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时斯今天离婚了吗?
昨晚后半夜下过一场大雨,雨势磅礴,到了次日清晨才刚刚歇下,站在床边远眺,远山朦胧,近林苍翠,后花园满室清香,枝头的鸟儿发出悦耳的啼叫。
时斯顶着一双熊猫眼下楼,林姨咋一看吓一跳:“少夫人,你这昨晚没睡好吗?”
她整个人了无生气,艰难地吐出一个字:“累。”
心累。
因为喝了咖啡,上半夜清醒得像打了兴奋剂,后半夜才刚有睡意,屋外雨声如鼓,密密麻麻地砸向她混沌的脑子。
这场雨下到早上六点,本该是一个安心入睡的时刻,可窗外蒙蒙亮的天空提醒她今天要离婚的事实。
她又睡不着了。
这人不睡觉,精神就不好,精神不好,下楼梯都容易跌倒,要不是林姨及时打了一把手,时斯怕是要摔个狗啃屎。
她搭着扶手站稳身体,走完最后几阶楼梯,整个人如丧考妣。
林姨悄悄观察,少夫人往常每天早上起来都是精神饱满的样子,唯独今早喊累,刚刚又腿软站不稳,而少爷明明习惯早起,却迟迟没下楼……她暗喜,果然还是夫人有办法。
小夫妻俩太久不见感情是要生疏的,这多培养培养就好了嘛。
时斯心情不好,早餐也吃得慢,用餐快结束时,才看到余湛精神奕奕地坐在了她对面。
精神面貌对比太强烈,她一下子心里怨气尤甚。
二十分钟后,余湛开车上路,时斯坐在副驾驶上。
近一小时的车程,她将离婚后的生活在心中演绎了上千遍,越想越心惊。
离婚她将一无所有,没钱没权没势,怎么在这个吃人的社会生存下去?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于登天,更何况,她还有那个该死的消费指标——比起接受自己变丑,不如原地去世。
系统是对的。无论如何,婚不能离,离了她就完了。
心中有了较量,目标就变得明确得多。
早上八点,时斯和余湛到达民政局门口。她抬头看表,又望向对面,对余湛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时间掐得刚刚好,不多一分,不少一秒,民政局的大门刚刚打开。
因为不是特殊节日,门口只有稀疏的几人,从颓败的神情来看,应该不是来登记结婚的。
“下车吧。”见人愣滞,余湛主动提醒。
闻言,时斯深深地望了他一眼,漂亮的眼睑以一种悲伤、无奈、哀婉又欲言又止的情绪垂下,却什么也没说,听话地解开安全带,顺从地从车上下来。
无声胜有声,果然成功引起了余湛的注意,“你怎么了?”
时斯摇头,走在一条通往开始也是结束的道路上,漂亮的脸蛋只剩下麻木、绝望和生无可恋。
余湛缺乏和女孩子打交道的经验,亦不明白她此刻突如其来的情绪转变,只好再次出言询问:“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你可以跟我……”讲到一半,他微顿,似乎轻叹一口气,接着,“算了,你不想说就不用说,我尊重你。”
时斯:“……?”
她情绪都酝酿好了,就等着开口了,可你竟然来了句“我尊重你”?
请不要尊重我,好吗?!
一路无言走进离婚登记处,排在他们后面的是一对中年夫妻,男的表情严肃,女的低眉顺眼,似在讨好。
时斯听了一会才听明白,原来女的在男的出差期间把情人带回家,被提前回来的丈夫捉奸在床。
这个剧情,怎么有一丢丢熟悉?
她偷偷观察余湛,依旧面无表情,端的一副高冷姿态,她正犹豫用什么方式打破沉默,突然,一个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大堂——
“啪!”
随之而来的是男人气急败坏的骂咧声:“滚,别碰我!你个臭娘们,我在外面辛辛苦苦赚钱养家,你居然背着我偷汉子,你偷人的时候想过我吗?想过我们的家庭吗?现在居然还有脸求我原谅?!我告诉你,这婚,今天离定了!”
时斯被吓了一跳,她就站在女的边上,那一巴掌呼过来,凌厉的风和振聋发聩的声响,惊得她差点原地弹起。
余湛似关心又似形式地问了句:“没事吧?”
时斯低着头,听见声音,缓了几秒才抬起头,却是另一副姿态。
——眼眸似水,楚楚可怜,神色艰难,紧抿的樱桃小唇似在坚忍什么,仿佛受到了极大委屈将要支撑不住,整个人脆弱得宛如一朵娇弱的小白花。
啪嗒。
泪珠子就这样掉下来。
余湛立在原地,脸上终于出现一丝茫然:“时斯,你怎么了?”
像是一场精心准备的演出终于有了看客,时斯表演得越发卖力,金豆子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还隐隐出现抽泣声。
盛怒的男人在面对出轨的妻子和哭泣的陌生女人下,烦躁地走到另一个角落,他的妻子似乎还有心求和,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此处只剩下时斯和余湛两人,安静得只听得到女人浅浅的抽泣。
时斯哭了一会,才颤着声音问:“余湛,你真的要跟我离婚吗?”
