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心结
桑榆总是偷偷往外面跑，这事谢晗是知道的。
只是今日他才明白，所谓的“没人知道”，是因为桑榆女扮男装，把自己收拾的妈都不认识！
谢晗仔细地上下打量装扮好的桑榆，眼里满是惊奇。
桑榆不自在地动了动。
为了不让他知道她曾经见过谢晗最落魄时候都样子，桑榆用尽毕生所学，鼓捣了至少两个时辰，才好不容易让自己看起来不像那天的装扮。
桑榆有些心虚，也不知道谢晗看出来没有。
谢晗啧啧称奇道：“阿榆，你可真有一手。”
桑榆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他接着说：“你现在比我还像小白脸。”
“”
桑榆心想，你对你自己的长相还是有点数的。
见桑榆明显松了口气，他又补充道：“除了有些矮以外。”
“”桑榆没好气地说：“我就当你是在夸奖我。”
“当然是在夸奖你！”谢晗眼睛十分真诚：“我们这样出去，别人肯定以为我们是兄弟！”
知道你没认出来了。
桑榆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骂他眼拙，只好气鼓鼓地一跺脚，拉着他就出了门。
长宁街上行人如织，人声鼎沸。此时虽然太阳高照，但还未到最热的时候，反而烤的人暖洋洋的。
桑榆只觉得浑身病气都被一并晒走，十分惬意地伸了个懒腰。
谢晗见她像猫儿一样伸懒腰，小脸上满是饕足，觉得自己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他轻轻笑：“就这么舒服啊。”
“那可不！”桑榆苦着脸扳着指头数：“我已经被关在家里整整半个月了！”
“是吗？可我看你被关着也挺如鱼得水的。”谢晗故意掰着指头数：“手刚好就要爬树摘果子，一共摔下来两次！风寒还没好就半夜跑到后院里抓蝈蝈逗着玩，偷偷养在梳妆台下面，结果自己忘记了，那两只蝈蝈饿急了就互相打架，把对方给吃了，再看的时候发现只剩下一颗干了的蝈蝈头，还吓了一跳，是不是？”
桑榆这下可是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她目瞪口呆：“你你是什么知道的？！”
谢晗见她的反应十分满意：“看来是全中？”
“猜的？！”桑榆一脸不信：“是不是刘妈妈告诉你的？这个叛徒！”
“真的是我猜的。”谢晗怕冤枉了刘妈妈，只得承认：“好吧，那天晚上我看见你了。”
“？”桑榆先愣了两秒，然后突然反应过来，冲上去就要扯他耳朵：“原来那天是你装鬼吓唬我！”
谢晗哈哈大笑，一个闪身躲开了，哗啦一声打开扇子，迈开长腿疾走两步，悠哉悠哉地走到前面去了。
谢晗家境不好，衣服样式十分简单，并没有花里胡哨的绣纹。虽然看得出穿过多次的痕迹，但浆洗得格外干净，连一丝灰尘都无。他身姿挺拔，又偏好穿淡青色的衣服，远远看去就像一棵挺拔的柏树，炎炎夏日中是一道凉爽的风景。
他这一下，吸引了不少目光。
不过桑榆走在后面，倒没心情观赏谢晗无意间的孔雀开屏。
她只气鼓鼓地看着谢晗颀长的背影，心想，我说怎么觉得那个声音有点熟悉，原来谢晗这个家伙在捣鬼！
按照她睚眦必报的性格，这个场子总也是要找回来的。
可是桑榆转念一想，打也打不过，骂也骂不过，能怎么办呢？
干脆不理他了。桑榆无奈地想。
谢晗走了一会儿，不见桑榆跟上来，疑惑地扭头去看，却发现身后哪有桑榆的影子。
寻找片刻，才在一个小角落里找到了桑榆的身影。
此刻桑榆正站在一个小书摊前面，饶有兴致地翻着什么。
谢晗凑过去，问她：“看什么呢？”
桑榆扭过头去，没有应答。
完蛋，生气了。
谢晗正欲开口，那个买书的小贩倒先开了口。
他堆着笑说：“公子快来看看，这都是最新的话本，我这铺子虽然小，但是可是应有尽有。只有您想不到，没有您找不到的！”
话本？
谢晗神色有些微妙。他拿起轻得过分的话本，问道：“你这都是盗印的吧？”
“”
小贩一下子紧张起来，有些不悦：“客人不买就不买，何必管那么多呢！”
谢晗没多说什么。倒是桑榆拿着两三本，问道：“这些，一共卖多少？”
小贩喜笑颜开，眼角的细纹都透露着喜悦之情。他分外热情地说：“哎呀公子您可太有眼光了，这都是最新出的，云齐公子的新作！书局里都还没有呢！”
谢晗笑容一僵，无意中瞥见桑榆手中其中一本话本的封面，顿时觉得无地自容，恨不得裂开个地缝钻下去。
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落魄书生俏小姐”！
