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还债
“干脆把她送官得了，放这种人出去，指不定还要怎么祸害人了。”
“……”
所有人都气坏了，扬言要严惩李秀花一家。
连陈阿婆都失望地摇摇头。
她这个前儿媳性子软，听话懂事也孝顺，以前两人做婆媳的时候，处得还算过得去，没怎么闹过红脸，没想到她嫁给别人后，心思变得这么恶毒。
只可怜了三个孩子，陈阿婆叹了口气。
三个娃命苦，打小就没了爹后来又没了娘。当他们得知自个儿亲娘回了黑石沟的时候，别提有多高兴，红珠睡着了都还在她怀里叫着阿娘，可谁能想到，李秀花她不是回来看孩子，而是回来害孩子的。
“当初铁蛋他爹没了，我可怜你年纪轻轻就守寡，虽然心疼三个孩子，可还是放你走了。”不然她这个做婆婆的不松口，她娘家人根本不可能走的出黑石沟。
“可到底铁蛋他们也是你的亲骨肉啊，你咋能这么狠心？”
陈阿婆想起昨晚上起夜的时候，看到铁蛋孤零零一个人坐在门口的背影，是那样的单薄，像被所有人都抛弃了一样，泪水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你对得起铁蛋吗？”陈阿婆哑着嗓子质问，“他那么惦记你，偷偷给你送吃的，怕你饿着，你呢？你是咋对他的！”
陈阿婆是老了，但不是傻了，想起前两天赵铁蛋的异样，还有那不见了的半篮子豆皮，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白露走过去扶住老人家。
陈阿婆没忍住，走到了棚子外头去。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呆呆傻傻的李秀花眼泪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女人佝偻着背，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怀里的孩子大概三四岁的样子，小心地抱住她，笨拙地安慰，“阿娘别哭，阿娘……”
李秀花男人抬手抹了把眼泪，拖着受伤的腿爬过来，哀求道：“你们别怪秀花，她是为了我跟孩子。”
他卷起破烂的裤腿，只见男人膝盖的地方已经肿得不像样子，皮肤也呈现出不正常的紫红色，很显然伤得不轻。
“这是宋二狗他们打的。他们抢了我们的吃食，还逼问我们东西哪来的，要是不说就打我们，还把牛牛给绑了。秀花实在没法子才说了出来，我们真的不是有意的。”
大家朝小娃娃看过去，果然在孩子宽大的领口下，看到被草绳勒出来的淤痕。一道道青紫的痕迹横亘在孩子的皮肤上，触目惊心。
“畜生！”张二爷破口大骂，“简直不是人。”
大家都是为人父母的，哪里看得了这些。
男人朝众人磕头，额头结结实实地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求求你们，让秀花跟孩子留下来吧，我走，我离开黑石沟，求求你们行行好。”
男人都想好了，他断了腿，这两天人又昏昏沉沉的，怕是活不长了。要是能用他的命换婆娘跟孩子两条命，也算值了。
他刘水根窝囊了一辈子，临死前总算是大胆了一回。
里正小声问白露，“丫头，你说这事该咋办？”
要说怪他们吧，他们也是被恶人给逼迫的，可要是就这么饶过他们吧，毕竟是他们出卖了黑石沟。
要不是村里提前做好了准备，设下了机关跟陷阱，昨晚上还不晓得会变成啥样了。
里正叹了口气，这事难办哟。
白露看了眼大家的神色，心里头有了计较。
其实想想，这一家子也是可怜人，赶尽杀绝的话确实有点不近人情了。
她咳了咳说道：“谁说让你们走了。你们做了错事，对不起赵铁蛋，还差点害了我们黑石沟所有的人，就想逃走，哪那么容易。”
男人急忙解释，“我不是，我们没有要逃……”
白露打断他，冷声道：“你们一家子都得留在黑石沟，谁也不准走，直到把欠下的债还干净为止。”
里正也反应过来，连忙附和，“对，必须留下来还债。”
最后，大家一致同意李秀花一家留在黑石沟，种地还债。
不过，他们家情况特殊，别的流民每年上交十五斤粮食一亩，剩下的自留。他们家相反，只能留三个人的口粮，其余粮食全部得上交村里。
白露叫来周彧，照着她的意思当场拟定了份协议出来，让刘水根按下手印。
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回到家，周崇已经带着人上山伐木去了。
几十个流民，既然全都要收留在黑石沟，当然不能让他们就睡在露天，怎么说也得给他们弄个遮阳的棚子。
好在现在天还不冷，底下铺上一层干草，凑活下就能睡。至于后头怎么弄，是盖茅草屋还是土坯房，还得看这群流民的表现。
划分土地不是个轻松的活，里正带着人一连忙活了好几天，才把黑石沟下所有的荒地给测量完毕，总共有四百七十多亩。
其实黑石沟周围还有好几千亩荒地，但官府没有划分，里正也就只能眼巴巴看着，不能动。
地一划分好，里正就马不停蹄过来找周彧，商量帮忙登记造册的事。
“对不住里正，这事我帮不了忙。”周彧推辞。
里正急道：“咋帮不了忙，前几天给流民们登记不还好好的。”
周彧抿了抿唇，他不知道该怎么跟里正解释。
这个荒地的账簿弄好后要送去县衙誊抄备案，先不说他的笔迹会不会有人认出来，就是目不识丁的黑石沟突然出了个读书人，姚东河必定会有所怀疑。
到时候，他被驱逐出黑石沟事小，要是连累了黑石沟的村民，他于心难安。
周彧不肯点头，里正急得上蹿下跳，突然他灵光一闪，咬咬牙道：“余先生你放心，不白白让你干活，村里头出工钱，你看一两银子成不成？”
周彧为难地摇了摇头，“不是钱的事，里正，这事你还是找别人吧。”
说完，就转身走了。
里正哪里找得到别人，黑石沟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就没有一个识字的，他能找谁去。
白露回来的时候，就看到里正皱着一张脸，跟条苦瓜似的。
“咋啦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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