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皇陵藏机
皇城三里外的远郊,群山环抱下的广阔盆地,重重密林中,星罗棋布的恢弘楼宇,是大安朝历代帝王的陵寝。谧陵,大安朝的皇家陵园,藏着人间最深的机密。谧陵的中心,开国皇帝安明帝的陵墓下,是百亩地宫,而地宫最底层的正中央,藏着一块令三界趋之若鹜,同时又闻风丧胆的上古魔器——混元石。
此刻乌缇娜就站在这块石头面前。守卫与内侍已被她施法迷晕,七七八八倒在她身后的地上。她伸出手,触摸这块浑\圆的玉石,那一瞬间,她明显感觉到一股强劲的魔力,从掌心注入脏腑,如汩汩热流,淌遍全身。她收回手,指尖点出微弱的法力,那光芒不同往昔,分外多彩而璀璨。这意味着,她提炼出的法力更加纯粹——她只点出一成的法力,如今却有了三成的力道。
只不过触摸片刻,便有如此奇效。乌缇娜不得不感叹,混元石对三界众生的诱惑力,由此可见一斑。难怪它所在之处,皆是纷乱不断。
如今它就在眼前,唾手可得。乌缇娜只要伸手将它从供案上取下,即可拥有号令万妖,称霸三界的力量。
但她却迟迟不动手。
因为整个谧陵,感知不到一丝一缕的妖气。
妖兽们并不像她先前预料的那样,被关在混元石所在的地方。但她立即明白:人类冒着妖兽失控的风险,将他们与混元石分开很远,只为了防范有人一举两得。只要二者分离,即便其一失窃,另一物亦能保全。且如此,敌情才能更快暴露。
受蛊虫操控的妖兽,一共有三万,一半来自皇宫,一半来自襄政王府。它们长期浸染蛊虫身上的混元石之力,妖力与外面的普通妖兽相比,早已不可同日而语。乌缇娜深知,她若在人间自行猎妖,捕获的不过泛泛之辈,还要花去大量时间来提升妖力,远不如这三万妖兽来得有用。
所以,她暂时还不能离开皇宫,尽管那里的一切都令她万分厌恶。
混元石仍留在供案上,乌缇娜已转头离去,脚步没有一刻犹豫。她从不会因为一时的得失而自乱阵脚,即使她历尽辛苦,甚至付出血的代价也要得到的东西就在眼前,但若大局要她放手,她也毫不留恋。
混元石只是她的一个目标,她的另一个目标,就是那三万妖兽。但这些,都不是她人间之行的终点,她的终点,在遥远的魔界。
午后的阳光,给烟火街市带去一分慵懒。小小的院落中,树影斑驳。这里是路原的住处。他从满园的斑驳光影中走过,径直步入厢房,栓上房门。一转身,乌缇娜就在面前,将他吓得不轻。
“莫大人……您是什么时候来的?您有什么吩咐,派个人传话给奴才便是……怎么能让您……贵步临贱地呢?”路原支支吾吾地说着,不敢抬头看她。
乌缇娜嘴角带着意味不明的浅笑:“明明擅闯此地的人是我,为何心虚的却是你?”
路原讪笑着回答:“奴才……奴才只是惭愧,惭愧……”
乌缇娜直视他的眼睛,双目寒光逼人:“你有什么好惭愧的?李渊留你在清政殿,你不是一直没有暴露吗?”
路原的笑容逐渐僵硬,道:“奴才愚笨,大人的话,奴才听不明白……”
“那我就说些你明白的。”乌缇娜突然一把攥起他的右手,立刻就有成群结队的蛊虫从他袖中爬出。“这些是什么,需要我替你解释吗?”
路原脸上的笑容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发青的脸色。
他一言不发,乌缇娜点点头:“好。我替你解释。这些虫子,是你的蛊虫。它们在你手中,随时随地都能致李鲜于死地。而你,是多年前被李鲜灭族的,柳氏一族的幸存者。”
此话一出,路原铁青的脸上,两只眼睛直勾勾盯着乌缇娜,目光中除了震惊,更多的是冰冷的杀意。
“李渊留你在宫中,不止是为了对付我,更为了对付李鲜。”乌缇娜说道:“但是,李渊并没有告诉你,我究竟是谁。因为直到他死前,也只猜测我是妖。”
“你你不是?”路原终于露出他的真面目。
“你若真的知道我是什么,只怕不会轻易暴露自己。至少要装傻到我对你疑心尽消为止。但是,眼下也不是没有让你活命的机会。”乌缇娜松开他的手,右手指尖一道锐光骤起,光的锋芒直指路原。乌缇娜语声缓慢,一字一句道:“告诉我,那些妖兽被关在什么地方?”
