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撇点油水喝喝
曹氏见她答应下来，才心满意足地转身进了灶房。
白露叹了口气，抬脚打算出门去找俞小满。
刚才，她被曹氏打发回家给杏娘送吃食去了。
结果，刚转过弯，就见赵铁蛋扛着梯子正站在墙角处。
很明显，刚才两人的对话他都听到了。
白露瞬间一个头两个大，她感觉上辈子所有尴尬的事加起来，都没有在黑石沟多。
她纠结了半晌，开口道：“我婶娘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赵铁蛋半垂着眼帘，“曹婶她说的并没有错。”
白露受不了他这副失意的模样，在她看来，赵铁蛋就是吃了原生家庭的亏，他自身比村子里很多人都优秀上进。
前两天，周崇告诉他，赵铁蛋找到他想跟他学拳脚。
他这个年纪其实已经大了，骨骼什么的都已经成型，可塑性很小。
当然，大也有大的学法，只是要比从小开始学的人吃更多的苦。
其他巡逻队的人绕着村子跑十圈的，他就跑二十圈。蹲马步周崇要求蹲一炷香的，他就蹲两炷香。
可见，赵铁蛋的毅力要比其他人强。
说实话，白露很欣赏他。
“你的出身是你无法选择的，但这并不代表你不能决定你的未来。是，你是有两个弟弟妹妹，他们是你肩上的担子，但又何尝不是你向前的动力。”白露缓缓说道：“因为有他们，你没有退路，你只能往前。别人说再多都不能代替你，更不应该影响到你，赵铁蛋，你应该走自己的路。”
赵铁蛋怔怔地看着她，半晌都没有反应。
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这样的话，哪怕是阿奶也只会说，铁蛋，阿奶老了，你要好好护着铜蛋跟红珠。
他是大哥，所以必须挑起养家糊口的重担，可夜里躺在床板上，他也会累，也想哭，也想跟红珠一样，躺在阿奶的怀里睡觉。
可他不能这样，他倒了，阿奶一个人撑不住这个家。
但现在，白露却跟他说，赵铁蛋，管别人怎么说，你走自己的路。
赵铁蛋忍着眼眶里涌出的泪意，攥紧了拳头点点头，“我明白了。”
说完，扛起梯子往杂物房去，走了两步又退回来，耳根发红，眼神飘忽，不敢直视白露，“小满的事，我会去说清楚。”
也不等白露反应，转身又快步走了。
白露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别是要跟俞小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
可等她追出门，赵铁蛋早就跑了个没影。
等到快开饭的时候，俞小满才姗姗来迟，她头垂着，眼眶微红，好在曹氏一直在忙，没注意到她的异样。
赵铁蛋老早就回来了，两人又分开坐在不同的桌，所以除了白露，没有人察觉出两人之间的猫腻。
饭桌上，大家其乐融融。
俞老大有些不大好意思地开口，“白露丫头，大伯想问问你，你租了二十亩地都是要种点啥？”
不光村里的妇人好奇，俞家大房也好奇，不过他们好奇的点跟其他人不一样。
“我们家也租了五亩，也不晓得要种点啥，想看看你家咋种，家里也给种点。”曹氏跟着说道。
一下子租二十亩肯定是有啥想法，他们这个大侄女会打算，他们大房也不说咋样，就想着能不能跟在后头撇点油水喝喝。
这事倒也没啥好隐瞒的。
“就种点常见的菜。”白露说道：“地蛋、甘薯、白菜、萝卜、大豆这些。”
白菜跟萝卜倒是都会种，但地蛋甘薯豆子这些，没法耐寒，冬天容易冻死，种了也是白费。
这个白露早就考虑到了。
“没事，现在天还不冷，等秋种过后，我会请人在地里搭上棚子，这样菜就冻不死了。”
俞老大一家满脸的复杂。
白菜萝卜就算了，为了几个地蛋专门搭个棚子，还请人搭，要是说出去，只怕大家都觉得白露脑子出问题了。
可曹氏知道她不是在说笑，俞老二跟宋氏两个都没说话，显然都晓得这事。
她脑子转了转，打定主意回去也试一试。当然，他们家租的地少，拿一两亩出来种就可以了，到时候搭棚子自个儿家里人也能干完。
吃完饭，大家各自散去。
俞老二拿上锄头准备去地里继续开荒。
蓟州这边秋天主要种荞麦，这个时节种下去，等到来年春天正好成熟。
荞麦跟秫米的种法不大一样，得先犁地整田。黑石沟现在是二百多户人家，地就更多了。
俞老二一路过去，已经有不少汉子在地里头忙活了。
村里穷，养不起那么多牛，差不多七八户才供得起一头牛，也就是说这七八户人家得轮流着耕田。
这样一来，第一家跟最后一家中间差不多要拉开大半个月的功夫。人倒是等得起，但麦子等不起，大半个月的时间，麦子能长一只手那么长。
所以排在前头的人家会抓紧时间耕地，不然排在后头的人该有意见了。
白露家这几天一直都在忙着开荒，二十亩地可不是个简单的活，杂草石头清理出来之后就是耕地，耕完之后还要施肥，否则麦子吸收不到营养，长不好。
不过也就头一年开荒辛苦点，等后面打理好了也就轻松了。
新房乔迁完，学堂那边也要正式开始上课了。
周彧定下的上课时间是辰时中刻。
村里的孩子早早就到了，很明显都仔细收拾过，衣服上虽然都是补丁，但都很干净，一个个都乖乖坐在桌子前，目光灼灼地等着先生的到来。
最大的孩子是耿氏家的大树，过了年是十四，放在黑石沟可以讨媳妇了，最小的是个四岁的孩子。
虽然孩子的年龄不一样，但他们都没有识过字，放在一块儿学完全不成问题。
至于俞小雪跟俞小寒，他们的进度要快上许多，不适合跟这些孩子放在一起。周彧给他们另外编了一个班，专门给他俩教百三千跟算筹。
很快，屋子里就传出读书声，虽然偶尔参差，但都很响亮，十分有朝气。
有时有村民从屋外走过，都会不自觉放轻脚步，免得打扰到孩子们。
从前黑石沟没人识字，所以大家都没有这个意识，可自打白露的表舅周彧来了村里之后，他们发现读书人跟乡下泥腿子是不一样的，中间隔着无数座大山。
他们这些人，走过最远的路大概就是从黑石沟到隔壁南山县，有的人连南山县都没去过。每天思量的是地里种啥，啥时候施肥，收多少粮食，啥时候吃上肉……
周彧不一样，他说话都是斯斯文文的，有些话说出来他们都听不懂。
他们希望自己的孩子孙子也能像周先生一样，不要说咋样厉害，只求能识字能读书，能养出一些读书人的气质，都是祖上冒青烟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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