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三章
原绮拧着眉，透露出她的极度不爽。
只有我认识她，而她对我一无所知。她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上位者，自然很不喜欢这种脱离掌控的感觉。
一如三百多年前、五年前，也不等我多说一句话，瞬时万剑齐发冲向我。
我也不敢用太多法力。虽说这里地方偏僻，但保不准那几个仙族会过来巡视，太大的法术波动只会暴露我的行踪。
我边略施小法使刀剑转换方向，边翻了几个身躲避，与刀剑擦身而过，落地时连连退了几步才稳住身子，刀剑却像长了眼睛，换了个方向步步紧逼，非要我命不可！
我忙着用各种姿势躲避刀剑，而无法近身伤她分毫。
可是我也知道，就算我拼尽全力，我也不可能干得过她这个女魔头。
这是事实。
或许是我躲得太窝囊了，引起了她冷笑，似乎在说：凭你也想跟本尊套近乎？
万剑凭空消失，我终于不用躲了，气喘吁吁停下脚步。
心里有股气涌上来，顾不上得不得罪，破口而出道：“堂堂魔尊就是如此回报你的救命恩‘妖’吗？！”
原绮轻笑一声，起身走到我跟前，捏住我的下巴往上抬，对上她的满眼不屑：“就凭你？救本尊？呵！”
“就你这点法术？一只连妖气都没有的废妖，你凭什么敢口出狂言？！”
妖界从来都不存在没有妖气的妖怪，我是世上唯一的一个。
她戳到了我的痛处。
我翻了个白眼，强硬打掉她的手，微微拉开三尺距离，毫不畏惧地再次怒视她：“就算你不认，也是我救的你！”
“要不是我在湖边救了你，你不是失血过多身亡，大抵就会被追来的仇家杀了吧？！”
她的黑瞳恶狠狠地盯着我，抿着唇也不言语，似是在忖量。
我知道她会相信我。
我也不是随口编的谎言，我确实救过她，只不过不是现在，而是在三百多年前罢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不能回云津还是她害的呢！
三百多年前，我救了她之后，把她带回这里休养，除去刚醒来的那刻与我短兵相接外，相处的几个月还算融洽。忽而有一日，她让我去东榆岛挖个宝箱，说是以此来报答我的谢礼。
可走这一趟，我不仅没找到宝箱，还无意识中犯了事，我冲回来想找她讨个说法，结果发现她凭空消失了，而我只能连夜逃走。
后来，我才反应过来，她就是魔界前任魔尊原绮。
一个死了九千多年的女魔头！
这就像是一个梦，我救了她是一场梦，我险些死在她手里，也是一场梦。
可如果说是梦，又未免过于真实，她的剑能伤我，留下的伤口，我也无法用自己的法术来愈合。
这又该如何解释呢？我不知道。
五年前，我再踏进这里，如我初次救她后，她睁眸的那一刻，瞬息驱使万剑冲向我，一副要杀了我这个入侵者的样子。
起初我以为她在开玩笑，当两三把剑直接穿透我的肩背时，我才知道她是真的不认识我，是要杀了我。
九千多年以来，各界都在传魔界前任魔尊原绮会死而复生。
谣言是如此毫无根据，却有些闲散人士信以为真。
法则是公平的。它赐神、仙、妖、魔族以法术、以永生，也注定了我们没有轮回，只有此生，死了便会灰飞烟灭，化作大地上的尘埃；人族没有法术，没有永生，死后到冥府踏上奈何桥，走入轮回，开启下一生，他们有千世万世。
所以我一开始是不信这个说法的。
当一个本该死了九千多年的魔头“站”在我面前，并且又差点要我命的时候。
我信了。
她，终会归来。
人族有三魂六魄，非人族的我们没有魂魄一说，死了就是死了，从此了无踪迹。
我猜想，不知是她用了什么邪门法子，迫使她生出一缕类似于魂魄的假魂深陷此处，一直重返她死去的时刻，以此来回归。而我是不小心“救”了她，误入了她的循环。
