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002
“前两天你不是说要考虑考虑吗？”
怎么现在又不肯了？
王四姐有些不明就里，女儿怎么好端端的突然改了主意。
“露露，你玉珍姐已经说了人家，明年就要结婚了，这个节骨眼上课不能出事，要是这事真落在她的头上，你玉珍姐的婆家铁定要退亲，到时候传开了，你玉珍姐后半辈子可就毁了！”
王四姐劝了两句，又怕女儿觉得她太过偏心，立刻描补几句。
“你和你玉珍姐不一样，你年纪还小，到时候随便撒个谎，咬死了不承认是那种错误，就是大队长也不能强摁头逼你承认，顶多就是被大队里那些长舌妇背地里嘀咕几句。
妈知道，让你干这事，有点委屈你了，你赵叔叔也说了，将来过几年等没人记得这事了，就替你说一个好婆家，还给你出嫁妆，绝对不比你玉珍姐的差，你是妈亲生的，妈还能害你不成？”
王四姐觉得女儿不懂她的苦心，虽然她生活上是有些偏心赵玉珍，可自己亲生的哪有不疼的道理。
“老赵家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了，他们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杨露只觉得十分好笑，同时也不得不佩服老赵家都是聪明人。
只要摸准王四姐的脉，对症下药，王四姐就会帮着赵家人哄骗自己女儿，末了还让王四姐觉得自己干了什么大好事。
上辈子她去大队里认下那桩事后，有老赵家的人出面说和，流言倒是消停了一阵子。
几个月后赵玉珍出嫁，第二天大队里就掀起比先前更离谱的传言。
说她不安分，几次三番勾搭男知青，甚至差点脱了衣服对男知青投怀送抱。
传得有鼻子有眼，就好像在现场亲眼见证过一样。
杨露本身就是替人顶罪，她连那男知青叫什么，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流言再起，要说和赵玉珍没关系，杨露就该是彻头彻尾的大傻子了。
然而，几个月前她已经自己二狗子看见的人就是她，现在再否认也没人信。
想到那十年里遭受的冷眼谩骂，杨露忍不住质问起王四姐。
“你怕对赵玉珍名声不好，会毁了她后半辈子，那我呢？你说我还小，妈你是不是忘了，我只小赵玉珍两岁，她赵玉珍耽误不得，我就耽误得起吗？你让我晚几年结婚，十年？还是二十年？”
王四姐被怼的说不出话，手脚僵硬，仿佛自己内心深处的心思被人撕扯开，撂在日头底下曝晒一样难堪。
“露露，妈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你……”误会妈了。
话没说完，触及到女儿的眼神，王四姐有些不敢对视。
她只能捂住脸，低头小声呜咽，好似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杨露冷眼看着，她倒想看看，她妈为了让赵玉珍全身而退，能做到什么地步。
王四姐哭了一会儿，见女儿没有像往常一样认错服软，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抬起头看了看，女儿神情冷漠，看她就跟看个陌生人一样。
王四姐咬咬牙，不得不为自己辩解起来。
“你还年轻，哪里知道当人后妈的难处，要是我不对玉珍好一点，不说你赵叔叔和你赵奶奶对我有意见，就是外人说的也不好听，妈毕竟是个外来媳妇，娘家又隔那么远，我要是做的差一点，咱们母女哪有好日子过。
妈为什么再嫁了还要把你带在身边，就是怕你不在妈身边受人欺负，你在赵家虽然要干活，可妈没让你冻着饿着，眼看你也大了，妈一直想给你准备嫁妆，却没那个本事，现在你赵叔叔答应给你出嫁妆，难道不好？没有娘家人撑腰，有了嫁妆，至少嫁过去也有底气。”
王四姐说了一连串，末了不让抹着眼泪诉苦道：“没想到，你这孩子这么不理解妈的苦心，我难道不心疼你，我也是没办法啊。”
杨露忍不住想为她妈鼓掌，亏得她上辈子一直觉得她妈在赵家过的小心翼翼，现在看来，她妈挺有智慧啊。
至少在诓骗女儿背黑锅的事情上，手段是一套接一套。
只可惜，现在的杨露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天真到任人算计的人了。
“妈，今天你要是说别的，我还能答应你，让我替赵玉珍背黑锅，我绝对不会答应，这个黑锅谁爱背谁背，总之别找我。”
杨露也懒得和她妈再掰扯，明明一早就知道，她妈会选择谁。
偏偏还不死心的跟她妈辩驳，难不成她还指望她妈能站在她这头？
