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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医院怪象


纪锦棠苦笑,大声冲她吼:“为了我?为了我就可以把我陷入不义之地吗?”

        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纪锦棠的回声,商洛亭吓到了,她本以为纪锦棠会很感动,谁想这是纪锦棠第一次对她说这么重的话。

        “商洛亭,有些事情再怎么样都不能做的。”纪锦棠低着头,用手抵着脑袋,看上去十分痛苦。

        “锦棠,自从顾羽梨离世,你就像变了一个人,你要报复地府,我就陪你报复,你要我配合你演戏,我就配合你演戏,事到如今,我不想你再违背自己的良心,利用大慈天女,我直接制造地府和佛门的冲突,这难道不是为了你好吗?”商洛亭辩解。

        “可我已经错过一次了,我不想再错下去,我本就打算收手了。”纪锦棠低声说。

        “收手?你现在收手,罗酆山那些死去的生灵,不就白死了?”商洛亭说。

        “正因如此,我一个小小的心机,引发这么大的后果,还害死了苏之淮的朋友,我心里头过不去。”纪锦棠看了一眼商洛亭,继续说:“虽然焰摩使者死不死,我根本不在乎,但是你这次又把苏之淮拖下了水,我不想让他卷进来,你懂吗?”

        “拖下水?你错了,纪锦棠!”

        商洛亭站起身,走到他的跟前:“你扪心自问,你认为苏之淮不想杀焰摩使者吗?我只是给他提供了一个机会而已,让他可以亲手帮北方鬼帝报仇,我有什么错?”

        纪锦棠一时也不知道商洛亭究竟错在哪里,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惊慌,或许他不想让苏之淮知道,自己竟是一个躲在背后的阴谋家吧。

        若苏之淮真的是噎鸣,他们几千几万年的纠缠,到今时今日,他仍然不想破坏自己在苏之淮心中的形象。

        纪锦棠叹了一口气:“事情已经发生了,咱们在这里再吵再闹也没有意义了。”

        商洛亭气哼哼地说:“你放心,若是真相揭露,我会一力承担,不会把事情牵扯到您这个高贵的纪大人身上。”

        纪锦棠笑起来:“事到如今,你做的和我做的有什么区别?”

        虽然这只是纪锦棠随口一句话,却激起商洛亭心中的暖意。她在心里头犯嘀咕,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没区别?

        商洛亭傻乎乎地还以为纪锦棠把她当自己的爱人了,人们常说夫妻同心同德,她做的就等于是纪锦棠做的。

        然而这个傻女人并不知道纪锦棠其实想表达的是如今的局势。

        商洛亭愣了一会,继续问:“下一步该怎么做?”

        “还下一步呢!你已经自作主张了两次了,第一次你引了大量僵尸袭击酆都城,差点坏我大事,第二次你又引得苏之淮杀了焰摩使者,你还想有第三次啊!”纪锦棠说。

        “顾羽梨的仇不报了?”

        “报!当然报!”纪锦棠忽然严肃起来。

        “报仇要有的放矢,我想我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现在要做的只是引他现出真身,不必再搅得各方势力缠斗了。”纪锦棠缓缓地说。

        商洛亭闭上眼睛想了一会,才讷讷地问:“你说的难道是那日在酆都城出现的黑衣人?”

        纪锦棠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商洛亭:“你也发现了?”

        商洛亭忙点头:“我看到他用湮灭之力了,那是源自盘古的力量,为什么会流转到这个家伙的身上,这一点我一直也没想通。”

        “想不到今时今日,这世上除了恒烛之外,还有一个掌握湮灭之力的人。”纪锦棠恶狠狠地说,“至于他为什么会湮灭之力,等弄死他之前可以让他亲口告诉我们。”

        “你知道他是谁了?”

