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家里的人都沉默着,这就意味着不能。
可是,可是他太想去了,这一别,他以后再也不能见到小道长了,他想再见他最后一面!
小小的许安尘跪了下来,他哭泣着,磕着头哀求,“求求你们,求求你们了!”
不行。
不可以。
许安尘第一次不听从安排,他想要跑出去,却被爹抓了回来,用绳索绑在漆黑的房里的柱子上。
“真的,就一次!”小道长在等他,就一次……
密林外月光下的沈若翡,左等右等,等不到他的玩伴。
他便壮着胆子,凭借记忆,来到了那房子前,他敲门,脆生生的声音传了过来:“请问,乘风在家吗?我们约好了去庙会。”
病榻上的许乘风红着双眸,手指绞着被褥,他觉得自己受到了背叛。
被绑在漆黑的房中的许安尘,使劲儿的挣扎着,嘴里被布塞得结结实实,无法说话,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流淌着。
若翡,若翡!
“小道长,乘风身体不好,去不了庙会,以后都要在家里静养,你往后不要再来找他了。”
隔着一扇门,爹的声音传了出去。
沈若翡小小的手垂了下来,他又怯生生的问:“不能再见乘风了吗?”
“不能。”
沈若翡耷拉着脑袋,“那便祝他一切安好!乘风,我回去了!你赶快好起来,我们再去玩吧!”
沈若翡走了之后,许乘风将床上的一切物件狠狠的投掷到了地上,他悲恸的哭着,“这本应该是我的!这话是对我说的啊!为什么啊!”
许安尘无声的哭泣着,这话不是对他说的啊,他身体很好,一点都不虚弱,这是他偷来的!
沈真夜他们就像是在看着一场话剧,站在房门前的他们,面前是哭泣着摔东西的虚弱的许乘风,以及隐没在黑暗里瞧不见一丁点亮光的许安尘。
另一边,一门之隔的小小的沈若翡,背道而驰,渐行渐远。
沈真夜看向了一旁的沈若翡,他已经是泪流满面了,那眼泪无声的从他的眼里滑落,顺着脸颊汇聚在下巴,又承受不住那重量,滴落了衣襟。
沈真夜缓缓吐出一口气来,只觉得心口像是有什么压着,沉闷得喘不过气来。
温沉曦敛着双眸,下意识的握住了沈真夜的手,如果是他。
他会怎么做?
他……
温沉曦的眼睫颤了颤,眼神逐渐坚定,他不会松手的,就算那是偷来的,那也是他的!
以后的日子,许安尘再也没有了沈若翡。
他被关在漆黑的房中,脚腕上是沉重的锁链。
“如果我是哥哥,那就好了。”
而病榻上的许乘风,已经下不得床了,他靠在枕头上,苍白的脸瘦削得很,眼睛也凹陷了下去,他就这般日日朝着窗外看。
“如果我是弟弟,那就好了。”
那一年,大雪封山,恶鬼肆虐,爹娘下山去采买药时,村长告知了他们一个无法接受的事实。
村里头要送孤儿献祭给鬼大人,以求平安。可是村中没有孤儿,身体最孱弱的,便是日日吃药的许乘风。
“你家的孩子,要献祭给鬼大人。”
“你家孩子越来越虚弱了,药铺给你们行了多少方便?你们也是时候报答村庄了吧?”
“他快不行了吧?最近的药量一直在加大。”
“若是不肯,那以后你们也拿不到药!”
他们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家中,娘亲看着病榻上的乘风,哭着扑了上去,爹爹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娘,你明明说,我快好起来了!我不要去!我不想被恶鬼吞吃!”许乘风惊慌的摇头,他不能,他害怕啊!
爹坚定的说,“你们谁也不会有事的!放心!今夜我们就走!”
只是,门外响起了村里人的敲门声,他们知道,这户人家或许会离开,他们便追随来了。
许乘风和娘亲抱头哭着,爹爹在房中急切的踱步。
门外是村民们迫切的敲门声,“咚咚咚”的一声声的落在这家人的心口上。
漆黑的房间里,许安尘动了动,他乌沉沉的眼珠子透不出一丁点亮光,“可以让我去吗?哥哥似乎也用不上我的血了。”
就算他不用放血了,但这个世界上,只能存在一个许乘风。
从来没有他许安尘。
活在漆黑之中,又有什么意思呢?
“安尘,你……”
再没有别的办法了。
村民们一旦闯进来,就会发现他们是双生子,一样难逃一死。
爹娘的沉默,让他的心脏隐隐作痛。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他从来都不能自己选择,这一次就让他自己选吧。
于是,套住他的枷锁被解开了,小小的许安尘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安尘!”
娘亲在他背后喊着,他停下脚步,拳头不自觉紧握,只听娘亲哽咽道,“对不起……”
他撩紧的手缓缓松开,笑了笑,低头看向自己的破旧的鞋,轻声道,“娘,不用给我买鞋了。”
话落,他挺直背脊推开了门。
沈若翡泪眼朦胧的看着他的背影,他回过头去,看到房中的三人,他们似乎是又痛心,又松了一口气。
许安尘被带走了。
为了避免露馅,他们一家子消失了。
许安尘被关押在狭窄的小庙里,算着被献祭的日子。
关在这里,和关在那里,又有什么区别呢?
献祭的日子,越发的接近,他害怕也期待。
这是他唯一一次的选择。
他听多了这不能,那不能。
这不行,那不行。
这不该,那不该。
这一次他能自己选择,他很开心。
只可惜了,再也没有见到过小道长。
一别几年,再也遇不见,真想见见他,听他说说话。
他们这些被献祭的孩童,一个个关押在铁笼里,被抬进了乌沉沉的山洞中。
山洞里是一片嘈杂的哭泣声。
许安尘贴在笼中,心跳如雷。
他看着八尺高的恶鬼,打开铁笼,抓起孩童,像是拔掉酒塞一样,把他们的头颅摘下,将身体里的鲜血榨干。
无边的恐惧仿佛排山倒海袭来,他恐惧,害怕,脑袋发白,浑身抖得就好像筛糠一样。
爹,娘。
安尘说去的时候,是安尘的决定。
为何你们,没有挽留一下?
他想要的,也不过不再生存在哥哥的影子下。
他也不想成为所谓的双生邪灵,他不想的。
恶鬼血腥的手,缓缓打开了那扇铁门,他从里面,将许安尘抓了出来,许安尘极力的挣扎着,他惶恐害怕,“别吃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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