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阴谋？因果？
孟愿宁想，对她来说，温惊弦是一个复杂危险的谜题。
身上缠绕着谜团的女人让男人着迷，假如性别互换，可能也一样成立。
她搞不清为什么这个男人会对她感兴趣，嘴里的甜言蜜语有几分真心，为什么会毫不留情地戳穿联姻的真相，又故意配合爷爷的策谋。甚至为她拒绝身为天之骄女的姐姐的示爱，现在还要拉着她上演一场所谓“仙女教母和灰姑娘”的戏码。
连对温惊弦这个人，她其实也知之甚少。
她知道他是温家最骄傲的大少爷，却不清楚温惊弦那副混血儿的长相究竟来自何处，奇异的异国腔调到底是习惯使然还是故意为之——孟愿宁看不透他，甚至无从揣测。这个人生活的一大乐趣似乎就是以打破他人的预期为乐。
孟愿宁当然还记得，他们的初次和第二次会面有多不愉快，但奇怪的是，她很难对这个男人产生真正意义上的“厌恶”。或者说，一边厌恶，一边忍不住好奇，他会从奇奇怪怪的四次元口袋里掏出什么样的惊喜，或者惊吓。
孟愿宁终于发觉，自己正在一条和过去预想的截然不同的路上越走越远，前方风景不明，选择的权利也在她自己手上。但她停不下来了。
温惊弦对少女内心的复杂挣扎毫不在乎。因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现在的他正饶有兴致地把全副注意力都放在如何打扮自己的公主殿下身上。换装游戏确实很有意思，尤其是在你有一个优秀的模特的时候。
孟愿宁有一双漂亮的脚，纤细、优雅、弧度动人，从足弓到足背地面每一根线条都十足完美。虽然常年疏于保养导致了一些小小的瑕疵，不过还好对整体的美感无损。温惊弦对此十分满意。
他给孟愿宁套上一双烟灰色泽的细跟系带鞋，左右打量了一下，遗憾地说：“色泽偏成熟了，和您今天的穿着不太搭配。不过这个造型能完美地衬托出您的足背弧线，如同把珍贵的珠宝安置到合适的展台。”他墨玉色的眼睛在真心实意地为这双鞋不能般配他的公主而遗憾。
孟愿宁的左脚被好好地安置在男人的膝盖上，她跟着左右看了看，怎么也看不出美在哪来。可能这就是传承自时尚大师的审美直觉？她不确定地想。
好在温惊弦没有执着太久，他很快就找到了下一个目标，是双低跟的浅粉色纱面凉鞋。
公主风格的造型十足优雅，旁边的鞋盒子上用孟愿宁认不出的花体写着一长串商标logo。
温暖有力的手掌轻轻托住脚踝，修长白皙的手指配合支撑，毫无阻碍地，她穿上了这双鞋。
他托住鞋底仔细打量，末了才终于表示满意：“cherrychoo家的风格果然和您最相配。怪不得昨天多往他们家买了五个点的股份。”
孟愿宁来不及吐槽那句土豪式的发言，她急切地问：“那，这就算买好了吧？”
温惊弦勉为其难地说：“今天就这样吧。”
谢天谢地！
事到如今，孟愿宁的酒也算醒过来了，浑身一阵阵后怕。鬼知道他当时截住意识不明的自己到底是想干什么！幸好这神经病似乎真就是一时兴起带她下来买双鞋，而不是……不不不，他，应该还不至于那么过分。
正当孟愿宁松了一口气，却忽然又听这人兴高采烈地说：“那么，这就是我送你的定情信物了。”
孟愿宁两眼一黑。
她深呼一口气，再深呼一口气，眼神开始躲躲闪闪，嘴里却还尽量维持住平稳的声线：“那个，为什么是定情信物？我觉得，我们暂时还不算……”
“两情相悦？”温惊弦含笑反问。
“我们之间需要那种东西吗？被孟老爷子亲手摆上展示台的——孟家二小姐？”
孟愿宁猛地直视他的眼睛。
温惊弦的眼里没有一丝笑意。
这个单膝跪地为他的“公主殿下”换鞋时绅士地有如宣誓忠诚的骑士，但当他缓缓站起，一颗一颗重新扣好西装扣子，他又恢复成了那个高贵倨傲的温家大少爷，整个b市权贵圈最炙手可热的新星。
这样的温惊弦，身上自带一股慑人的气魄，让少女不自觉地畏惧。
但她仍然努力直视他的眼睛，不肯轻易后退。
“收收你的骄傲，小公主。这里的游戏规则，没有你说话的份。”他嘴边噙着一丝冷漠的笑意。礼仪完美地无法挑剔。
先前那些顽皮的鲜活气息，像退潮日落一般消逝不见。
“你就笃定我一定会嫁给你吗？像你之前说的那样，我的生日宴，不止来了你一人。”孟愿宁用倔强的眼神回应他。即使要把自己待价而沽，她也不想让自己看起来无路可退。
温惊弦笑了。
“我的灰姑还真是傻得可爱。”他笑着摇摇头，脸上满是虚伪的无奈和爱怜。
伸出一根修长的手指，在孟愿宁面前晃了晃，露出一个故弄玄虚的微笑：“首先你要知道，作为从天而降的孟家二小姐，你的婚姻大事全握在孟老头手上，更直白地说，这才是他把你迎进孟家的真实用意。既然花了这么大的心思给你伪装了一个孟家二小姐的身份，他自然想物尽其用，b市权贵圈数得着的青年才俊就那么点人，剩下的全是酒囊饭袋，你说，他中意的人选到底是谁，不是很明显的吗？”
是，是了。早就确定的事情，为何现在还执着不忘？孟愿宁心乱如麻。
不对！孟愿宁脑中突然滑过了什么东西，她死死地抓住那一丝灵感，想在混沌的脑海中看个分明——
