。”
族长挥手示意，巡山的护卫将绑在柱子上的幺妹解开。
“族长爷爷，我和娘先回家，献祭是晚上，到时候你抬藤轿来我家接我，我保证不跑。”
刚刚求情的族人搀着幺妹将他们送回家，快到家门口时，老虎将人撵走，最后的他只想跟他的娘呆在一起。
幺妹倚着墙壁低语道：“你知不知道献祭是什么，我知道你想救娘，可是娘失去了你也没法活下去。”
老虎推开房门，楚隐、商离二人已在房中等候。
“娘，那天你被他们抓走，我一个人在林中就是他们救了我，昨天也是他们救了我！”老虎透过门缝观察道：“族长爷爷，好像派人来看着我们了。”
幺妹稽首道谢。
老虎跳到幺妹身边正色道：“娘，你放心，我已经将山神献祭的事情告诉两位哥哥了，他们会保护我的安全，他们可厉害了，可以在剑上飞。”稚嫩的声音安抚着母亲担忧的心。
幺妹看向两人，在楚隐身上徘徊片刻，两人气质确像是修仙之人。
“夫人放心，老虎说的没错。”楚隐浅笑道。
“那就多谢两位公子了，如果能保小儿安全，我愿以命相报。”
“我们不需要你的命。”商离沉声道：“想问夫人，可听说过天仗生？”
“天仗生是什么？没有听说过。”
“娘，就是我小时候你给我讲睡前故事，故事中的那个娃娃哭，一□□，就娃娃大哭的那个植物。”老虎提醒道。
“故事？”商离紧锁眉头。
“娘，你见过对吧！”老虎注意到商离的神色，顿觉不妙。
幺妹摇摇头道：“我并没有见过娃娃哭，我也是从我父亲给我讲的故事中知道的。我父亲生前是族中的药师。”
幺妹觉察到老虎将头埋在她的肩上，时不时地瞟商离一眼。
“两位公子来万仞山是为了娃娃哭？”
“是的！”楚隐回道。
“两位公子放心，我虽然没见过娃娃哭确听我父亲说过，我父亲是个不善言辞的人，不会说故事，更不会撒谎，所以我相信这山中肯定有娃娃哭，只是不知长在何处。”幺妹忙道：“只要两位公子能保小儿安全，我定会为你们寻到娃娃哭。”
楚隐苦笑道：“夫人放心，即使找不到娃娃哭，我们也一定会确保老虎安全。”
日中，一顶藤轿抬着梳洗装扮后的老虎进了山，后面跟着猪头、野味、水果等各色贡品。
山神住在山神居，一个入口极为狭小的山洞，山神居外堆满了各种野兽的尸骨，寨中的族人都不敢进去。
一起上山的族人将贡品拜访在山神居外，匆忙的说了几句请山神息怒保佑族人的话，又叩了三个响头，就逃命似的下山了。
商离和楚隐隐于乱草之后，看着这一切，等着山神来取贡品。
老虎环顾四周找商离二人的踪迹，商离丢过一颗石子，让老虎发现自己的位置，以安抚他恐惧的心。
过了未时，还不见山洞中有任何声响，老虎坐在藤轿上已经酣然入睡。
又等了稍许，只见楚隐怀中的二弟猝然站起，眼睛死死盯着山洞的方向。
“哒哒哒！”越来越近的沉重的脚步声缓缓靠近。
商离二人屏息以待。
半晌脚步声停，确不见山洞有什么东西走出，“呲呲”藤轿摩擦地面的声音，一股力量拉着藤轿进入了山洞。
睡眼惺忪的老虎瞬间清醒，惊恐的看向商离，商离向他打了个手势。
藤轿缓缓消失在山洞外，商离、楚隐二人起身跟上，二弟确蹲坐在原地不动，“汪汪”地叫着。怎么也不肯挪动一步。
摩擦声已经消失，商离拉着楚隐径直的走进山洞。视线瞬间黑了下来。
楚隐连叫几声迷縠，一直躲在迷縠树枝中专心修炼的迷縠一点也没有苏醒的迹象，这让楚隐很是无奈。
商离灵力凝于指尖，一盏荧光小灯亮起，灯光柔和已足以看清山洞中的情形。
楚隐不知脚下踩到了何处，便停了下来，商离又拈了一朵灯花丢在地上，狭小的洞中布满了不明物种的白骨。
商离一把将楚隐抱起，一手绕过背，搂住他的肩膀，一手抄起他的膝弯。楚隐一怔问道：“怎么了，地上有什么东西？”
“山洞里都是白骨。”商离道。
楚隐笑道：“没事，你放我下来，我跟着你慢慢走就是。”
商离没有松手的意思，一双手还是紧紧地抱着他，“你自己走会摔到，我们要尽快追上老虎才行。”说着收紧手臂大步追了上去。
楚隐无奈，双手在商离的胸口胡乱摸了两把，顺着肩颈后滑，双手交叉扣住商离的脖颈。走了几步，楚隐听到了商离铿锵有力的心跳声，不觉一慌，突然意识到自己被商离这样抱着的姿势太过诡异，当然如果自己是个女孩子，会被当成情郎抱着情人，可自己是个男人，被商离抱着，楚隐顿觉尴尬，下意识的松开缠绕商离脖颈的手。楚隐瞬间红了脸。
“老虎不见了，藤轿被丢下了！”商离沉声道。并没有发现此刻楚隐的异常。
藤轿被丢的位置是个岔路口，楚隐指的黑气缭绕的一侧说：“走这边，这边阴气重。”
走过一段狭窄山洞，渐渐有一缕亮光透了进来。
他们来到了一个深坑的底部，深坑深约十几米，底部零零散散的堆放着完整的人骨，或躺或坐，足足有一百多具，深坑侧壁光滑没有明显的凸凹，如果掉下深坑人想攀爬上去，几率基本没有。从底部往上看，像是一个容器的圆口，能看到一抹天的蓝。
“这里黑气萦绕，有很多枉死之人，是什么地方。”楚隐问。
商离看到深坑的顶端立着一块巨石，上面刻着字，但只能看到一角，便抱起楚隐平地跃起，跳到足有十几米高，看到石头上刻的字，双脚点着石壁借力一蹬又跳下了深坑，楚隐求稳，双臂又不由自主的攀上了商离的肩膀，抓紧他肩头的衣物。
轻飘飘的落地后，商离说：“这是他们说的百骨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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