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岳臻和秦郁轻手轻脚地下了楼。
一楼的旅店，玛查老伯在柜台后面的折叠床上睡着了，发出了均匀的呼噜声。
通常的旅店不会过多干涉顾客的行踪，不过即使对方好奇，她们也想好了措辞
——去看日出。
在景点欣赏日出和日落都是当地非常流行的项目。
凌晨的街道没了人气，一片昏暗，仅有天上星星点点，照着地上还残留的，夜晚挥霍酒肉的痕迹。
她们沿着第一老街匆匆向下走，一路上还遇到了一位躺在街边的醉汉，和一个骑着黄包车路过的人。
门头挂着青龙装饰的酒吧，在凌晨的夜幕下大门紧闭，能从玻璃的门窗看见里面阒无一人。
大致判断了酒吧后门的位置，她们跨过了几堆垃圾，绕进了一条小路。
这里是酒吧和餐厅后门的聚集的小道。地上有些黏腻，角落里还有凝固的垃圾。逼仄的空间里散发着下水道的臭气和泔水的馊味。
岳臻熟练地从小包里掏出了两个工具，在青龙酒吧后门的位置蹲下。
秦郁则站在岳臻边上朝小巷子左右两边张望。
这是她在第一次任务养成的习惯，在队友专注于某件事的时候，很自然地担当起望风的职责。
没到一分钟的时间，听到了咔的一声，秦郁知道岳臻成功了。
轻轻拉开后门，趁着夜色溜进了酒吧。
这里是后厨的位置。
两人没有开灯，默契地打开了随身携带的手电筒。
岳臻简单地扫视着环境，秦郁则把视线落在门口。
在后门的门边是几个白色的储物柜。上面有锁孔，不过轻轻一拉就拉开了，并没有上锁。
靠门边的第一个柜子，挂着一套白色的厨师服和相应的围裙，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烫伤膏、大型创可贴。
里面的物件一目了然，再没什么可看的。秦郁将每个物品摆放原位后，拉开了下一个柜子。
这个柜子里没有任何衣服，不过有很多杂物。
文件都是用柬埔寨语写的，秦郁将每个文件仔细拍下来。
岳臻打开了与之相对的后一排储物柜，里头是黑色的衬衫和围裙，应该是酒保的衣服。她那柜子里还有很多的单据和□□。
岳臻也将单子一一发给了信息组。
手机在秦郁怀里传来震动。
“你接着翻，我来看消息。”岳臻的声音在黑暗的环境下自然而然地压低。
她看着信息组很快发来的翻译内容，又看了陈凯莉她们那一边跟踪酒保的实时反馈。
“那个酒保和老板回家了。”岳臻将这一消息告诉秦郁。
“啊？他们俩？”
秦郁愣了愣，语气间有些诧异。
岳臻隐隐看到了秦郁的反应，她忍不住发出了轻哼的笑声，“不是你想的那样。”
然后从她那个储物柜里拿出了一张单子，对着秦郁扬了扬，“这是报修单，刚刚让信息组翻译了。酒保家水管破裂导致停水，应该是这个原因，所以他暂时住到了老板的家。”
秦郁顿时尴尬，也许是之前在酒吧发生的事情，让她总是会想到一切奇怪的方面。
“我只是觉得他们俩不太搭，也不是”
岳臻上翘的嘴角隐藏在漆黑的环境中，“我知道。”
知道什么还好这里够暗，岳臻看不到自己的表情。秦郁忙着翻动眼前的柜子，让自己手头上忙起来，希望这件事就这么过去。
她又想到了什么，问：“那张单子上些什么时候保修的？最近这两天吗？”
“上周的事情了，上周三。”
也无法判断这件事和三组有没有什么联系。
后门处再往里走就是酒吧的厨房，只有一个炸炉和备菜的位置，收拾地还算整洁，并没有秦郁想像的脏乱差。
酒吧前厅，椅子全部都被翻到桌子上，凳子腿整整齐齐地朝天竖起。
这里的几扇落地窗直接对着街边，外面没有人走过，但秦郁和岳臻依旧猫低了身子，挪进了酒吧吧台的位置。
啤酒起子、收据、小票纸秦郁翻着收银台下层的格子，顺手一摸，手背碰到了一个坚硬的物件。
