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死马当活马医
原本也是一桩好事，嫁给本家兄弟，怎么说那两间土坯房跟十来亩田地就还是姓刘的。
可好景不长，没过多久，他们的娘王氏也死了，这样一来，两孩子的处境就变得尴尬了。
原本，像这种没了爹娘的孤儿，就会跟着族亲一块儿生活，黑石沟历来都是这么干的。
刘有福刘有财两兄弟的情况比较复杂，那刘姓汉子不是他们的亲爹，让他养自然不乐意，但看在房子跟田地的份上，又由里正出面，这事还是这么定了下来。
事情在那刘姓汉子又娶了婆娘之后，彻底变了。
都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更别说那刘姓汉子还不是刘有福兄弟俩的亲爹了，这两人根本就不把两孩子当人看，饭也不给吃一口，村里人已经不止一次看到兄弟俩上山挖野菜充饥了。
这段时间，天气多变，刘有财本身就身子骨弱，一冷一热的交替，一不小心就着了凉。
刘有福发现之后，求那夫妻俩请老鲁头来看诊，结果自然是没有答应。这拖了一天一夜，刘有财整个人都烧得糊里糊涂了，刘有福实在没法子，这才背着弟弟找上了门。
老鲁头听见动静，从屋里出来，见到这场面，连忙蹲下给孩子诊起了脉。
刘水根搀着陈阿婆跟在后头走出来。
赵铁蛋见状，连忙挤过去，“阿奶，咋样了？腿有没有事？”
陈阿婆拍拍他的手，语气轻松，“阿奶没事，就一脚踩空给扭到了，老鲁头帮忙正了正骨，养个两天就没事了。”
赵铁蛋松了口气，这才注意到边上的刘水根。
陈阿婆也在这时说道：“水根兄弟，这次多亏了你。”
刘水根也是凑巧，正好撞见就伸手帮了一把，不算啥大事。
他刚要开口，人群中刘有福突然就大嚎起来，“老鲁叔，你救救有财，求求你救救他，我给你磕头……”
说着，砰砰砰冲老鲁头就磕了起来。
两个孩子瘦的比竹竿都细，大伙看的心里十分不忍。
“老鲁头，娃看着可怜，你就给看看。”
“就是，好歹是条人命啊，也费不了多少草药，你赶紧给治一治。”
“要实在不成，村里不是还有钱，拿一点出来给有财治一治，我想大伙肯定都同意。”
“我同意。”
“我也同意。”
“……”
老鲁头被说的面红耳赤，气急败坏地辩解道：“哪是我不肯治，是这孩子拖得太久，我，我也不敢治。”
村民们看向刘有财，孩子的脸煞白煞白的，双眼紧闭，一副活不久的样子。
“不敢治难道就不治了？”
“都成这样了，还有啥敢不敢的。”
“老鲁头，死马当活马医吧。”
刘有福一把鼻涕一把泪，抓着老鲁头的手哭得不像样子，“老鲁叔，求求你救救有财吧，求求你……”
老鲁头左右为难，正在这时，一道人影在他面前蹲了下来。
白露手指搭在刘有财的手腕上，又掰开他的嘴巴看了看舌苔，“风邪入体，发热恶风。老鲁叔，不如用麻黄汤。”
麻黄汤全名叫麻黄桂枝各半汤，是《伤寒论》中适用外感风寒的第一方。
麻黄后头山上就有长，老鲁头的药箱里也是常备药，但是桂枝产自南方，蓟州这边稀缺，得去镇上的药铺才能买到。但显然，这会儿去镇上已经来不及了。
老鲁头虽然是个半桶水郎中，但也学过些药理，麻黄好是好，发汗解表，宣肺平喘，可麻黄药性太烈，眼下刘有财明显进气多出气少，这药量要是把握不准，保不齐就一命呜呼了。
他们一个个都说死马当活马医，说的倒是轻巧，可这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他哪敢啊！
老鲁头苦着老脸，“丫头，你不懂，这孩子身子骨弱吃不消麻黄的烈性。”
“用麻黄绒。”白露说道：“麻黄绒作用缓和，再辅以桔梗、大枣、生姜以及甘草，缓和药性。”
老鲁头惊住了，他知道这丫头懂些药理，却没想到这么精通。
大伙虽然不明白什么性缓性烈，但都听出来了，这是有治病的方子了。
“老鲁头还发啥愣，有方子赶紧给孩子吃啊。”
“是啊，再晚就真来不及了。”
老鲁头看了眼刘有财，连忙起身进屋，称了草药扔进罐子里。
这会儿药炉正好烧着，水加进去，火立马开始咕嘟咕嘟烧了起来。
白露抬手翻了翻刘有财的眼皮，冲大伙说道：“各位叔伯婶娘，谁家有午饭吃剩下的粥，给孩子喝一口吧，不然怕真的撑不到把药喝下去。”
有妇人很热情，“我家没有粥，倒是有两块饼子，成不？”
“孩子都这样了，哪里咽得下去饼子。”
陈阿婆撑着赵铁蛋的胳膊，“我家倒是有粥，不过很稀，成不成？”
虽然现在家家户户都有余粮了，但还是不敢拿出来大吃大喝，都是吃多少煮多少。
所以很少有饭剩下来，除了那些省吃俭用的，午饭省一点口粮，晚上加点水再煮一煮，就又是一顿饭了。
陈阿婆家原本也是不剩的，赵铁蛋送货回来的晚，是给他留的。
不过现在，显然是救刘有财更要紧。
“先甭管稀不稀的，赶紧喂给孩子吧。”
陈阿婆推了推赵铁蛋，赵铁蛋挤出人群，朝家奔去。
很快，他就端了一碗稀粥过来。
刘有福抱着弟弟，白露一口一口给他喂进去。
刘有财身子这么虚，除了生病，常年吃不饱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就在这时，周大壮周二壮两兄弟拽着一个男人走了过来，后头跟着里正。
人群自动让开一条道。
里正低头看了眼刘有财，“孩子咋样了？不管咋说，老鲁头，一定要尽全力把孩子救活。”
炉子上的罐子已经开始冒气，老鲁头回头让几个村民把刘有财抱进屋，准备开始喂药。
里正转身，冷冷看向刘大河。
这人就是王氏后来嫁的男人，刘有福刘有财两兄弟的继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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