        纪锦棠看着商洛亭,脸上露出一个轻笑。

        纪锦棠在提心吊胆中度过了一个多月,在这些日子里,他都尽量躲着苏之淮,生怕一个不小心,被苏之淮发现自己曾经做过的恶事,也怕焰摩使者这件事,苏之淮会因为商洛亭,而怀疑到自己的头上。

        每当苏之淮来找陆鸢的时候,他都只是跟苏之淮打个招呼,然后若无其事地溜走。

        他这一系列怪异的操作让众人疑心更重了。

        不过,他没等到幽冥势力打起来,反而等来了一件更奇怪的事情。

        这天,纪锦棠在办公室打游戏,玩得聚精会神之时,被陆鸢冲进办公室给吓了一大跳。

        陆鸢神秘兮兮地凑到他耳边,悄悄地说:“有件奇怪的事情,想不想听?”

        纪锦棠打游戏正上头,不耐烦地说:“不想听,快给我滚!”

        谁知陆鸢一气之下,将他的电脑插头给拔掉了!

        电脑显示器瞬间黑屏,纪锦棠气得七窍生烟,可这个“凶手”是陆鸢,他一般秉承着好男不跟女斗的原则,将一肚子骂娘的话硬生生给吞了进去。

        他挤出一个笑容,对着陆鸢,咬牙切齿:“不知大小姐有什么奇怪的事跟我说呢?我现在特别想听。”

        陆鸢疑神疑鬼地说:“我前几天听我一个在阳城妇幼保健院工作的医生朋友说,他们院里有件怪事。”

        医院?妇产医院?怪事?

        纪锦棠一下子就来了劲,把刚刚陆鸢拔插头的事立马忘得一干二净:“什么是?”

        陆鸢压低了声音:“她告诉我,她们医院这一个多月,每个孕妇都无缘无故流产,整个医院竟然一个多月没有新生儿,你说这事情是不是天下奇闻?”

        纪锦棠头皮发麻,立马坐好:“真的假的?这不是搞笑吗?你说现在新生儿出生率低也就罢了,怎么还能一直没有新生儿降临呢?”

        “对啊,所以直觉告诉我这件事情不简单,于是我又联系了我老家在医院工作的中学同学,得到的消息也一样!他们那里也一个多月没有新生儿了!”陆鸢担忧地说。

        “卧槽!这不是要天下大乱了?”

        “在这么下去,如果一直持续下去,人就要灭绝了呀!”陆鸢急吼吼地说。

        纪锦棠忽然眼珠子一转,又摊在椅子上:“这事儿咱们着什么急,那是国家层面该考虑的问题,我等蚁民好好苟活就可以了。”

        陆鸢拿桌上的厚厚一沓客户资料狠狠地敲了纪锦棠的脑袋:“你这傻子,你不觉得这事可能跟那头有关系吗?”

        纪锦棠疼得哇哇叫,转头看着陆鸢用手指着地面,很明显陆鸢的意思是地府。

        这倒是忽然提醒了纪锦棠,新生儿的七魄在母体里就形成了,三魂还未完全成型,直到出生的那一刻,最重要的命魂才进入身体,三魂重新凝聚,一个崭新的生命才算诞生,既然母体能怀上孕,那就说明天地间的精魄没问题,魄可以形成,但就是莫名其妙地流产,那问题就是出在魂上了。

        魂来自哪里?天魂由天形成,地魂由地形成,这最关键的命魂却在于地府,难道是轮回出了问题?

        纪锦棠用手托着下巴,将手撑在桌子上,想了半天,才开口:“这样吧,我找个时间去医院瞧瞧。”

        陆鸢摆出一副忧国忧民的样子:“那我通知苏之淮跟你一起去?”

