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和他往日里见到的那个温和的，眉眼常染笑意的女孩子不一样。
比起她给人那种治愈感，像沐浴着佛光的人，此时的她好像才是最真实的，伤害性极大，是需要被防备的存在。
感觉到的巨大反差让许瀛和心跳加速，微微凝了凝眉。
但在看到女孩子站定的那一刻，许瀛和走了过去，脚步不曾有半分犹豫。
“孟彩让我带你一起回去，”来到钟檀迦身边，许瀛和视线从她的脸上慢慢落到那被白色绷带吊着的手臂上，目光顿了顿，移开。
没什么关系的人，想要帮她一下都要找到合理的借口。
“我喊了个车，应该快来了，正好一起回去，”什么都没有问，没资格，也没立场。
也更怕被质问，只能什么都不提。
钟檀迦看见，眼前少年白嫩的肤色此时被冻的有些僵红，手指插在校服口袋里，脖子上露出来的皮肤起了一个个小小的鸡皮疙瘩，显然被冻得有些狠了，说话的声音都带着寒意。
“嗯，谢谢，”钟檀迦视线收回，也没问什么，只是轻笑，“小孩子好奇心都这么旺盛么？”
许瀛和抬眼，动了动唇角，理亏的不知道该回复什么，又因为这个“小孩子”的称呼，心里有一瞬间的憋闷。
会感觉在面前的女孩子自我认知里，和他们同龄人不是一个辈分的。
“算了，”钟檀迦凉凉一句，懒得计较。
也不太想应付后续孟彩的关心实则对她没什么用处只会造成困扰的询问，从左边口袋里拿出手机，颇有些不太方便的打开微信。
手机递到许瀛和面前，“这是我的微信号，你加一下，要是有事可以联系我，”动作神态都很自然，仅仅是为了方便她口中所谓的联系。
没有半点女孩子要漂亮男孩子微信号的羞怯和小心翼翼，像是在交接一件事一样简单平常。
不是孟彩让他来的，后面就让他去应付吧。
事件发展的猝不及防，前几天还不知道该如何去获得的东西此时就放在他面前，许瀛和有一点不真实感，拿手机的时候指尖有轻微的抖。
被寒风亲吻的耳尖似乎已经不能再红，许瀛和面色镇定的操作手机添加好友，验证通过的时候，他仔细看了看页面上出现的头像。
是一个地域版图，他们自己国家的地域版图。
一只傲然挺胸的雄鸡。
昵称很简单，只是一个“，”。
逗号……
“是还有后续，未完的意思么？”抬眼看着面前人，许瀛和声音温和，漂亮的桃花眼聚着路边的灯色，唇色艳丽，影影绰绰的光线打在脸上忽明忽暗。
这张艳色绮丽的容颜，融着端雅清正的眉眼，像是从夜色下诞生的鬼妖少年，带着蛊惑人心的魅。
“句号感觉不太好，”也不知道算不算应下的多一句解释，钟檀迦声音缓缓的，“要是结尾了，就没有故事了。”
车辆行驶的声音传来，两人往下走到路边容易被看到的地方，等许瀛和确认车牌号无误后，一起上车离开。
车轮将一片枯残的叶子打旋着卷到飞起，左摇右晃的，落在冰冷阴暗的角落，覆盖着依旧未化的，染了尘土的僵雪，摇摇曳曳的，终于落在了稳处。
夜色喧嚣，城市的灯色荼蘼，寒冷的深夜也驱不散这属于人间的热闹。
车辆行驶到一半，钟檀迦闭着的眼睛睁开，有些犹豫的，朝着前面开了口，“师傅，麻烦停下车。”
“怎么了？”许瀛和偏头，看着身边对望过来的目光，那漆黑清亮的眸色里此时正映衬着他一个人，直勾勾的视线。
像是锁定了他，让人心间颤抖，不自然的想要躲开。
“许瀛和，你家能养狗么？”突然的，钟檀迦说出了一句让人猝不及防的话。
“什么？”一愣。
钟檀迦将窗户摇下，许瀛和莫名的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凝神听了下，听到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了一声几乎都能以为是听错的呜咽声。
细细弱弱的，奶奶乎乎的。
许瀛和辨别声音时的沉默，钟檀迦以为这人的情况可能也不允许，将窗户摇起准备放弃，“算了，我们走吧。”
“可以的，”嘴巴比脑子反应还快，许瀛和眼睛看着钟檀迦，“不过数量多的话可能要送到那些收养中心了。”
“不多，就一只，”钟檀迦打开车门下车，脚步向着一处隐秘的地方而去。
之前路过的时候她就听到了小狗呜咽的声音，顺着看过去，应该是在一个废弃的垃圾桶那边。
她家中的情况不允许，她也没办法照顾，便当做听不见。
眼下回来，身边这人的情况还允许喂养，那能搭把手救一下就搭把手吧。
不然在寒冬暗夜里，在属于明天的这个世界上，又将少了一个鲜活的生命。
钟檀迦的敏锐让许瀛和今晚几次感到惊讶，清朗的眉目拧起，心头浮起疑惑，钟同学到底是怎么练就这么敏锐的能力的？
在这个喧嚣声充斥的城市里，连那么微弱细小的呼救声都能听见呢！
跟着钟檀迦下了车，看她直奔角落处的垃圾桶，许瀛和快步上去。
她的手不方便。
“我来吧，”许瀛和将桶盖掀开。
脏乱的杂物里，有一只奄奄一息的小柴犬。
半截手臂大小的样子，还是个幼崽，此时哆哆嗦嗦的依偎在身边的杂物果核边，软软的黄毛拧着泥土旋，半湿不干的，样子有点丑。