“那周信呢？”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她脱口而出。
温惊弦的脸色一下子冷了下来，近乎成冰。
他忽而冷笑：“怎么，只是捡了个麻雀变公主的戏码，我们的灰姑娘公主不会被言情小说里的把戏冲昏了头吧？”
孟愿宁不可抑制地脸色通红。然而眼见对策有效，她不肯在这时落了下风，在心中对那个哥哥一样的温润青年暗道一声抱歉，强撑着继续说道：“只是提醒温少爷，我和您的情分并不比和那位周家哥哥的深多少。”
温惊弦危险地眯起眼睛。
他不知不觉换上了另外一种态度，谨慎地打量孟愿宁，似乎在确认什么。
孟愿宁不明所以，但眼神相对，分毫不让。
半晌，俊美的男人性质缺缺地收起了视线。
他懒洋洋地双手举起，宣告投降；“好啦好啦，我们之间聊天，还是不要把那个无聊的家伙扯进来的好。那种假正经的男人还真是会讨小女孩们的信任，不爽。”
孟愿宁松了口气。临时搬的救兵，没想到真的管用。
温惊弦后退两步，双手插兜，那种完美无暇的冷漠感从身上退却，换上了玩世不恭的嬉皮笑意：“话虽如此，我还是建议您不要对他抱有多少期待的好。仔细想想那个晚上的对话，不错，他是想撮合我和你姐姐成就姻缘，但这不代表你和他的宝贝儿子就有机会。”
见孟愿宁还是懵懂的神情，他装模做样叹了口气：“理解，毕竟我们的小公主才刚从中学毕业，对大人们的险恶世界不太了解。两个提示：世家权贵之间的联姻，完全是利益上的纵横联合；周家的那位老爷子，年轻时和你家的孟老头结过一段怨。”
结怨？爷爷和那位总是笑眯眯的周爷爷？孟愿宁一时难以置信。
温惊弦仔细打量她的神色，弯弯嘴角：“提示已经给你了，接下来怎么做，就是你的事情了。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我果然还是善良的人，不忍看见咱们无辜可怜的小公主像个没头苍蝇似的乱撞，傻乎乎做了人家的棋子还不知道。”
“谁是苍蝇？！”孟愿宁忍不住红着脸大叫。
温惊弦仰头大笑，扬长而去：“你自己慢慢想吧！碍事的家伙来了，我还是先告辞了。”说完，他快退几步，一个拧身绕到了一排货架后边。
孟愿宁还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急忙去追，他却不知从哪消失不见了。
这个不靠谱的家伙。孟愿宁几乎咬牙切齿。把人的胃口高高吊在半空然后甩身走掉，还敢更恶劣一点吗？！
不过……“碍事的家伙”是谁？
孟愿宁隐约想起来什么。
“愿宁？”
身后，传来了姐姐的声音。
她傻傻回头，被一个温暖的怀抱扑了满怀：“一觉醒来发现你不在，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孟愿宁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没事的，我在呢。”
孟夙安松开手，担心地看着她：“怎么能叫没事？我一觉醒来发现你不在，连忙出去问人，他们都说没看见你，于是我又跑到监控室，结果摄像头不知道为什么全坏了！等了半天才修好，终于看见你在这里……还好找到了。”
她两眼红红，醉酒的红血丝还没从眼里消下去，头发被匆匆扎起来，没有好好梳理。孟愿宁一阵心软：“我只是想下来……下来逛逛。”
酒劲一退，她清醒过来了，之前被骗下来的说辞顿时显得漏洞百出，让她自己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孟夙安没有纠结她的话，只是默默拉起妹妹的手：“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姐姐永远在这。”
“嗯。”孟愿宁低声说。
姐妹俩就这么手拉手相携而去。
走到门口时，孟夙安的视线悄悄扫过门边。那是一双被胡乱扔在角落里的男鞋。
傍晚，周信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
“周信，我有件事要问你。”
“夙安？怎么了？”
“温惊弦今天有没有到过皇悦大厦？”
周信看了一眼坐在对面悠闲品酒的温惊弦，笑道：“他一个大活人，想去哪也不用给我报备呀。”
“皇悦的监控有删改过的痕迹。”
周信叹了口气。他把手机递给温惊弦，无奈地示意。
“喂，夙安？”
低醇的声线被电波送进孟夙安的耳朵里。压下心底的颤栗，她深呼一口气，说：“在那一天之前，离我妹妹远点。”
“她什么都不知道。”
男人低低地笑了。
“无知即是罪过。”
嘟——电话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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