路原轻蔑一笑,挑起眉毛:“连这都不知道,原来你也没有多厉害。”
乌缇娜回他以同样的蔑笑:“你知道吗?我问你,是有意给你活命的机会。因为我完全可以不开这个口。”
不由分说,乌缇娜指尖的强光直刺路原双眼,小屋中爆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他动弹不得,嘴巴大张,五官扭曲,血从他双眼流下,似泪非泪。
乌缇娜的法术一路探入他脑中,增了三倍的法力,游刃有余,直达路原的记忆深处。
然而她什么都没有看到。路原根本不知道妖兽的所在,却仍要挑衅她,丝毫不肯示弱。
路原死了一般倒在地上,双眼血肉模糊。
乌缇娜走过去蹲下,左手覆上他的双眼,须臾,他的眼睛恢复原状。
他睁开眼睛,却仍旧动弹不得,只能艰难地开口:“你要做什么?”
乌缇娜笑笑道:“我自然是想医治好你的眼睛,让你亲眼看见自己的下场……”说罢,她掐住路原的脖子,找准嗓子的位置,下了一道封印,将他彻底变成了哑巴……
谧陵地宫,血流成河。守卫和内侍横尸遍地。棺椁下,密道里,乌缇娜押着路原站在浓浓的血腥味中。
“记住了,他们都是你杀的。”乌缇娜冷冷道。
路原已发不出任何声音,一双发红的眼睛怨毒地盯着乌缇娜,如夜里的红眼冤鬼。
乌缇娜从袖中取出琉璃瓶,唤出一只魔蛊,一面低声吟咒,一面将它置入路原袖中。魔蛊很快消失不见。
咒语毕,她站到路原面前,咧开嘴:“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你们能养出自己的蛊虫,我自然也能。只是我的虫子比你的更听话,更有用。它能将你的虫子,全部变成自己的同伙,再将你,变成它们的提线木偶。”
话没说完,路原已开始浑身颤抖。魔蛊的同化已经完成。他动不了,只能任凭无数只虫子钻进皮肤,从皮下,一路蛀到内脏。他的嘴和眼大张着,面目狰狞如厉鬼,他发不出声音,但那狰狞表情的每一个变化,都在传递一个信息:蛊虫已经蛀到了哪里……
两日后,宫中再次传召。乌缇娜来到清政殿门外,正撞见清政殿的主事宫女在发火:“陛下的御笔每日都要清洗,翌日才好随时使用。可你昨夜竟忘个精光!让上好的狼毫被墨汁凝固得变了形。你一个小宫女,有几个脑袋?担得起这样的罪责?!”
一个约摸十三四岁大的小宫女浑身颤抖地跪在地上,梨花带雨地哭求:“姑姑饶命啊!奴婢昨夜头一回在清政殿当值,您就念我是初犯,饶了我吧!”
“初犯若不严罚,就会有二犯,三犯,直到惹出泼天大祸!”主事宫女厉声道:“这拶刑是陛下的旨意,你何德何能能让陛下为你下旨?还不快领旨谢恩?”
乌缇娜已步入殿门,随着她跨过门槛的脚步,小宫女的惨叫和主事宫女的呵斥一同响起。
李鲜正在御桌旁,两指捏\揉着那支御笔的狼毫,待乌缇娜行完礼,他淡淡一笑:“让你见笑了。”
“陛下赏罚分明。”乌缇娜附和道。
此时主事宫女走进来,跪下道:“回禀陛下,行刑完毕。那婢子的手指,已全断了。”
李鲜有些不耐烦:“这几天不是主管内侍当值,你们便是如此当差的!”
主事宫女吓得面色惨白,连忙伏身道:“奴婢有罪!”
李鲜没理她,转头对身边的小内侍道:“主管内侍路原何时回来当值?”
那小内侍畏畏缩缩上前,在李鲜耳边耳语了两句。
李鲜眼中闪过一瞬惊异,旋即藏起表情,对主事宫女和小内侍道:“下去。”
二人紧张兮兮地退下,殿中唯余李鲜和乌缇娜。
只听李鲜道:“莫卿,路原失踪了。”
乌缇娜故作讶异:“路内侍怎会失踪呢?”
