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第二次相遇是佛寺后山。
他救我一次，见我一身狼狈，我也救他一次，见他一身落魄，命运总是公平的。
这一次我知道了他的名字。
晋安，谢凌宸。
我打听关于他的一切，好似这样，我们的命运便能有所交集。
第三次相遇是在无恙楼中。
前两次只是偶遇邂逅，这次才是我们命运羁绊的开始。
我归还他一个旧荷包，里面收藏着他珍爱的旧物，我第一次饮下他爱喝的茶，却苦得咳嗽连连。
“怎么这么苦！”
没有丝毫防备，一口苦茶入喉，我竟失态地猛咳起来，眼角涌上一丝泪意。
“无事吧？”阿羡给我递上一方丝帕，我接过掩在唇角压抑着咳嗽。
“这是北境苦莲茶，”他一边优雅地烹茶一边解释，“盛京少有人喝这等苦茶，北境之地却很受喜爱。此茶暖身暖心，需小口轻酌再品回甘。”
他眼角眉梢都带着从容矜贵的浅笑。
“林小姐若喝不惯，我还是让人换些别的茶，可好？”
“不必！就喝这茶！来人，再给我备些蜜饯果子！”
我灌一口茶就塞几枚蜜饯，苦时皱眉叹气，甜时又展眉喟叹。
阿羡不知何时已放下茶盏，一手支着头，一手摩挲着手心的珍爱旧物，就这么浅笑着看我，我偶一抬头，就与他含笑的视线撞个正着。
“你……你笑什么？”我被他盯得不好意思，埋头喝茶又差点被苦味呛了一口，忙塞两个果子。
“你这样的千金娇女，不适合这般苦茶，何必勉强？”他的眼睛极其好看，好似承载着瀚海星辰。
“若我偏要勉强呢？”
我倔强地迎上他的视线，好似一只不服输的小兽。
他没有答话，只是好笑地摇头打趣我：“你看你，明明苦得，脸都要皱成小猴子了。”
我不甘示弱地瞪他：“你哪见过我这么好看可爱的小猴子！”
他笑得更加畅快。
我这才无意间瞥到他手心的旧物，那是一块水头极好的暖玉，只可惜好似磕破了一角。
“啊！你的玉佩磕破了，我不知在哪磕的，我明明很小心收着的，抱歉……”
“无妨，与你无关，这玉本就是破的。”或许是看我太过自责无措，他温声安抚我，轻拈了一块蜜饯递到我唇边。
我还在为磕破的好玉扼腕可惜，一时脑袋空空，顺着他的指尖就把蜜饯叼在嘴里嚼起来。他迅速缩回了指尖，似是被我这般大胆的举动吓到，连忙抬起茶盏喝茶，拈蜜饯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
我这才后知后觉自己做了多大胆逾矩的事，只觉得脸颊烧烫起来，顾不得茶苦便一口饮尽，手忙脚乱地起身告辞。
“那个……东西已经送到，茶也喝了，臣女就……就先告辞了。晋安王殿下，再见。”我在为我的贵女形象做最后的艰难补救。
阿羡回过神来，优雅起身颔首，一身矜贵。
明明该离去的脚步却怎么也迈不动，磨磨蹭蹭挪到门口，就在转身的一刹，鬼使神差的，我倚在门畔歪头问他：“那下次有机会，我还能找你喝茶吗？很好喝！”
阿羡微微愣神，然后恢复明朗的笑容。
“若有缘，也可。”
“嗯好，那说定了，不准反悔！”
似是怕他脱口什么后悔拒绝的话，我匆匆忙忙跑开了，一路脚步生风，只觉得心都飘了起来。
事实证明，哪有什么有缘无缘，我与阿羡或许本是无缘，可我偏要强求这个缘，从此便有了第四次、第五次……无数次。
我一步一步义无反顾向他跋涉，终于等到他向我飞奔而来。
忆彼岸的催眠效果太好，我这一觉竟是趴在调香的桌上睡过去了，醒时天色未亮，香盏中只剩冰冷的余烬。
浑身酸冷的痛意袭来，揉了揉腰腿，还未在屋子里走上几步，宫人来报，太后有请。
若说这后宫中我最讨厌的女人，绝非端贵妃，而是这位太后，偏她是皇帝生母，不得不屈服几分。
若与端贵妃甚至皇帝对峙顶撞起来，最多不过受些皮肉之苦，他们最大的优点就是识时务，因为阿羡，哪怕因为天下文士悠悠众口，他们绝不敢杀我。
但太后不同，她是个无脑且疯魔的女人，她真的什么都敢做，因为她蠢笨得不计后果。
其实也怪不得她，毕竟只是个目不识丁倒夜香的仆婢出身，也不能指望她有多少分寸。
说起来皇帝的出身，当年在盛京是人尽皆知的笑话，以至于我们这些小辈也略知一二。
那时先帝还未封太子，却是最被皇帝喜爱大臣拥护的皇子，册封已搬上议程。听说那时先帝的敌人为了毁他前程设下圈套，棋子是当时皇帝从未见过的一个才人。
即便是皇帝从未见过的不受宠的女人，那也是皇帝的女人，先帝的庶母。若坐实了罪证就算保全性命，也再没了更进一步的机会。
好在先帝逃过一劫，最后爬上先帝床榻的，是他府中一个默默无闻倒夜香的粗使奴婢。
先帝为人和善，留了这奴婢的性命，而这奴婢又是个气运极好的，春风一度竟有了子嗣，正是如今的皇帝。
后来这奴婢一步步母凭子贵，做了太子宝林，做了皇帝婕妤，做了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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