“……”
余湛哑然,这个问题对他来说有点超纲。离婚不是两个人共同决议的吗?她为何会有此一问。
见他不回答,时斯只好“难过的、悲伤的、痛哭流涕的”掩面跑出去。
不管怎么说,先出了民政局再说。
他果然很快追出来,对于她的“伤心”明显不知所措:“时斯,你怎么了?你先别哭,有什么难处都可以讲出来,也许我能帮你……”他微顿,似乎想到了什么,恍然道,“是不是那个男的对你不好……”
“不是。”时斯见话题终于上了正轨,立马否认。
她泪雨婆娑:“余湛,你真的不明白吗?”
余湛越发茫然,他是真的不明白。
她堪堪止住泪水,哽咽道:“我从来没想过要离婚,我做的一切不过都是为了引起你的注意……”
“……!”
这对余湛这种感情经验为零,情商亦不足的男人来说,无异于砸下一个大雷,震得他原地蒙圈。
“我们两年未见,我满怀期待地想象着与你见面的场景,可是你回来将近两月,却不曾回过一次家,给我打过一次电话,连一个关怀的短信也不曾有过。在你心里,我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不,是从来不曾被你放在心上过。”
时斯深情款款:“你不知道,我从第一眼见你,我就喜欢你。可我知道,我们门不当户不对,你娶我,只是因为你对爷爷的一份孝心。我以为,你对我哪怕没有爱情,也会有着婚姻的责任。我也一直相信,等你回来,我们可以从头培养感情,共同经营好我们的小家庭……”
余湛虽然没有谈过恋爱,但也不会被几句“深情吐露”冲昏头脑。他冷静指出:“可是那天在外面吃晚饭,你告诉我,你爱他,你们彼此相爱?”
这个他自然指的他们婚姻里的第三者,时斯的出轨对象。
这话一出,时斯才收住的泪水再次爆发:“这也是我最伤心难过的地方,你知道这件事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回家找我,而是一通再简单不过的电话,见你一面,竟是那样奢侈……”
余湛是个行事果断的人,讲话也喜欢直奔主题,像时斯这样先拐上几个弯才讲到重点,放在公司里他是没有耐心听的,但现在,他并没有打断。
“我以为出了这样的丑事,你会当面质问我,责问我,怪我,”她的情绪越发激动,指着他们出来的地方,说,“哪怕是像里面那个男人一般打我,我都可以接受,可以理解,可你的反应太平淡了,平淡地仿佛我不是你的妻子,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的人,你连一句‘为什么’都不屑问我,这让我情何以堪……”
“我不是……”余湛欲解释,却发现他的语言苍白无力,无法反驳。
他瞬间理解了时斯在餐厅外和别人倾吐的话,也明白了所谓出轨的“真相”:“所以,你没有出轨,一切只是为了表达不满,是吗?”
时斯没有直面回答,哑着嗓子:“可是不管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从来都无动于衷,我像一个小丑,做尽了难堪之事,却得不到一点回应。也许我真的是你人生最大的笑话吧,我们明明是夫妻,你却连跟我睡在一个房间、一张床都不能忍耐。”
言至于此,她绝望地闭上双眼。
早上的阳光温暖怡人,铺满了大地万物,时斯那张白皙干净的脸在光线下显得清亮通透,也愈加无助惨淡。
良久,余湛清冷的声音缓缓入耳:“作为丈夫,我很抱歉让你有这样不好的体验。我不是一个善于表达的人,很多事情知道了也习惯放在心里,不会有过多的情绪表露。你的指责我都接受,但是,这两年里,你也同样没有给我打过一个电话,主动来找过我一次,我说这些不是想要在这时候论孰是孰非,只是想要把事情摊得更明白些。你和我都是一样沉默寡言、处于被动的人,也许在这才是我们婚姻里最大的问题,两个性格相似的人,出现的矛盾也会加倍累增……”
时斯开始还觉得他说得深得她意,可听到后面越发觉得事情的不对。他这话势不会还想离婚吧?
她赶紧打断他,力挽狂澜:“我知道,我都知道。可是一个人的性格是很难改变的,我们身份悬殊太差,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自己配不上你,那份骨子里的自卑让我从来都不敢主动。”
余湛因为身高优势低头俯视她。他想说的是两个人共有的问题,有他也有她,可她的语态神情皆是楚楚可怜,后面的话顿时卡在嗓子里:“我不是……我只是……”
“不要离婚好吗?”她仰着一张梨花带雨的小脸逼近他,“我知道利用出轨的事情试探你是我不对,可我实在太在乎你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们不离了好吗?我是真的爱你,我不能没有你。从此以后我定洗心革面、勤俭持家,做一个人人称颂的好太太。”
余湛默而不语,不知是在考虑还是在想如何拒绝。可时斯只有一次机会,不成功便成穷光蛋,她无法忍受自己未来整日为钱发愁,生活充满艰难险阻。
她可怜兮兮地揪住余湛的衣角,一副你不答应我就还哭给你看的模样:“余湛,你也知道我是从小山村里出来的,那里封建腐朽、思想落后、民风彪悍,不仅重男轻女思想严重,还有着……有着……”
余湛目光专注。
时斯表现欲强烈,妥妥一副丢人现眼却无可奈何的姿态:“在我们那,离婚的女人都是要被浸猪笼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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