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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罚跪


下午余锦棠按照余晚之的话出门,她原本还有些不怀疑,去了医馆后掌柜听说她是余府的四小姐,说三小姐早上差人来交待过了,若是四小姐来,就去里屋等着。
  余锦棠等了半日,等到快没耐心时,总算等来了人。
  来人一共三人,一个是许少言的丫鬟,她在大昭寺见过,一个是许少言身边的小厮,她见过多次,时常来余府替许少言递东西,还有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她不认识。
  大昭寺见面那次丫鬟的肚子还不显,如今已经和余锦棠嫂子的肚子一般大了。
  丫鬟看诊,妇人就在旁边守着,言语间对大夫多番叮嘱,说大夫可得看仔细了,这肚子里怀得可是贵人。
  许少言的丫鬟,加上他的小厮亲自送来看诊,怀的又是贵人,这一切联系起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余锦棠性子直,当即冲出去逼问,那丫鬟吓得没办法,护着肚子说孩子不能动,是公子的长子。
  那一刻余锦棠只觉天都塌了,她原本对许少言还没起什么心思,可他对她嘘寒问暖,不时差小厮送些小玩意儿上门讨她开心,她也就渐渐对许少言上了心,谁曾想当头就给了她一棒。
  余锦安听完,除了暴怒,还有疑惑。
  既然是余晚之让余锦棠去的,想必她早就知道,她又是从什么途径知晓的呢?
  余锦安安抚道:“你放心,二哥会把这事弄清楚,若真是许少言负了你,我定然让他给你个交待,我现在去祠堂看看三妹。”
  ……
  早过了立冬,天一天比一天冷,祠堂灯火通明,地板却凉得透心。
  “你跪得不诚心,祖宗要生气的。”
  余晚之坐在蒲团上对着手哈气,看了眼抱剑靠在门口的楼七,“你先想想我为何被罚跪再说风凉话,要不是你动手,我何至于大半夜还在这跪着。”
  话虽这样说,余晚之还是感激她出手相护,只是担心楼七往后在府上不好过。
  楼七笑了笑,“追根究底我也是为了护你才动的手。”
  “大可不必。”余晚之仰了仰发酸的脖子,说:“她是我母亲,我不能对她动手,但我没那么傻,不能打我还不能躲吗。”
  “那你躲过去了吗?”楼七扫了眼她的脖子。
  当时林氏气冲冲地来,余晚之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见林氏的巴掌飞了过来,她下意识往后一仰,脸是躲过了,脖子被林氏的指尖挠了一下。
  “那是我一时不防,之后的我可以躲的。”余晚之伸手碰了碰,有些刺痛,多半是破了皮。
  林氏第二巴掌扇过来时,余晚之其实能躲过去的,但是坏就坏在楼七是习武之人,扇第一巴掌时她还站在门口,第二巴掌过来她已经到了余晚之身边。
  林氏的巴掌过来,楼七一把就抓住了她的手臂,只用了两成力一推,谁知道那沈夫人那么不经推,一下就跌坐在了地上,顿时疼得起不来身。
  “你这人就是冲动。”余晚之说:“又不是非得正面冲突才能解决问题。”
  “你的意思是你要阴着来呗,可怕的女人。”楼七走到她跟前蹲下看了看她的脖子,说:“幸好没破相。”
  她张了张口,正准备说第二句,忽然侧头看向祠堂外,“有人来了。”
  “多半是我哥。”余晚之赶忙跪好,又对楼七说:“你赶紧躲好,母亲摔了,我哥指定找你算账,我可不想因为护你和他起冲突。”
  楼七点了点头,脚下一点跃上了房梁。
  余晚之“啧”了一声,想说她就不会换个地方躲么,脚步声就已经到了门口。
  余锦安站在门口看了她片刻,走进祠堂取香拜了祖宗,这才说:“母亲摔伤了,已经请了大夫。”
  余晚之垂首,“是我的错。”
  “错不在你,错也是你那个丫鬟的错。”余锦安四下看了一圈,问:“她人呢?”
  “跑了。”余晚之道。
  “跑了”的楼七此刻正在横梁上看戏。
  余锦安抿了抿唇,说:“此事我已问过锦堂,她与我说了个大概,我问你,许少言的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余晚之告诉余锦棠时,猜到家里会问她如何知晓,但她没猜到事情会闹得这么大。
  “我同兄长实话实说,此事说来巧合,我也是碰巧在路上遇到的,我在大昭寺曾见过许少言的小厮和丫鬟一次,因而一眼就认了出来。”
  见余锦安没有要接话的意思,余晚之继续说:“我见那丫鬟看诊竟要许少言的小厮亲自送,只是有些怀疑,也不能确定,这事我也是犹豫了很久要不要说,昨日听说四妹和许少言的婚事要定下了,我担心她受人蒙骗,因而才让她自己去求证。”
  其实事实远比这更为复杂,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巧合,她笃定许少言有问题还得从她是宋夫人的时候说起。
  宋卿时和许少言为同科进士,他与许少言交好,而许少言曾因丫鬟有孕一事苦恼,找宋卿时倾诉过。
  没有什么巧遇一说,一切都是她打听之后的刻意安排。

  余锦安盯着她,“你与四妹不对付,为何要帮她?”
  余晚之默了默,为什么呢?
  大约是余锦棠那句“你现在不嫁,等熬成老姑婆更是嫁不了”,还有那句“娘不喜欢你,我是担心你不嫁人在家总气她”。
  余锦棠真要不想她好过,没必要提醒她,分明是好话,只是从余锦棠那张别扭的嘴里说出来不好听罢了。
  她就是这样恩怨分明的性子,别人给她一碗水,她愿意给人挖口井,可别人要是泼她一碗水,她也会把人摁到井里。
  祠堂的香烛晃晃悠悠,余晚之过了许久才开口。
  “二哥。”她轻声道:“我觉得你这个问题有些奇怪,我为何要帮她?因为她是我的家人啊,不论怎么样,总是要比外人亲的。”
  余锦安心中一震,又听她继续说。
  “我知道,这个家容不下我,我是靠着祖母和二哥的庇护才能在这个家里生活,我在庄子上长大,也没人教我大道理,但我知道,做人是得学会感恩的,二哥和祖母待我的好我都记得,人常说爱屋及乌,二哥和祖母疼四妹,我别的做不了,替二哥照顾一下她还是行的。”
  “母亲疼爱四妹,我理解她的一时情急,可是……”
  余晚之仰起头看着余锦安,两滴眼泪就这样夺眶而出,“可是母亲为何不喜欢我,我也是她的女儿啊?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余锦安心里跟着一揪,赶忙伸手扶她起身,余晚之屈着腿晃了晃,又跌坐了下去。
  楼七不禁在横梁上翻了个白眼。
  真会演呐!
  余锦安那炷香都才烧了不到一半,就跪了这一会儿,能跪成这样?豆腐做的吧?
  那眼泪也是掐得恰到好处,她看着都觉得怪可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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