王四姐顿时有些急了，张口正要再劝，杂物房的门，嘭地一声被人蹬开。
木门撞到墙边，将一旁码放整齐的干柴撞倒，稀稀落落掉了一地。
“玉珍？”
王四姐看了看继女赵玉珍又回头看了看已经背对着她的女儿，便冲赵玉珍摇了摇头。
女儿本就因为她偏心赵玉珍的事，心里委屈，倔强的不肯听她的话，赵玉珍再来，那不是火上浇油吗。
赵玉珍无视她的提示，目光狠狠瞪了眼杨露的后背，然后亲热的上前挽住王四姐。
“妈，我刚才听说那个知青后天可就要从县里学习回来了。”
赵玉珍肩膀靠着王四姐的肩头，声音带着几分委屈和不安。
王四姐听着那一声‘妈’，心里就跟吃了仙丹一样舒坦，顿时心疼的楼主赵玉珍。
“咱们不是都说好了吗？你别着急，我正劝露露呢，她现在生着病，跟我闹了点脾气，我再哄哄她，你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别怕啊。”
王四姐贴着赵玉珍耳边小声的安慰。
赵玉珍忍不住嘴角扬了扬，故意拔高声音：“妈，幸亏有你，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可比我亲妈还疼我。”
赵玉珍根本不担心杨露会不答应，之所以故意当着杨露面这么说，不过是想给杨露添堵罢了。
王四姐虽然心里高兴，但还是看了眼床上的女儿。
“咱们还是出去，让露露好好休息吧。”
王四姐不信女儿会突然不听话了，肯定是在耍小孩子脾气，觉得她对赵玉珍太好了。
看来，她得想法子好好哄哄女儿才行。
王四姐对躺在床上的杨露关切道：“露露，你好好休息，明天早上妈给你熬药。”
杨露没有理会，王四姐脸上露出几分无奈，好像杨露在无理取闹一般。
赵大山正在房里泡脚，见王四姐进来，便问了几句事情怎么样。
王四姐摇了摇头，神色伤悲，看向赵大山的目光中带了几分委屈。
赵大山不由问了一句：“怎么了这是？”
王四姐顺势叹道：“露露那孩子不肯答应，觉得我太偏心玉珍，说玉珍才是我亲生女儿，她是捡来的。”
赵大山随口安慰了几句，又夸王四姐贤惠：“谁家后娘能做到你这样，不怪露露心里不舒服。”
听到这话，王四姐顿时舒服了许多，尽管女儿误会了她，好在丈夫是理解她的。
赵大山一直注意着媳妇的情绪，见她情绪好些了，便又把女儿赵玉珍的事给提了提。
“四姐，玉珍的事拖不得，后天那个知青可就回村了。”
夫妻俩一早就商量过了，都认为在男知青没回来之前，将事情了解了，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否则，等男知青一回来，让他口述事情经过，赵玉珍就择不开了。
“那我明天再跟露露好好说说吧。”
王四姐垂下头，心里思索着明天改怎么让女儿同意。
赵大山握住王四姐的手，感叹道：“辛苦你了，四姐。”
王四姐抬头望着丈夫，心中吃了蜜一样甜：“大山，也就你能理解我，明白我了。”
王四姐和赵大山这里倒是温馨有情，被他们提及的当事人杨露，则早早的睡着了。
杨露醒来时，房间里已经被窗户纸透进来的亮光映的透亮。
多亏了昨天喝了那么一小口灵泉水，身上烧虽然还没退，却比昨天刚醒来时要舒服多了。
杨露穿好衣服下床，打算出去洗把脸。
堂屋没人，杨露去后院厨房打水洗漱，回来时，发现桌上已经摆了两个碗。
王四姐坐在堂屋门口纳鞋底，见她进来便冲她笑了笑。
“桌上有妈特地给你煮的南瓜粥，喝完粥，记得把药喝了。”
杨露一声不吭，坐下喝粥。
她心里明白，她妈要不是有求于她，从来不会想到要关心她。
刚喝完粥，院里就传来动静。
王四姐冲外头看了看，回头跟女儿说：“露露，田杏找你玩来了。”
话音刚落，堂屋门口便走进来个梳着俩大辫子的圆脸姑娘。
“赵二婶。”
田杏叫了声王四姐，然后目露关切，打量着杨露。
“我昨晚才从我大舅家回来，一回来就听说你掉进冰窟窿里，你现在感觉咋样，还烧不烧？”
杨露记性不错，很快认出这是她在杨湾大队为数不多的朋友田杏。
上辈子被通报批评以后，田杏就被家里人要求不许再跟她凑一块。
田杏不敢违抗父母，明面上不再理会杨露，私底下却时不时安慰杨露。
后来田杏嫁了人，她也离开了杨湾大队，自此再没见过。
时隔几十年，再见到年轻时的田杏，杨露心中生出一丝见到老朋友的亲近。
“倒是没昨天那么难受了，走，咱们去屋里说话。”
一进房间，杨露就把们给带上了。
田杏走到床边坐下，就开始跟杨露吐槽起来。
“你这两天还是别出门了，赵玉珍在外头到处败坏你名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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