在这里，或许她会无数次醒来，无数次死去，直到她真正归来的那一日。
如果她仅是一缕假的残魂，我为什么能救她？她又为什么能伤我？
直到后来，当我躺在冰冷的雪地里，体内的生命力一点一点地流失，我才明白，这是我逃不开的宿命。
她目前的记忆许是不知道自己死了，大抵是停留在了重伤死前的时候。
我不会告诉她，更不会向任何人透露我的猜想。
以免她会为了灭口而杀了我。
我还想活命。
我理清了部分头绪，不管原绮会不会归来，对于我来说，并不会产生什么影响。据我所知，原绮重恩，我只要不惹怒她，还可以用“救命之恩”来要挟她。
毕竟我没有向外界透露这个消息的不是吗？
世间众生皆不知她真的会归来，只觉那不过是个用来糊弄苍生的玩笑罢了。
可我忘了，此时的我在她眼里是失神的状态，是对她的极大不尊重！
思绪到此，我赶忙回神。果不其然，回神的瞬间，就见她手持长剑，朝我刺了过来，剑尖差一毫就戳进了我的眼珠子。
我退了几步躲开。
她语气极其不爽：“是本尊对你太好，以至于你都敢在本尊面前走神了？”
“不不不！”我连连否认。
对我好？不杀我就是对我好吗？呵呵，您可真是个大善魔啊！
她收回兵刃，坐到茶桌上，眼里的杀意缓缓散去。比起前两次的见面，我觉得这次的她气势更凶猛，半点都得罪不得。
为了我的小命着想，我打算先出去躲一躲，说不定等我回来的时候，她跟前两次一样又突然消失了。
纵使她间接使我背负了一条魔命，也伤过我，可我也没有本事奈何她，只能见她就躲。
“我约了人谈事，先行一步，您”随意！我话都没说完，就想要使法术逃走了，但还是慢了一步。
“慢着！”她的魔力缠上我，把一脚跨出门的我牵了回来，又像是惩罚性地把我抛起来，然后毫不怜惜地扔到她脚下。
我在落地时用法术垫了一下，所以没有摔疼，心里还是忍不住骂她几句，借势坐在地上仰脸假笑道：“魔尊大人，您有何指教？”
她长长的睫毛下垂，掩盖眸底的波动，我看不清她的神情，只听到她毫无波澜的语调：“你可有见过浮珏？”
我心一惊，不露声色：“见过。”
“他在何处？”
“”死了，我杀的。
这话我怎么敢说？当年她为了浮珏，与法则斗，与神族斗，最后落于陷阱，寡不敌众，才被灭于无妄山巅。要是让她知道他命陨于我手……我根本活不了啊！
我假装思索一番，说了句不算是谎言的话：“应该在东榆岛吧？三百多年前我就是在那儿见的他。”
可不是嘛，见完就被我杀了……
不过确实，是在东榆岛灰飞烟灭的，我亲眼见他，化成岛上的一堆沙砾。所以说他还在东榆岛，也不算是谎话吧？
听到我的话，不知为何，她松了一口气，我怕她多问几句关于他的事情，稍不留神就露出马脚引她生疑，或是让我把那个浮珏带到她面前。
这都是不能发生的。
我连忙起身扔下一句：“我约的人肯定等急了，有什么事情，回来再议！”，也不等她有什么反应，直接闪离现场。
不过这次她倒也没有再拦我。
街上人潮涌动，喜乐阵阵，每个人都在期待明日大典的神色。
可我也知道，喜色不假，他们的憋屈也不假。
当两国的关系沦落到以婚事来维持时，足以见得，其中的一方不过是在逞强，另一方也只是在给几分面子。
他们宠爱的长公主，即将远嫁他国，不知幸福与否。
子夜未至，冒然入府，我怕会误坏了溪欢的逃亲大计，但兜里的二两银子并不能让我在茶楼悠哉地喝茶听戏，又实在不想在街上乱逛，只好前往长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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