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戴高帽
因为古代地图的局限性，范围只能圈定在差不多三公里以内，也就是说，按照白露的标识，三公里内必有水源。
可要在这三公里内找到水源，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俞姑娘，接下来该怎么做？”蓟州牧问道。
“麻烦在这里挖个坑。”白露指着地面跟衙差说道。
那些衙差得了吩咐，三两下就挖出个一尺来深的坑。接着，白露又让他们把提前准备好的干艾草放进坑里点燃，奇怪的是，那么大的火，却只有少许的烟飘出来。
围观的县令跟村民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她这是在干什么。
这时，白露缓声开口，“各位，现在请大家分散开来，找找哪里有烟冒出来，有烟冒出来的地方就是水源。”
众人从来没听说过，还有这样找水源的，心里止不住地怀疑。
可州牧大人在这儿，没有人敢质疑。
蓟州牧挥了挥手，大伙儿只能听令，以火坑为中心，朝着周围四散开。
一块儿上山的人很多，除了抽调了五十个劳力，还有李家村的村民，众人齐心协力，很快，不远处的树林里有人大声喊道：“有烟！这里有烟冒出来！”
“走！过去看看！”蓟州牧一惊，连忙提起衣服下摆，朝那处快走过去。
果然，郁郁葱葱的野林子里，一缕艾烟从地底下冒出来，飘飘袅袅地升上半空。
白露挥开眼前飞舞的蚊虫，对蓟州牧说道：“大人，可以开始挖了。”
都不用指挥，两名衙差已经自觉上前，一人一把耒铲，吭哧吭哧就挖了起来，才挖了一个小口子，就有水从底下渗出来。
“水！真的有水！”
“找着水了！”
李家村的人激动坏了，一个个兴奋地叫起来。
“放肆，州牧大人面前也敢这么失仪。”南山县胡县令呵斥道。
蓟州牧视线扫过去，笑吟吟道：“无妨，不止他们高兴，找到水源本官也很高兴。”
“好了，刚才怎么找水源的，诸位大人想必也都看清了，本官不在这里赘叙了。找到水源只是第一步，接下来怎么引水下山才是关键。”蓟州牧说道：“这五十位庄稼人都是有过挖渠经验的，本官现在分派给你们，每六人一个县，协助你们开渠。”
几个县令连忙拱手称是。
白露看见人群中几张熟悉的脸，是里正叔他们，还有堂兄弟俞春分也来了。
碍于场合，双方没来得及说上话，只交流了个眼神，几人就被分派给了白桦县，随后跟着白桦县县令匆匆下山去了。
很快，山上的人走了大半。
姚县令赵师爷卖力地指挥着李家村的村民怎么开渠，白露看了一眼，很想笑。
蓟州牧注意到她的神情变化，眉头挑了挑，“这么开心？”
白露眼底划过狡黠，“大人说的，找到水源大家都开心，我自然也很开心。”
“这会儿不怕他报复了？”
白露笑看着他，“大人是个好官，一言九鼎，说了会保我整个黑石沟，定然不会像那位一样食言。”
蓟州牧失笑，“你倒是会给本官戴高帽子。不过本官很是好奇，艾草为何能找到水？”
“因为艾烟有向下的趋水性，会渗透到土里，当找到水后它就会随着水汽一同蒸发升腾。”白露解释，“所以有烟冒出来的地方就一定有水源。”
蓟州牧点点头，“没想到你年纪不大，懂的倒是不少。”
“民女也是无意中发现的。”
白露一开始确实没想到这个办法，后来有一次她拿艾草熏蚊子，结果那烟飘着飘着就往水缸那跑去了。
她才想起外公小时候给她讲艾灸时提到过，说古代行军打仗，最重要的就是水源，没有水军队就无法前行。所以那时候古人就会随军带着艾草，利用艾草来找水源。
蓟州牧没有深究这个问题。
“有了这个办法，相信各县很快就会传回好消息。”
李家村跟黑石沟很像，都是背靠大山，山下就是庄稼地。
厚重的黄土地被太阳晒得裂开长长的口子，像一张张张大的嘴巴，看得人触目惊心。
蓟州牧叹了口气，水源的事有了眉目，粮税的事却还没有头绪。
身后，姚县令忙得满头大汗，一转头就看到州牧大人跟那个俞姓村姑正说着什么，脸上均带着笑意。
昨夜留宿州府衙门，他实在想不明白州牧大人跟他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于是趁着夜色带上酒去找了吴师爷。
吴师爷祖籍并州，两人是同乡，勉强能攀上些交情。
酒到酣处，姚县令借着酒性探了探吴师爷的口风，作为州牧大人身边的亲信，没有人比这位吴师爷更了解这位新州牧。
“吴兄，你说州牧大人这话是何意？”
吴师爷眼神迷离，似带了三分醉色，“姚兄，你呀！州牧大人他这是在提点你。”
姚县令连忙给他斟上一杯酒，“还请吴兄指点迷津。”
吴师爷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不是姚兄我说你，此次蓟州大旱，唯有你安平县找到水源，免除了旱情，这本该是你做政绩的大好时机。可你偏偏，哎……”
姚县令心头顿时一紧，“这，这该如何是好？吴兄，小弟可还有弥补的机会？”
“你说说你，你安平县有那等能人，为何不好好笼络？这些乡下泥腿子也要不了些别的，你当初要是给些好处，那村姑岂不是尽心尽力地帮你？”吴师爷给他分析，“你试想，要是那村姑告诉了你寻找水源的法子，你再将这法子主动呈给州牧大人，那又将是一记大功。姚兄，你觉得是也不是？”
吴师爷这一番话下来，对于姚县令来说简直如当头棒喝。
他脸上的酒意尽消，心里那个悔呀。
如果当初爽爽快快地把黑石沟的粮税给减了，哪还有如今这等事。
“不过姚兄你也别急。”吴师爷又道：“州牧大人也说，你是个肯为百姓办实事的，大人他很欣赏你。”
姚县令眼睛一亮，“州牧大人真这么说？”
“这话还能有假，愚兄瞧着那俞姓村姑似有些本事，说不定日后还有用处，姚兄可记得别再犯浑了。”
姚县令收回视线，恰巧赵师爷在此时凑上前，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给他扇风，“大人您休息片刻，这里属下来盯着他们。”
“等回了安平县，你替本官去办件事。”姚县令低声对他道。
赵师爷一惊，却不敢有任何质疑，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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