“刚才的小内侍说,今日本该是路原当值,那小内侍去他的住处寻他,却发现人去楼空。”
乌缇娜面露难色:“臣有一件事眼下才想起来,此时告诉皇上,恐怕为时已晚”
李鲜奇道:“什么事?但说无妨,朕赦你无罪。”
乌缇娜跪下道:“当时臣和路内侍奉命处理柳雅泱的尸体,无意中见到几只虫子从柳雅泱袖中爬出,最终爬进了路内侍袖中。当时臣不以为然,只当是普通的虫子四下爬动而已。方才得知路内侍失踪,才想起,陛下说过柳雅泱是巫蛊师,那么那虫子莫非是蛊虫?若是柳雅泱的蛊虫,为何会与路内侍亲近?且那之后他没受到一点伤害?而如今他失了踪,莫非”
乌缇娜洋洋洒洒说下来,李鲜越听越惶惶,那被赶出去的小内侍此时返回来报:“陛下,夏钦夏大人求见。”
“召。”
一位拄杖老人步履蹒跚,身躯却笔挺。紫色朝服九纹章,束发齐整加高冕,皱纹横生鬓斑白,却雍容华贵世无双,这来人就是大安朝宰相——夏钦。
夏钦进殿,行完大礼,正要开口,瞥见一旁的乌缇娜,欲言又止。
乌缇娜看出了他的顾忌,道:“陛下,臣告退。”
李鲜却大手一挥:“但说无妨,莫卿无需回避。”
夏钦眉眼瞥过乌缇娜,转头向李鲜道:“陛下,清政殿主事内侍路原……”
“你知道他在哪里?!”李鲜双目放光,心即刻跳到了嗓子眼。
“他……他出现在安置混元石的密道中。”
李鲜的心重重落在肚子里,把他撞到龙椅上,他双瞳乱颤,喃喃低语:“他是柳氏族人!柳氏竟还有人……!严无极,难道也是被他”
夏钦又道:“陛下,路原已经疯了,他杀了那里所有的守卫和内侍!”
“疯了?为何?”
“似乎……是无法控制混元石的力量,反倒被蛊虫给控制了心神。”
“起驾!朕要亲手杀了他!”李鲜离座走下御阶,夏钦扑通一声跪倒在他脚边。
“皇上万不能去!”他言辞恳切而焦急:“臣派去捉拿他的人,只要靠近就会被他纵蛊杀死!”
李鲜突生一计:“弓箭手!让禁卫军持盾牌围成一圈,弓箭手从中射箭,杀了他!”
“皇上圣明!”夏钦急揖一躬,大声道:“臣即刻去办!”旋即起身离去。
“慢着!朕要一起去!”李鲜说着追上夏钦的步伐。
夏钦却转身又跪下:“陛下万不能去!密道中情况太过危险!陛下要为江山万代考虑!”
“柳氏一族是朕此生唯一的心病!这一次朕要亲眼看着它彻底解决!”
“陛下不能去!”夏钦眼看着就要拦不住激动的李鲜。
就在此时,久不作声的乌缇娜发话了:“陛下,臣愿陪您去。”
李鲜转过头,有些期待又有些不解。
乌缇娜走向他,语气平静:“臣在您身前,任何险情,臣愿代陛下受之,以保陛下无虞”
夏钦一声怒喝打断她:“莫天遥!你对混元石,对巫蛊之力了解多少?!此刻你大言不惭,只怕事到临头,吓得屁滚尿流的人也是你!陛下龙体若损伤丝毫,你可担待得起?你要居功,也不是这么个无耻之法!”
乌缇娜像是没听见这话,目不斜视,只望着李鲜,道:“陛下圣意,臣不敢揣测。但陛下若能舒心无忧,臣也不过是尽到本分,哪里谈得上‘功劳’二字?”她抱拳跪下,双目闪烁坚定的光:“性命身家,皆归属陛下,唯陛下之命是从,这本就是世间所有臣子的天道。除此以外,别无他道!”
李鲜将她扶起,转而攥住夏钦的手,对他道:“你的忠诚,朕心知肚明,朕或许该听你的。”
夏钦破怒为笑:“陛下圣明!”
然而他又听李鲜道:“但朕不得不去。这毒瘤作祟已久,朕必须亲手剜个干净!”
没等夏钦反应出下一句谏词,他已和乌缇娜大步走出了清政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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