她仔细地探过去，在抽屉的上方，摸到了一个柱状的物体。她皱了皱眉，将头低下，拿着手电筒往里看。
这一层柜子的上方，竟然扣着一把刀。
她庆幸自己下手还算小心，如果猛地一抓上去，这刀必定会给自己留下个口子。
“这上面有把刀。”秦郁轻轻拍着在旁边搜查的岳臻。
岳臻马上转过身，蹲下来。
“有没有划伤？”
“放心，我正好摸到了刀柄。”秦郁又展开自己的双手检查一遍。
划伤口子是小，不留下血迹才是关键。
岳臻探头望着那格抽屉，轻轻地将扣在上面的刀卸下来。它要比一般匕首再长几寸，刀柄上刻着一只和酒吧门头很接近的龙。
“在这里开酒吧挺危险，还要点武器才压得住？”秦郁拿着手电筒，凑过去看。
刀柄是黑色的，边缘包着银色的金属，龙纹的浮雕看着做工精细。
“在这小地方开酒吧，可能怕遇到些闹事儿的。”岳臻又将刀原样扣了回去，“刀刃看着有段时间没用过了，不过被保养得很好。”
酒吧构造很简单。岳臻和秦郁没待多久，就将这里翻了个遍。
从后门离开时，天空已经有些泛蓝，现在接近清晨，路上的人比之前再多上几位，还有人从其他旅店出来，看起来神色匆忙，像是要赶去某个目的地。
玛查之家里的灯依旧亮着，老伯还是躺在躺椅上，翻了个身，打着小呼。
手机另一端，陈凯莉和蔺怡在监视酒保和酒吧老板一段时间，准备返回了。
肖皑皑和朗逸依旧在关注着月亮河其他旅客夜晚的动作，似乎这一晚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回到自己房间的秦郁，这才感觉到一些疲惫。
“我们睡一会儿，早上八点半醒。”岳臻将随身物品东西放好，再将武器放在床头，随手可得的地方。
秦郁没有计较到底睡多少个小时，本身也不是嗜睡的人。
洗漱完毕，她躺在床上，岳臻也从洗手间里出来。
感觉到右侧床垫轻微的凹陷，岳臻坐到自己身边，掀开了被子的另一端。
微茫的清新气息钻入鼻腔。
秦郁还是第一次和亲人以外的人共睡一张床。
这么些天，对于秦郁来说，岳臻算是在公司里最熟悉的人了，但她还带着一点说不上来的拘谨。
不过她又看了岳臻的样子，应该对这件事已经习以为常了。
她换了身轻便的睡衣，将扎着的头发散落。
就希望自己不要睡相太糟糕，打扰了同事吧。
窗外，小鸟就在窗沿的雨棚处鸣叫，叽叽喳喳的，还算清脆悦耳。
陆续还有车辆卸货的倒退声，从不远处的街道传来。
帘布的缝隙中透着薄薄的白光，夜色渐淡。
要天亮了。
床头那盏小灯依旧开着，勾勒着岳臻无暇的侧颜。
她不止一次感叹自己副队长的美貌。
刚想夸赞，又想起自己刚才已经说过对方皮肤好。
反复地说这件事，感觉自己像个变态。
更何况现在还在床上。
秦郁脑子里莫名地出现洁德那句：
“你们是一对吧？”
岳臻看着身边的人狠狠地甩了甩脑袋，一脸莫名。
秦郁拢了拢被褥，尽量给岳臻那里余下多一些被子的空间。
“那我睡咯，早安岳臻。”
旁边的女子弯起了嘴角，“早安。”
秦郁以为自己会不习惯与人同睡，可一沾上枕头，还未来得及感受这个枕头舒不舒服、被褥够不够软，就合上了眼。
迷迷糊糊间，秦郁感觉自己做了很多梦，说不清这是梦，还是入睡前思绪的扩散。
零散的片段充满着紧张和不安，一会又身处悬崖，一会被人拿着枪追击，再跳到下一幕，看见了同伴的尸体。
她翻着身，长睫微微颤动，双手紧紧握住被子的一角。
半梦半醒间，她感觉到一阵温润的力量拍在自己的背上，柔和的触感一下一下地透过衣衫，带来难以言喻的安全感。
继而陷入沉沉的睡眠。
待她真正醒来时，左边的窗帘已经被拉开了一半，暖黄色的阳光洒进这不大的房间。
秦郁猛地坐起来，精神立刻集中。
“怎么那么着急，做噩梦了？”岳臻坐在旁边，明亮的光线照在她白皙的脸颊。
“几点了？”
