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同眠
孙少爷带着几个家仆面色不善地走了。柳管家面带愧疚地说道:“让姑娘受惊了,孙府这位少爷是是城中出了名的恶霸。不过在这孙府里,他可不敢胡来。二位尽量留在库房那边不要乱走,以免再遇上他,明日只要孙府的车马出了城,自然有人安排你们悄悄离开。”
江玥从姬珩怀里轻轻挣脱出来,理了理耳边的碎发,对柳管家道谢:“您放心,我们会好好待着,绝不给您添麻烦。”
柳管家笑了笑,暗道这姑娘好生机灵,竟一语道出他话中潜藏的意思。
若不是陈老板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也不会揽下这件事。在这种时机急着出城,只怕是与禁军搜城脱不开关系,那么他们的身份……
柳管家不敢再往深想,他既已答应了陈老板,还是尽快把人送出去,免得惹火上身。
只是心里虽然这样想,他还是忍不住频频用余光去看那个一路上格外沉默的年轻男子。他穿着最普通的布衣,样貌也很平凡,看人的目光极为平静,一切看似都很正常。
或许是他的打量不够隐秘,年轻男子的目光转向他,那双黑眸里波澜不兴,却隐隐透着一股刺骨的冷。
柳管家忍不住打了个寒颤,眼光再也不敢乱飘。
“二位往这边走,前方不远就是库房了,附近便是府中仆人住的地方,我已叫人腾出一间屋子给二位,还请二位将就一晚。”
“好,谢过柳管家了。”
江玥原本就不是个挑剔之人,何况他们如今是要在这里藏身,也没什么好讲究的。
然而当她看见眼前的小屋,脸上还是浮现出一丝尴尬。若只是破旧一点还没什么,关键是只有一张床,还窄得要命,睡一个人都嫌委屈。
而且小屋的地上全是泥土,还潮乎乎的,压根没法打地铺。也就是说她和姬珩两个人要挤在这样一张小床上睡觉,想想就无语得很。
柳管家的语气充满歉意:“确实只剩这么一间小屋,床是小了点,但你们小夫妻挤一挤也不影响。我看姑娘娇小,睡在你夫君怀里正好。”
江玥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猛地一阵咳嗽。咳到最后,她的双颊还有耳朵甚至脖子都红了。柳管家不知所措,问她是否身体不适。她连连摆手,勉强说道:“没事没事,您先去忙吧。”
“那你们先休息,下午到库房里帮着搬搬东西,做个样子即可。”柳管家说完便先走了。
江玥还在轻轻咳嗽,她羞耻地不敢去看姬珩的脸。又怕他误解自己真有柳管家说的那种意思,于是赶紧澄清:“兄长勿要多想,我晚上不睡了,就站在门口为兄长守夜。”
说完,她鼓起勇气看向姬珩,却发现他已经神色自如地把东西放在床上。而后皱眉看着房梁上垂下来的絮状灰尘。
“愣着做什么?”他目光淡淡扫过来。
江玥会意,连忙把门口的扫帚拿过来,正要举起来去挑那条灰尘,却被姬珩先一步接过。
“站远些。”
江玥立刻退后几步,才后知后觉地唾弃自己,好狗腿,好听话。
不过方才那种别扭感倒是没了,她站在一旁看姬珩把房梁上的灰扫干净,心情已经完全平静下来。
姬珩扫完灰尘,将扫帚递给她,江玥接过扫帚要丢到门口,却听到身后清晰笃定的声音:“不必守夜,一起睡。”
什么?
江玥脸上的表情可以用惊悚来形容。
“这不合适吧。”她倒没觉得姬珩能对她做什么,只是以两人的关系,也没有熟到能那么亲近的睡在一起吧。
“兄长有所不知,我睡相很差的。而且你身上的伤口还没有完全好,万一被我压到了怎么办?”
江玥心里全是抗拒,她其实最担心的是姬珩会不会在睡梦中一不小心把她弄死了。
要知道小说前期的姬珩根本控制不了邪焱天火,经常在不知不觉中走火入魔,往往在这种时候,他身边的人就会遭殃。
“既然如此,便算了。”姬珩看着那张努力维持笑意的脸,眸光渐暗。
她的拒绝不是因为女子的羞涩,而是因为恐惧。
一个如此害怕他的人却要强迫自己接近他,很有意思。
两人收拾完屋子,有下人送午饭过来,他们简单吃了一点,便来到库房。
库房的管事已经被柳管家交代过了,没给他们安排重活,只让他们帮着清点布料和首饰。
这些都是孙太傅要送到太玄派的贺礼,看起来孙太傅真的很重视与太玄派掌门的交情。
江玥清点首饰的时候听到下人在议论太玄派,便留神细听。
“这太玄派在江湖上的名声虽然不是那么响亮,却也是个得罪不起的门派。”
“那是为何?”