谢晗喉结动了动，忍不住凑上去，对桑榆说：“这都是穷苦书生写来骗人的！你看这些做甚？”
桑榆一个眼神都没给他。谢晗接着说：“你看哪家小姐满街上乱跑的？再说哪有那么多落魄书生。就算有，遇到的也大多是虬髯大汉、或是扔钱玩的纨绔子弟，你还是少看”
桑榆无端觉得他是在骂自己。
她不由得想起那日的装扮。好像是沾了个胡子，还穿的像个纨绔子弟
不对！桑榆有些不爽。这个家伙太不知感恩了！！
她还没来得及回嘴，小贩先开始回怼了：“这位客人，你不买就别拦着别人买嘛！你这不是砸人生意吗？这位公子是你什么人啊？你管的也太宽了点吧！”
谢晗突然一愣，闭上了嘴。
他说的没错，自己确实没什么资格去管桑榆做什么。
就凭他一个半路出家的师父？
还是相处还没一年的朋友？
抑或是异父异母的兄长？
谢晗突然觉得心里有点堵，再一看桑榆满脸挑衅的表情，只能苦笑。
这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阿榆”
桑榆不理他，尤其是见他吃瘪开心极了。于是她十分爽快地付了钱，也不管他走不走，自己拔腿就走。
“诶诶诶！”谢晗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去，无奈地说：“阿榆，我”
“做什么？”桑榆没好气，故意学那个小贩的语气道：“‘你管的也太宽了吧’！”
谢晗像一下子泄了气，他有些慌神，手足也无措起来。
桑榆只觉心情十分爽利，也不管他听了这话什么感觉。只自顾自地哼着歌，往另一个方向走去了。
后半段，谢晗一直都默默地跟在她后面，似乎心情低落，也再没试图开口。
桑榆倒是肉眼可见的心情很好，她自从感觉到谢晗一直在后面，虽然跟她保持着距离，但是一直都跟着她，没有离开。
至于为什么会发现，因为桑榆故意从街这边的油铺里跑到街对面的首饰坊里，想看看谢晗是什么反应。
却见他虽然无奈，却还是跟着她一遍遍跑。
从街这边跑到街那边，又从街那边跑回来。
至此，桑榆放下心来，开始专心逛街。
谢晗低着头，一边思考自己究竟为什么要一直跟着桑榆，一边不由自主地跟着她到处乱跑。
刚才小贩的话虽然难听，却是实话。
他跟桑榆非亲非故，却整日待在一起，总是不妥。若是她日后的丈夫知道了，岂不是坏她的清誉吗？
她日后的丈夫会是什么人呢？
谢晗一想到这里，心就有些揪着疼。之前他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一是因为没有必要，二是因为
他不敢想。
好像一想，这个小姑娘就离他非常远，远得像抓不住一样。
谢晗轻轻叹了口气，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
这衣服还是他一年前刚做的，他攒了好久，才好不容易给自己做一身新衣服。虽然这衣服没什么花样，布料也普通，可他还是很开心。
直到见过桑榆，就连刘妈妈，身上的衣服也是时兴的花样，两三天就换一身打扮。更别说桑榆这个主子了。
谢晗重重地叹了口气，只要给他时间，他一定会高中，一定会进朝廷，打下另一番天地。
可是，可是
若是桑榆是普通人家的女儿，谢晗有自信一定能让她过上好日子。
可是桑榆偏偏不是，她虽然只是一个外室女，家里就这样奢华，可想而知她父亲的势力有多么强大。这天下能人如此之多，他凭什么能封侯入相，封妻荫子呢？
谢晗平生第一次，有了自卑的情绪。
他不断地长吁短叹，一脑门差点扎在一个风筝铺上，才猛地醒悟过来。
再一抬头，已经不见桑榆的影子了。
桑榆有心刁难，故意七拐八拐绕到了一个偏远的小巷里。
可是直到走进来期待了许久，不见谢晗的身影，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谢晗早就不知道哪里去了。
这个家伙！
桑榆气愤地跺了跺脚，打算找到谢晗狠狠地骂他一顿解气，可是再一看，却发现周围都是门房，早就不辨东南西北了。
这究竟是哪啊。
桑榆一下子慌了神。她究竟是绕了哪里，才跑到这里来的啊。
她有心找个人问问，可是周围一个人都没有。眼看太阳越烤越烈，她出了一脑门的汗，衣服贴着身子，难受的紧。
更何况，眼看就到正午，她的肚子空空，甚至开始不自觉地叫了起来。
她只得站在树荫下，等着有行人经过，上前问路。
谢晗他能来找到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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