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2告状
楼下,锦衣公子皱眉道:“你这是偷换概念,天师一门不娶妻,这是传统,人所共知。”
余晚之笑了笑,“天师门拢共就他与仙去的老师一人,何来的传统?”
“可天师就未曾娶妻,”锦衣公子义正言辞道:“做徒弟的,理当效仿恩师,才为尊师之道。”
他如此说,有几人便跟着点头附和。
余晚之看出来了,看不惯沈让尘的这帮人似乎视他为主心骨。
“敢问这位公子如何称呼?”余晚之问。
锦衣公子想起方才余晚之嘲讽那书生没有功名,当即昂起头,略显得意道:“我叫张鹤,是国子监优监。”
国子监分恩监、荫监、优监、例监等。其中荫监是凭借父辈入监,例监是捐纳财物入监,而优监则是经过选拔择优入监。
余晚之意味深长地缓缓颔首,怪不得如此倨傲,想来以优监的身份入国子监,当是有几分真才实学在。
见余晚之点头,锦衣公子张鹤立刻有些得意。
余晚之开口道:“既是国子监的学生,那想必是认识周墨林先生。”
张鹤拱手,“正是我的老师。”
“那你平日都喜欢吃些什么?”
张鹤眉头一皱,道:“夫人探听别的男子喜好,恐怕不妥。”
“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余晚之笑道:“那我问你,你吃肉吗?”
张鹤一愣,暗道不好。
还没来得及回答,余晚之便勾唇一笑道:“看来是吃了?”
张鹤哑口无言。
余晚之说:“我记得,令师茹素,你这做学生的,应当不会不知晓自己恩师喜好,依你所言,效仿恩师才是尊师重道,怎么令师都茹素了,你还在吃肉呢?”
张鹤脸颊唰一下红了,“这……这分明是两回事。”
“那你的意思是,茹素可以不效仿,但娶妻就不行,难不成还专门为沈渡立了个规矩?”
余晚之正色道:“我来告诉你何为尊师重道,尊敬师长,重视学业,才是真正的尊师重道,他沈渡以才学回报天师,不让天师一门断送,这才真正的尊师重道,为何你师傅已然入仕,你还在此废话良多?”
没等学子回答,余晚之继续道:“哦,说到底还是学识不够,家夫博学,你若是虚心求教,想必他也会不吝赐教。”
楚明霁似乎听见沈让尘轻笑了一声,转过头,见他端着茶盏,唇角含笑。
那笑容和眼神里的宠溺压都压不住,笑得楚明霁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有必要吗?不过是请你来喝口茶,你还要回馈我一顿狗粮。
沈让尘看着楼下侃侃而谈的余晚之,先前还一口一个沈渡,他还想着回家要好好和她摆谈摆谈,结果后来一声“家夫”听得沈让尘通体舒畅。
回家谈还是要谈,不过可以关起门来谈点别的。
下面争吵声仍旧不断。
“你强词夺理。”
张鹤恼羞成怒,“对!还侮辱人。”
余晚之俨然已成了众人声讨的中心。
沈让尘眉心一皱,放下茶盏正要起身,楚明霁一把按住他的肩。
“你现在去替她出头你家夫人可就白吵那么半天了,况且这些人怎么是她的对手,你就放心吧。”
沈让尘刚抬的身体又坐了回去,面色不虞地看着楼下。
“你多高?”余晚之忽然问面前的一名身形高挑的书生。
那书生一愣,回道:“七,七尺。”
余晚之:“小矮子。”
众人一惊,立刻有人站出来说:“他身高七尺,如此高挑,怎会是小矮子?”
余晚之问那高挑的书生,“你觉得我侮辱你了吗?”
书生摇头。
余晚之缓缓颔首,“自身有的,无论旁人如何说,都不会觉得侮辱。”
她抬手指着另一个人,“可我若是说他矮,他定然觉得我在侮辱他,可见实话实说也要分情况,一旦触及要害,便只会用侮辱等字眼来转移视线,才会恼羞成怒。”
一人说道:“你一名妇人出来抛头露面,简直不成体统!”
余晚之笑说:“你已词穷到拿男女来压我,那你这男人不做也罢,今日我便向你讨教,看看你口中的男子是不是比女子高贵,还望赐教。”
“我就说吧。”楚明霁说:“没人欺负得了她。”
下面厅中从毫无章法的对辩,换成了学识的讨教。
那群书生方才丢了面子,势必要在学识上胜过余晚之,否则说出去太丢人。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余晚之侃侃而谈,丝毫不落下风,对方说话时,她便端起茶浅啜着。
沈让尘看了小半个时辰,起身道:“我先走了。”
“不听了?”楚明霁听得正起劲。
沈让尘头也不回说:“怕她说多了嗓子疼。”
楚明霁:“……”得,我就不该开这个口,任它山路十八弯,沈让尘都会把狗粮送到他嘴边。
沈让尘从后门出去,绕了半圈,又从前门进来。
厅中热闹,一学子正说得慷慨激昂,面对着门口,抬眼便看见一人绕过屏风径直走来。
厅中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余晚之诧异回头,看见沈让尘时,又把目光移向既白,意思是你通风报信了?
既白无声地摊开手,无辜地摇了摇头。
余晚之心下一转,忽然提起裙摆,飞快地冲向沈让尘,一下撞进他怀里,将头埋在他胸口不动了。
沈让尘早在她飞奔而来时就下意识张开了手臂,待她扑进怀中,又一怔,抬手揽住她的后背。
两人不论在家中如何亲密,但在大庭广众之下还从未如此举动,沈让尘略显局促,却还是旁若无人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柔声问道:“怎么了?”
纤纤玉指朝着自己身后一指,“他们欺负我。”
被指到的人群唰一下后退,又生怕沾染上自己,人群从中间分开成两半,生怕被她指到。
“他们一群大男人,欺负我一个弱女子,你要好好查一查国子监,这些学生都读的什么书?”
那语气听着委屈得不行,要不是沈让尘在楼上目睹了全程,还真以为她受了什么天大委屈。
沈让尘压着唇角,抬眼朝着那群学生看去。
学生又是唰一下后退,眼看都要退到墙角。
“你们欺负她了?”
“没,没没没!”一人忙说:“分明是她,夫人巧舌如簧,善通诡辩之道,将我等说得哑口无言。”
有人附和,“谁能把她欺负了去呀。”
“就是,看她都差点把刘兄气得背过气了。”
沈让尘自然知晓,但出门在外,夫人说什么自然就是什么,她说她受了欺负,即便是她欺负了人,那他也得撑着。
余晚之睁开一只眼,偷偷一瞥,吸着鼻子说:“我一弱女子,诸位,诸位……呜……”
这一哭,众人如同被架上了刑场,不知该如何是好。
沈让尘道:“一群读书人还说不过一名女子……”
他声音一顿,因为听见余晚之在他耳边轻声说了句:“别说别人,你也说不过我。”
沈让尘在她腰间轻轻捏了一把以示警告,继续说:“看来国子监是该好好查一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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