秦郁看了看房间墙上挂着的钟，已经接近9点。
她捂着前额，看起来有些懊恼。
岳臻将目光重新回到资料上，说：“还早呢，你可以再睡一会儿的。”
秦郁当然睡不着了，晃了晃脑袋，给自己做了个伸展运动。没睡几个小时，但她可以调整。
隐约间，似乎感受到自己做了很多梦，但都记不清楚。
进入深度睡眠后那些心神不宁的感觉也消失了，所以她连岳臻起床都没察觉到。
在任务中，这样很不应该。
她洗漱完毕，又用凉水狠狠冲洗自己的脸，走出了洗手间。
“不好意思，以后不会了？”
“不会什么？”岳臻放下手机，她身姿端正，坐在桌前。
“不会睡得那么死。”秦郁暗自生气。
如果岳臻在房间出了什么事，自己睡成这样，都无法第一时间支援她。
岳臻说：“我也才醒。”
秦郁不再替自己狡辩，转而问道：“有什么新消息吗？”
问完，她马上俯身去捞手机。
“信息组把我们昨天的信息都整合起来了，也是辛苦他们了。”岳臻向她简单说明。
“肖皑皑和朗逸今天会潜入酒保的家。”
“那我们呢？”秦郁问着。
“我们今天，先下楼吃个早餐。”岳臻叠着床上的被子，继而说道：“身体不能垮，我们睡眠不足，但营养得跟上。”
二人下了楼。早晨的街道又恢复了它惯有的人气。
第一老街上的建筑很有自己的风格，不同色系的墙面拼接在一起，还有向街道延伸出去的雨棚，还兼具了遮挡太阳的作用。
柏油路的边缘也始终蒙着一层红色的沙土，尽是被踩踏的痕迹。
除了餐厅，街上的杂货店、商品店也都开了，热闹程度丝毫不差夜晚。
在这里过夜生活的旅客有很多。而选择早起，趁着天不太热感受东南亚风土的人也不在少数。
路上穿着背心热裤、戴着墨镜的人比比皆是。
秦郁和岳臻选择了玛查之家附近的一家餐厅，这家餐厅风格偏西式，卖的是三明治、帕尼尼和咖啡这一类餐食。
二人坐在红白相间的棚下，点好了餐，还分别要了份双倍浓缩的咖啡。
距离她们十多米的地方，陈凯莉和蔺怡结伴来到这里觅食，四人早就发现了对方，但都很默契地如同看见普通旅客般缓缓移开视线。
第一老街的对面，肖皑皑和朗逸坐在月亮河旅店一楼，拿着几页旅游资讯，与同住的旅客聊得欢欣踊跃，眼睛时不时瞟向街道。
秦郁靠在藤椅上，喝着浓郁的咖啡，她们这个角度正好能观赏到月亮河旅店，也能很理所当然地注视着来往人群。
“我们今天要不要租个自行车？”秦郁说道。
昨天她们的活动范围仅在这几条街上，要想自由地到更远的地方，自行车是个不错的选择，而且这个都是骑车的游客，这么做也不突兀。
“等会可以讨论各自负责的目标，看我们要去什么地方。”岳臻说着，藏在墨镜后的锐眼看向月亮河旅店。
此时几个游客走进旅店，还有几位本地形象的人进进出出。
再看看玛查之家，门可罗雀，了无人气。
就生意来说，月亮河旅店算是这条街上颇为兴隆的旅店了。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条纹t恤的男子从月亮河旅店跌出。
接而周围传来一声惊呼。
本就一直关注着月亮河酒店的二人霍然警觉起来。
街上的人都被这突然的状况吸引，毫不掩饰地看起了热闹。
打扮得用力过猛的老板娘从月亮河旅店里踏出，指着条纹男子骂了好几句。
而摔倒在地的男子也未还嘴，只是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
条纹t恤男子可怜兮兮的模样，让秦郁越看越觉得眼熟。
过了几秒，她终于反应过来。
“咦，这不是那位司机小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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