        现在听到苏之淮三个字,纪锦棠眼皮就是一跳:“别别别,别劳烦人民警察,若是有需要,我会自己找他,不劳您大小姐费神。”

        “你最近是怎么回事,以前你俩巴不得黏在一起,但是这一个多月以来,你也躲着他,他也躲着你,你们吵架啦?”陆鸢问。

        “瞎说什么呢,你们女孩子就是喜欢胡思乱想,没有的事儿!”纪锦棠一边解释,一边干笑。

        “不对劲,莫不是因为上次阴差来说的那件事?那件事跟你有关?”陆鸢一顿瞎猜,竟然还真被她猜中了。

        纪锦棠心脏差点跳漏了一拍,然后又继续狂跳不止。

        “没有没有没有,你要是怀疑,你现在就把苏之淮叫过来!”

        陆鸢闷哼一声:“行了行了,瞧你那傻样,懒得理你。”

        说完陆鸢扭头就走出办公室,“碰”得一声把门关得特别大声。

        纪锦棠好不容易送走了“瘟神”,这才静下心来好好思考这件怪事。

        他直觉告诉自己,地府里一定出了什么岔子,不然轮回也不会出问题。他曾在幻境中看到,所谓轮回,其实是女娲娘娘赠予后土娘娘的一面镜子,那镜子被两位大神赋予了力量,才成为最终的轮回。

        孕妇纷纷流产,肯定是没有命魂,没有命魂就说明没有鬼魂投胎,若不是轮回出了问题,那就是地府发了疯,不让鬼魂投胎,可他一想也不大对,地府不会吃饱了没事干这种无聊的事情,更何况现在的九幽之主是郁垒,郁垒千方百计得到的大好山河,怎么会不好好管制呢?郁垒觊觎鬼祖一职,不正是因为地府手掌轮回,有一百三十六地狱,掌控生死吗?

        纪锦棠不甘心,他把脑子里能记起来的医生挨个打电话问了个遍,得到的结果着实让他后背发凉,他问了各地的朋友,原来满世界的医院都没有新生儿,都是孕妇流产,送来一个流产一个,根本救不了,这种现象差不多都是从一个月前开始的。

        于是他决定找个时间去医院一看究竟。

        夜里,纪锦棠一人来到阳城妇幼保健院,他不愿意白天来的原因是觉得人多眼杂,于是选择晚上来,不过此刻已经是秋末,这凉风倒是刮得他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住院部看上去倒是没什么问题,不过医院这种地方,死的人多,阴气重些是必然的。

        他随便找了个楼层进去,夜里住院部里静悄悄地,纪锦棠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这微小的气流变化都能吵到病人。

        于是他轻手轻脚地来到一间相对偏僻一些的病房外,几乎是把脑袋贴在房门上,仔细听里头的动静。

        里头的男人再叹气:“老婆,你好好养身子,别太伤心了,孩子以后还会有的。”

        对方没有说话,只有抽噎声。

        纪锦棠虽然无法感同身受,但是也能想象得到,骤然失去孩子,还是个连面都没见到的孩子,这该有多难受。

        本来即将为人父为人母的那种喜悦之情,瞬间就变成了丧子之痛,这种过山车般的感觉,确实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喂,你在那里做什么呐!”

        一声呵斥吓得纪锦棠赶忙把脑袋缩回来,回头一看,是个小护士正凶神恶煞地盯着他。

        纪锦棠支支吾吾:“这……我……”

        “你是干什么的?这三更半夜的,跑到病房外头做什么?鬼鬼祟祟的,看着不像是好人。”

        小护士一边说一边走近纪锦棠,本来面目狰狞的她在看清纪锦棠的容貌后,立马缓和了许多,就连声音都温柔了。

        “咱们医院有规定,晚上不能打扰病人,这位先生,你明天再来看病人吧。”

        纪锦棠灵机一动,将小护士拉到一边,用手指在唇边比了一个别出声的手势。

        小护士见对方是个帅哥,竟然卸下防备,疑惑地问:“怎么了?”

