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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抹药


暑热难耐,离开大昭寺时还是炎炎午后,路上走走歇歇,走到夕阳夕照,走到山间送来爽利清风,还没有回到汴京城。
  有既白随同,便没叫川连和坠云,楼七出了马车,并排坐到既白身旁。
  既白驾着车,瞧她一眼,“你出来干什么?”
  “闷得慌。”楼七两手撑在身后,仰着头看天。
  既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太阳已被山峰遮挡,时辰不早了。
  “公子怕是要等急了,还以为咱们路上出了什么事。”
  楼七斜睨他,“怕你家公子着急,你怎么不赶快点儿?”
  既白脑袋朝后一指,“这儿不是还有一位么,路上颠着了,我家公子得扒了我的皮。”
  既白话音刚落,便听前方传来一阵马蹄声,正是来扒皮的。
  马蹄卷着尘烟而来,马上的人衣袂飘然,风鼓大袖,整个汴京城除了他家公子能把广袖长衫穿得如此风姿卓绝,还能有谁。
  哦,还有个宋卿时也勉强算。
  这样想着,沈让尘已策马到了近前。
  “公子。”
  沈让尘翻身下马,走向马车,问:“怎么这么晚?”
  “热啊。”既白说:“午后太阳太毒,我们走走停停,因而慢了些。”
  沈让尘淡淡“嗯”了一声,越过二人,径直去掀车帘。
  余晚之仓皇系上丝帕,堪堪遮住脖颈上的伤,沈让尘已掀帘入内。
  两人已有几日不见了,自进宫那夜送她归家,便没再见过。
  余晚之看着那张巧夺天工的脸,每见他一次,就想一次,这人怎么就得天独厚的生成了这副模样。
  沈让尘坐进马车,目光从她脸上下落便看见了她脖子上的丝帕,系得歪歪扭扭。
  他抬手想替她正一下,余晚之却向后一躲,警惕道:“你干什么?”
  大热天系丝帕就够刻意的了,她反应还那么大。
  沈让尘目光微抬,从丝帕移到她脸上,“你不嫌热?”
  “我嫌晒。”
  沈让尘轻哂一声,笑容收敛时出其不意,一把捉住余晚之的两只手,她惊吓后撤,后背撞在车壁上发出“咚”的一声。
  车辕上,既白和楼七同时回头,对视一眼。
  外头车辕上的两个都是习武之人,楼七虽一只耳朵受损,但她侧着头是听得清清楚楚。
  既白伸手拐了楼七一下,低声说:“咱们先说好,一会儿不论是我家公子还是三小姐唤人,咱们俩谁都别应,装听不见,否则我怕我们又得打起来。”
  楼七哼笑了一声,“你家公子叫人干什么?他还怕余晚之非礼他?”
  既白:“……”
  车厢内,余晚之双手被缚,沈让尘手大,她那两只细胳膊他一手就能抓过来,他要是不放手,她挣断胳膊也挣脱不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余晚之知道躲不了,干脆由着他去。
  沈让尘单手解开她脖颈上的丝帕,轻轻一抽,入目的情形便让他不轻不重地啧了一声。
  余晚之眨了眨眼,知道他惯来行止有度,对自己要求甚高,从未听过他发出这样不妥的声音,余晚之感觉他下一句就要骂人了。
  沈让尘终是没骂出口,只是悠悠叹了口气,“你还真是……  ”
  他读过万卷书,一时竟没找出个合适的词来。
  “多灾多难是吧。”余晚之接话道。
  沈让尘眉头轻轻拧在一起,看着她脖颈上半圈触目惊心的瘀痕,青紫和黑褐斑驳,周围隐隐泛黄的是即将消退的部分,看来已经伤了有几日了。
  余晚之挣脱他的手,摸了摸,“看着是挺吓人,其实没什么感觉,已经不疼了。”
  看着的确吓人,可以想见当时那人用了多大的力。
  “别想理由了,是楼七伤的?”
  余晚之抬眸,“你怎么知道?”
  沈让尘又把她的手捉了回来,“伤成这样,你不提,既白也该禀报,还有谁能让你们两人同时护着?”
  余晚之轻轻点了点头,不吝夸赞,“二公子好聪明啊。”
  夸赞人的话谁都喜欢,特别是从她这把嗓子里说出来,还带着点娇俏的意味。
  “牙尖嘴利。”沈让尘抬眸睨她一眼,头侧向门口,“既白。”
  余晚之反手握住他,“这事你别管,我自己处理。”
  她怕他迁怒楼七,沈让尘当然看得出来,“你这么护着她,我敢么?”
  说完又喊了既白一声。
  车辕上的两人面面相觑。
  楼七看着既白,幸灾乐祸道:“是你说的,谁喊也别应声。”
  既白欲言又止,想着想个什么办法能既不应声,又能叫公子知道他听见了。
  楼七凑过去,打趣道:“要不你学个牛叫,哞一声,二公子指定知道你在,说不定还能赏你两捆草吃。”
  外边的声音传入车厢里,余晚之忍不住笑出了声。
  既白正犹豫着要不要真的“哞”它一下,就听自家公子的声音传来。
  “带瘀伤药了吗?”
  既白连忙翻找,“带了带了。”

  “给我。”
  既白不敢入内,把小盒从下面轻轻推进去。
  余晚之摸着脖颈上的瘀伤,只是触碰时隐隐有些痛,比膝上的跪伤好多了。
  “我擦过药了。”
  沈让尘拧开盒盖,指尖挑起她的下巴,“出过汗,没有了,别动。”
  余晚之微微抬着头,眸光下垂,看见他低着头,手指蘸了药膏。
  指尖与脖颈相碰,微凉,指腹所过之处温度开始攀升,她甚至能感觉到脖颈间涌起的热意。
  她侧开脸,余光里是沈让尘的脸,眼睫压着幽深的光。
  他离得好近,呼吸轻扫过她的面颊,像云朵一样柔,让人一阵阵发痒,她想要伸手去挠,却只是蜷缩了一下手指。
  沈让尘轻抹着药膏。
  药膏在她的脖颈上,滑腻得似捉不住的玉,温玉被他渐渐抹成了暖玉,越来越热,那抚触间动作暧昧得过分。
  明明已经抹散了,他却舍不得收手,脑中有一个疯狂的想法,想让她全身都染上娇艳的颜色。
  沈让尘感受着指尖脉搏的跳动逐渐加速,还有她吞咽时滚动的那一下,划过他的指腹,如同被羽毛轻轻挠了一下。
  脑中紧绷的那根弦猝不及防地断掉了。
  “对不起。”
  余晚之听见他说出这三个字。
  那几个字只在她脑中划过,还不及细思,就感觉脖颈上的手划过了耳根,垫在她的脑后,朝她俯下脸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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