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闹翻
这时，屋里俞老三又道：“二哥做买卖赚了钱，家里头鸡啊鸭的倒是养了一堆，也不见给阿娘买几斤肉尝尝。”
敢情是在这儿等着他们了。
宋氏翻了个白眼，要真买了肉，岂不是全落他们三房肚子里去了。
她不想给，偏偏又不能不给，不给，就是不孝顺。
屋子里，俞老大跟俞老二也都不吭声。
俞老婆子动了动眼珠子，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突然哎哟了声，瞪大眼睛盯着房顶，“老头子，老头子，你来接我了？”
俞老大疲惫地抹了把脸，“你想咋样？”
这话像是在问俞老三，又像在问俞老婆子。
俞老三心头一喜，“咋说也得买点鸡啊肉啥的。”
俞老大脸皮一沉，“家里买不起肉。”
“二哥家不是多的很。”俞老三理所当然地说：“不多要，杀个五六只就成。”
宋氏简直快气笑了，知道三房无赖，但没成想能没脸没皮成这样。
她一把掀开帘子走进去，“家里头的鸡鸭崽子都跟和丰楼的掌柜签了买卖协议，五个月后就得卖给他们。你们要吃，成，按照协议，一只得赔三两银子。”
程氏第一个不信，“二嫂诓谁呢。鸡鸭都是你家的，想咋卖就咋卖，咋还要赔钱。”
“你要不信，那协议现在就搁家里头放着，白纸黑字，你跟我一块儿去看。”宋氏冷笑，“时间一到要交不出来，那掌柜凭着协议能把我们告到县太爷那儿去。我到那时就说，是你们把鸡给吃了，看县太爷咋判。”
这一家子也就在乡下横，要是碰上硬茬，那骨头软得比谁都快。更别说这安平县的土皇帝了，光说个名头就能把人给吓死。
俞老三夫妻俩半晌没吭声，连俞老婆子都抿上了嘴巴。
屋子静得出奇。
片刻后，程氏呵呵笑了两声，不自然道：“多大点事儿，哪用得着惊动县太爷他老人家。”
一边说，一边推了推俞老三。
“就是。”男人附和，“鸡鸭不能杀，出钱也成。你们两房各自拿个几十文钱出来，我们给娘买肉吃。”
“光叫我们出钱，你们咋不出。”曹氏冷哼，“是给娘吃，还是给你们吃？”
“当然是给娘吃。”被戳破了心思的程氏脸皮一阵青一阵红，大声反驳，“大嫂你这话啥意思，难道我们还能昧了娘的东西不成。”
曹氏扯了扯嘴皮子，“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程氏恼羞成怒，“大嫂，我叫你一声大嫂，但你也不能这么诬赖咱们。你要不想出这个钱，那就别怪弟妹管不住自个儿这张嘴巴了。”
这话，就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可曹氏已经恨到不行。
这夫妻俩嘴皮子一动，张口就要几十文钱，这是在把他们往绝路上逼。
“你这张嘴说的还少？成天不是东家长西家短，今儿说老李家明儿说老张家，整日里是是非非，也不怕烂了自个儿这张嘴巴。”
曹氏气得满脸通红，火气委屈通通往上涌，不管不顾全往外撒。
程氏从来不是忍气吞声的性子，当即就跳起来，扑过去要跟曹氏掐个你死我活。
场面一下就乱了起来。
宋氏没想到第一个闹起来的竟然是大嫂，她只来得及抱住曹氏的腰，把人往外扯。
程氏气急败坏地追上来，伸手就去挠曹氏，嘴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
俞老大跟俞老二倒是反应快，但两人是伯哥，不好去碰弟媳妇，不然传出去，老俞家的名声就别想要了。
最后还是俞老婆子，气得从床板上直挺挺坐起来，眼珠子微凸，大骂道：“还杵在那干啥，赶紧把她两拉开！”
俞老三这才回过神，上前去拽程氏。可这婆娘历来凶悍，手脚动不了，嘴巴却没闲着，“贱人”“烂货”，啥难听的话全泄在曹氏身上。
曹氏气得胸口急促起伏，挣扎着还要冲进去，那劲儿宋氏差点儿没抱住她。
实在没法子，她只能拼了命地把人往外扯。
这会儿夜有些深了，天也没白天那么热，有夜风呼呼地吹上来，好半晌，曹氏才慢慢平复下来。
妯娌俩坐在院子里的石墩子上，宋氏有心想劝，可张了张嘴又不知道说啥。
细想来，其实他们两个都一样，都是来受气的。
不同的是，从前受气的人是她，如今换成了曹氏。
宋氏瞥了眼对方披散的头发跟挠花的脸，简直不敢想象，要还没分家，自个儿得被磋磨成啥样。
一想到这儿，她就无比庆幸当初撕破了脸，硬是从这个家分了出去。
正七想八想时，耳边突然传来一阵抽泣声。
是曹氏在哭。
宋氏眼神复杂，“大嫂……”
曹氏不好意思地侧过身，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她其实没想哭的，可实在忍不住，太苦了，她感觉自个儿快活不下去了。
“你那时候想过死吗？”曹氏低低地说。
宋氏顿时一惊，“大嫂，你可千万别干傻事，这一家子可都靠你撑着，你要出了事，让小满春分他们咋办。”
曹氏哽咽了声，“我晓得。”
就是想到还有娃们，她才撑到了现在。
可同样都是当娘的，她实在想不通，婆婆为啥能对他们这么狠心。哪怕她不念着杏娘肚里的孩子，可俞老大是她亲生的，她咋能这么心狠。
明明手里头有钱，偏一次又一次地逼他们，这是想他们一家子去死啊！
“大嫂，你说啥？”
听到宋氏的声音，曹氏才反应过来，自己不知不觉把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既然老婆子不慈，那她也不必再替她瞒了。
曹氏抹干脸上的眼泪，冷声说：“老婆子手里头有钱，杏娘亲眼看到她在墙脚的泥坯缝里头藏了五两银子。”
女人一向比男人想得深。
妯娌俩对视一眼，心思都想到了一处去。
半晌，宋氏紧紧攥住曹氏的手，“大嫂，咱们不能再给他们拖累了。”
听懂她的意思，曹氏眼睛骤然一亮，“你有啥法子？”
宋氏摇摇头，低声说：“我还没想到，等我回去好好想想，等明儿知会你。”
曹氏郑重点头，“好，我等你。”
又等了会儿，俞老大俞老二兄弟从屋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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