        纪锦棠压低了声音,小声说:“我是那39床病人老公的朋友,听说他媳妇流产了,白天我没时间来,所以才晚上来的,不好意思啊。”

        “39床的啊?哎,昨天夜里刚刚流掉了,真是可怜。”小护士叹息。

        “怎么回事儿啊?我听他们两口子说,胎儿很正常啊,怎么会就突然流产了呢?”纪锦棠装傻充愣。

        小护士愣住了,看了纪锦棠一眼,然后又一把将纪锦棠拉进了楼梯间。

        纪锦棠简直无语,这小护士怎么还动手动脚了呢?

        小护士用近乎耳语的声音对纪锦棠说:“不止是39床,我跟你讲,你千万别到处乱说啊,这事情邪门的很呢。”

        纪锦棠假装好奇,露出惊恐的表情:“怎么了?”

        “我们医院这将近一个月,没有新生儿出生啊,每个孕妇要不就是进产房前就流产了,要不就是生下来的是死胎,我自从工作以来没碰到过这样的事情,好在大人都没事。”小护士绘声绘色。

        “我还向其他医院也打听了,情况也是一样的,我家奶奶是个算命的神婆,我把这事情跟她说了,她告诉我,这是诅咒,老天要消灭人类了,她还说这是因为没有鬼魂再投胎的缘故。”小护士又神神叨叨地说。

        纪锦棠心里头发毛,看来这些人都有各自的看法,但是这么邪门的事情,不管是什么人,不自觉地都会往那方面想,看来这事情跟地府是脱不了关系了。

        面对眼前的小护士,纪锦棠摆出一副不信鬼神的姿态:“哪里有什么鬼魂投胎,这都是封建迷信要不得!我们应该秉承着科学的原则,要……”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小护士打断:“哎,你不信就算了,但是你千万别在外面乱讲啊,这种事,弄得人心惶惶的,不好。”

        “你放心吧,我嘴巴最严了!我最听漂亮姑娘的话了。”

        小护士被纪锦棠一顿调侃,竟然脸红了。

        忽然她的电话响了,小护士赶忙接起来:“是是是,我马上就来!”

        小护士慌忙把手机放好,就往楼上跑去。

        纪锦棠疑惑:“什么事怎么匆匆忙忙的?”

        小护士竟然一边跑一边回答他:“楼上产房的那位要生了,有个同事累倒了,我去帮忙顶替她呀!希望这次能平安降生啊!我的老天爷呀。”

        纪锦棠想了想,也决定跟上去。

        产房外头站满了等候的家属,他们一个个地满头大汗,有的神色慌张,在不停祷告,有的满心期待地盯着产房大门,嘴里念叨着什么。

        身后有个人忽然说:“希望老天爷保佑呀,保佑贞儿一定能平安生下宝宝,保佑母子平安!”

        纪锦棠悄悄退到墙边上,靠着墙,尽量做一个隐形人,可他内心还是惶恐不安,明明里头的孕妇跟自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

        就算不能平安生下孩子,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或许纪锦棠自己都没注意到,在这些日子经历过这么多事情之后,他嘴上说着事不关己,可每件事情他都十分热心,不管是大邱村鬼王事件也好,还是地府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好,他每样都参与了,还参与得尽心尽力。

        他想想还是觉得不对劲,情不自禁地往前走去,丝毫没有注意到其他人异样的目光。

        在场家属看见这么一个陌生男人深更半夜跑到这里来,在小声议论,还有人开玩笑地说:“这不是她在外头的野男人吧?”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贞儿老公在这里呢,小心被他听见了!”

        “别说,这野男人还挺帅的。”

        纪锦棠穿过家属群,如若无人之境,就在他要接近产房大门的时候,一只手忽然搭在他的肩膀上,他转头一看,就撞上了苏之淮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苏之淮把纪锦棠拉了回来,他像拎着小鸡仔一样,硬生生把纪锦棠塞进了楼梯间。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纪锦棠先后两次被人塞进楼梯间,觉得人生也是注定有此一劫。

        “你干什么呢!”纪锦棠想怒吼,却又本能地把声音放低,于是变成一个可笑的语气。

        “我问你干什么,你打算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闯进产房?”苏之淮没好气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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