“你想想若是生病中毒却求医无门,岂不是只能等死了?天下医者无不向往太玄派,因为太玄派拥有一部医典,可以治世上所有疑难之症。医者们都想去太玄派求学,自然不会给得罪太玄派的人医治。”
于是几个躲懒的下人开始讨论起那部医典究竟有多神,能不能把死人医活?原本都是一些猜测和传闻,没想到有一个人站出来说:“我曾见过一个断腿多年的人去太玄派求医,结果没过多久,他就能像正常人一样行走了,太玄派的医术,实在是太神了。”
江玥之所以对太玄派多有留心,是因为按照书中剧情,姬珩会去那里治疗被废掉的筋脉。想到这里,她看向另一边正在搬动布料的姬珩,他看起来对这些下人议论的事毫不关心。但从江玥的角度,却可以看到他越攥越紧的拳头。
他一定很希望尽快恢复武功吧。根据这个世界以武为尊的设定,天下武学盛行,就算是寻常百姓之家,也愿意把子女送到各大门派习武。
姬珩作为北昭太子,自小便拜入临川剑侠叶朝晖的门下学习剑术。早在十五六岁便已经迈入一流高手行列,可惜一场祸事不只让他众叛亲离,还打碎了他所有的骄傲和自尊。
江玥偶尔会站在姬珩的角度考虑,其实他复仇没什么不对的,只是手段太过偏激凶残了。
一个下午就这么过去了,孙府那位恶霸少爷没来找他们的麻烦,听说他一回府就被孙太傅骂了一顿,责令他回去自省,不许踏出房门。
夕阳西落,天色很快黑下来。柳管家命人给他们送来了还算丰盛的一顿晚饭,并再次叮嘱他们晚上不要出去。
江玥闲来无事,只能抱着从破庙密室里带出来的钱箱子数银票。数完她才发现这箱子里不同面值的银票加起来得有五十多万两。
她兴奋地满眼冒星星,有了这么多钱,就算是任务失败了,她也能远离姬珩在这个世界安稳地苟到结局。
然而她的快乐只维持了片刻,因为小屋里唯一的蜡烛烧完了。黑暗忽然降临,江玥下意识伸手抓住了旁边那个人的手臂。
此刻他们两人都坐在那张小床上,中间还留有空余。屋里一片漆黑,或许是因为什么都看不见,江玥反而没什么心理负担,慢慢地往姬珩身边挪动。
“兄长,你要睡了吗?”
她此时有些后悔了,上午不该夸口说要为姬珩守夜。屋里这么黑,难道她要站在黑暗里干瞪眼吗?怪只怪小屋里除了这张床连一把能让人稍微休息的椅子都没有。
而且江玥还有一个小毛病,她倒不是怕黑,而是怕这种黑暗封闭的小空间。具体的原因她也忘了,或许是前面某个世界做任务时留下的后遗症吧。
姬珩察觉到抓住自己手臂的那只手正在小小的颤抖,她的指尖渐渐紧绷,甚至是在用力地抠着他的手臂。这样的疼痛于他而言不值一提,但他却很好奇,江玥为何会突然间变得如此脆弱?
是的,脆弱。哪怕再危险的境况,他从没在江玥身上发现过类似的情绪。
难道就单单只是因为屋里失去了光亮?
姬珩没有动,任由那只小手近乎凶狠地抓着他。在这一瞬间,他找到了一种能够掌控江玥的感觉。她的恐惧,她的依赖,代价只是一点小小的疼痛,他甚至是享受的。
江玥努力克制着心里不断蔓延上来的恐惧。她可能意识到自己抓得太紧了,但每当她想松手的时候,反而会触动自己恐惧的神经,从而抓得更紧。
“兄长,是不是太黑了?不然我们点灯吧。”她声音不太平稳地开口。
“没有灯。”姬珩冷淡地打破了她的希望。
他安静地等着,或许用不了太久,她会把整个身体蹭过来,一直蹭进他的怀里。
但是没有,江玥仍旧在颤抖着,抓着他手臂的那只手心已经出了汗,浸透了他的衣袖,可她仍然没有更亲近的举动。
仅止于这样吗?她的依赖和信任,都只会维持在一个限度之内。
姬珩从这一个举动之中已经试探出了他想要的答案。他伸手摸向自己的衣襟,拿出了一样东西攥在掌心里,在江玥面前摊开掌心。
一颗夜明珠发出幽幽的光芒,照亮了江玥因为恐惧而泛白的脸。
她的脸上很快就有了血色,松开姬珩的手臂,从他手里捧过夜明珠,嘴角扬起笑容。
“兄长从哪里得来的?”
她记得姬珩从天牢里逃出来的时候身上一无所有,难道是小太监张才的东西?
她想来想去忽然想到一种可能:“难道是密室里?”
姬珩看了她一眼,说道:“密室坍塌时顺手拿的。”
江玥很是真心的夸赞:“兄长真厉害。”
姬珩微微挑眉,当着江玥的面撩起衣袖。只见他手臂上多了五个青紫色的指印,看着像被鬼掐了一样。
江玥默默把头低下:“让兄长受苦了。”
她心里忐忑,有点担心姬珩会不会生气。
过了许久,头顶响起一道低沉的声音:“所以,你如何还我?”
江玥茫然地看向姬珩,他面容沉静严肃,完全不像在开玩笑,是真的在向她索取赔偿。
她脑子一懵,想不起来别的,只能回答:“能不能先欠着?”
姬珩看着她,似乎轻笑了一下:“好。”
江玥心情万分沉重,不知道自己怎么稀里糊涂就欠了一个人情。
“那兄长休息吧,我去门口守夜。”她正要起身,突然感觉肩上一沉。
姬珩伸手将她按回床上,道:“睡吧。”
江玥轻轻挣扎了一下,听到他问:“你还有力气吗?”
她这才感觉到那阵迟来的疲乏,刚才耗费了太多心神,她此刻浑身软软的没力气,只能顺着姬珩推她的力道倒在床上。
见姬珩站在床边,江玥愧疚道:“委屈兄长了。”
让未来的反派大魔头给她守夜,江玥想都不敢想。
谁料姬珩却开始解他的外袍,江玥一紧张都结巴了:“兄,兄长,你这是做什么?”
姬珩扔开外袍,淡淡道:“委屈谈不上,虽然小了些,倒也能将就。”
什么意思?难道他是要一起睡?
江玥震惊地看着姬珩坐下准备躺在她身边。她心里如同炸开了一道雷,身体却只能往里侧挪动给他让开一个位置。
这一定是她穿越至今最惊悚的画面,她竟然跟姬珩并肩躺在一张床上,而且是紧挨着严丝合缝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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