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不回去
周家老族长气得直跺拐杖。
“新县令已经还了你清白，你明年就可以去参加乡试了，跟你阿爹一样，一举中举，光耀我周家门楣。这些个孩子自有别的学堂收容，你应该多为自己，多为周家考虑。”
刚才还叽叽喳喳的众人，这会儿突然就沉默了下来。
因为他们知道，中举跟童生不一样，当了举人不仅可以免除徭役跟田税，甚至还有可能做官。
周先生到底跟他们这些泥腿子是不一样的，他的前途一片光明，他们确实不应该自私地把他留在黑石沟。
就在这时，有人突然喊了一句“里正来了”。
人群中让出一条路来，里正走过来，身后跟着白露。
来的路上，已经有人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里正自然也是希望周彧留下来的。
这么多年，黑石沟好不容易有了学堂，虽然孩子们跟读书人之间还差了很大一段距离，但他的愿望很简单，只求孩子们能识字能读书，不考童生秀才也没事，能懂些道理都是好的。
可他也不能这么自私，为了黑石沟，昧着良心耽误周彧的前程。
里正沉着口气，“周先生，是走是留你自己决定吧，要是想走，我们也不会怪你。”
周彧目光扫过众人。
村民们都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有尊敬，有期待，更多的是紧张。
周彧微微一笑，“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会一直留在黑石沟，不走。”
“太好了！孩子们又有书读了！”
“我太开心了，表舅不走。”
“当初周先生被人冤枉的时候，你们一口一个吐沫，恨不得把人淹死，现在倒是求着人回去了，告诉你们，晚了！”
“周先生才不稀罕回镇上，他就喜欢咱们黑石沟。”
刚才这些镇上来的人，话里话外对他们都是轻视，现在，黑石沟的村民们总算扬眉吐气了。
周家老族长气得差点昏过去，“阿彧，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明明有更好的前程，却偏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你对得起周家的列祖列宗吗？”
周彧眸光淡淡，“我不认为留在这里教书会让祖宗蒙羞，彧如今已不求闻达于天下，只愿师者如光，微以致远。”
“说的好，啪啪啪……”白露鼓起掌来。
俞小寒跟着鼓掌，他也不晓得为啥，但就是想这么干。
村民们听不懂周彧的话，只莫名觉得很高深，看到白露姐弟鼓掌，不管啥意思也跟着鼓起掌来。
镇上赶来的几个乡绅员外，被黑石沟村民毫不客气地戳穿遮羞布，脸上臊得一阵青一阵红。
周家的老族长更是气得肺管子都疼起来了，他们周家这一辈里最有希望最有前途的子孙，竟然心甘情愿在这个穷山沟里当教书先生。
周彧身上可是背负着振兴整个家族的希望，怎么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阿彧，我再问你一遍，你当真不回镇上去？”老族长沉着脸问。
周彧口气坚决，拱手道：“黑石沟需要我，还望老族长见谅。”
“好好好！你现在翅膀硬了，我管不住你了。”老族长握着拐杖的手直发抖，“既然他这么不思进取，非要留在这里，那就留吧，我们走！”
过完，甩手就上了马车。
几个乡绅员外赶紧跟上去，马车很快消失在了村口。
周彧看向众人，拱手道：“大家请放心，只要你们不离，彧便不弃。我留在黑石沟一日，就一定会尽心尽力教授孩子们读书识字。”
经过这么一闹，村里又有不少人心动，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现在家里有余钱了。
除却原有的孩子，陆陆续续又有七八个孩子想进学堂来念书。加起来，差不多快有五十来个人了，场地瞬间就成了问题。
里正站在学堂前的高地上，“这样，按照之前说的，给学堂扩建。咱们每家每户抽一工出来，在学堂边上再盖两间屋子出来，跟原来的宅子打通。”
周彧也道：“新开的一个班先缓一缓，等屋子盖起来再上课也不迟。”
话音刚落，就有人不满地嘀咕，“现在家里每天都要去合作社上工，还要去俞家干活，哪还能抽出空来。再说，我家又没人读书，凭啥也要出工。”
里正的脸色霎时就沉了下来，“成，你不出工可以，那以后你家的孩子、孙子都别来学堂念书了！”
里正这话，语气就重了。
现在家族里没有孩子上学，但不代表以后一直都没有。
那人不敢保证，嘴巴嗫嚅着，立马就不说话了。
其他也有心里不乐意的人，一见这情形，也都乖乖缩起来当鹌鹑了。
扩建学堂的事，里正一锤定音，就这么定了下来。
人群逐渐散去。
里正背着手往回走，他得回去好好想想，这学堂该怎么扩建。既然要盖，自然要盖好，最好能一下子用上个几十年。
“叔！”白露追上去。
里正转过身，“咋啦，丫头？”
“给！这钱你拿着。”白露拿出一锭银子递过去，“委屈啥也不能委屈了孩子，用青砖跟瓦片吧，把学堂盖得好一点。”
里正把银锭往回推，“村里有银子，用不着你的。”
“村里的银子是大家的，这是我俞家单独捐的，也算为咱们黑石沟出一份力。叔，你就拿着吧。”白露把银锭直接塞他怀里。
周彧这时候也走上前，“还有我的一份。”
他手里的是零散的铜板，都是之前村民们交上来的束脩。
“使不得使不得。”里正脸色大变，“这是先生的束脩，盖学堂用你的钱那算怎么回事，不成，我不能拿。”
周彧说道：“我吃住都在黑石沟，也用不了这些，倒不如把这钱用在它该用的地方。再说，也不是全部都拿出来了，我身边还留了一些。”
里正还是摇头，“不成，我坚决不能收，要被大家知道我拿了你的束脩，我这个里正还要不要当了。”
周彧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是真的想为黑石沟做点事，但也看出来，里正的态度很坚决。
“这样。”白露提议道：“表舅，钱你还是留着，这是大家对你的心意。要是你想为学堂出一份力，可以跟之前一样，买一些书籍、文房四宝啥的，给成绩特别优秀的孩子作为奖励，也好鼓励孩子们奋发向上。”
里正连连点头，“白露丫头说的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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