听到上方的声音，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眼睛，软软萌萌的看着人。
一副可怜极了的模样。
莫名的，许瀛和抬眼看了看身边的钟檀迦，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唇瓣动了动，咽下了差点脱口而出的话。
对上钟檀迦看过来的疑惑目光，许瀛和唇角扬了扬，忍下笑意，将小狗从里面拿出来。
皱眉，钟檀迦：“……”
这人是想说什么？
小柴犬有点脏不好直接放在车上，钟檀迦背过身让许瀛和从她书包里拿出了一个塑料袋，正好能将小柴犬装进去。
小家伙哆哆嗦嗦的看着两个人，弱弱的汪汪两声。
可能是知道自己得救，片刻后又趴在袋子里乖乖呆着，看起来又安静又乖巧。
一副好狗的模范样。
许瀛和回到家的时候，家里没人。
爸爸加班没回来，也是预料中的事。
换了鞋，他先给小柴犬准备了点东西吃，又给它洗了个热水澡，再用吹风机将小狗的毛发吹干。
然后，一个新鲜出炉的小柴犬面世。
软软萌萌的，样子可爱极了，嘴巴的天然形状让它看起来像个微笑天使。
许瀛和忍不住，用手机拍了张照片。
现在真的是一个干净漂亮的小家伙呢，眼睛萌萌软软的，看人的时候有种很无辜的感觉，似乎能软到人心里去，舍不得欺负半分。
手指摸了摸小柴犬有些微微发热的小软毛，艳色的唇瓣带着浅浅笑意。
小家伙的眼睛和钟檀迦的眼形有些相似，只可惜，那个人骨头硬，性子应该也有点坏，可能永远都不会有这样可怜兮兮又无辜的眼神。
许瀛和用家里用不上的布块简单铺设了一个小窝放在自己床边的位置当做小柴犬的临时休息所，又去浴室将自己洗漱收拾了一番。
然后换上了昨日在商店里看到后不知怎么就买下小松鼠图案的，卡通q萌版的暖黄色睡衣。
暖洋洋的颜色配着q版小动物穿在许瀛和身上，映衬着白皙的肤色，让本就柔和精致的面容看着都可爱软萌了不少。
许瀛和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的自己，抿了抿唇，有点嫌弃的不敢再看下去。
伴随着微微的尴尬浮上心头，指尖不自在的扯了扯衣服，有点想换。
眼神无意间落到桌子上的松鼠玩偶那里，犹豫半天也没行动。
有点懊恼，他真是脑子抽了才会买这种可爱款的睡衣！
准备睡觉的时候，许瀛和又看了眼手机信息，一一翻过，付杨的简单回了几句，孟彩加上好友后的询问则是一一作答，至于钟檀迦本人……
指尖顿了顿，那个逗号，许瀛和将备注改成了通讯录一样的“++。”
正在发呆的时候，突然，“++”的消息页面发来了一个红包。
55元。
钟檀迦：【方才的车费，你收下吧！】
许瀛和：【嗯。】
想了想又发过去一张图片，是刚才拍的小柴犬的照片。
许瀛和：【小柴犬很可爱就是还没有名字，是你救了它，觉得它叫什么会比较好？】
说话的时候直入主题，不在话语间给对方选择拒绝的机会，效果会更好。
果然，钟檀迦那边犹豫了一会，还是回复了。
钟檀迦：【就叫星星吧。】
钟檀迦：【你是天上银河，它是天上星星，都在天上，会比较搭。】
天上银河？
眨眼，是他？
他是天上银河么！
简单的四个字，许瀛和像是被人捏中了心脏，心口酸酸麻麻的，面颊一下就红了，耳尖发烫，漂亮的眸子直勾勾盯着那几个字，然后涩意上涌，躲进被子里捂住了脸。
来回翻滚了几下，唇角的笑意还是有点压不下去。
他从来没有觉得这个名字这么好听过。
原来在钟同学的心里，他是天上银河啊！
想着那边可能在等待回复，许瀛和赶紧平静下来，探出头拿出手机回复，毛茸茸的发丝被翻滚的微乱，几个不听话的头发打着旋的翘起，还有小部分轻浮在眼睛上，轻轻翘啊翘的，整个人看起来和平时的矜冷形象十分不符。
许瀛和：【名字挺有意思的。】
许瀛和：【不过好像有点像一些孩子的小名吧？】
这样会不会不太好
这句话许瀛和没发过去。
钟檀迦：【那还有人叫狗名的呢，二狗子，狗蛋，狗的名字被人占了，你见狗找人说理过！】
许瀛和抽了抽唇角，被钟檀迦这话逗得想笑。
许瀛和：【行，那就叫这个名字吧！】
等了一会，那边也没再发来消息。
许瀛和看了眼床边趴在垫子上呼呼大睡的小柴犬，半响，有些带着情绪的开口，“就不能说个晚安再结束么！”
身子翻了翻，懒懒的趴在床边，伸出指尖戳了戳地上这小家伙粉粉嫩嫩的鼻子。
目光看着旁边桌子上被排列整齐的小松鼠玩偶，声音低哑，“星星，你想不想知道钟同学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样子的啊？”
小柴犬星星被指尖戳的不舒服，移了移脑袋，眼睛半睁了下，伸出小舌头舔了舔有些痒的鼻子，然后打了个小哈切，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小小的一团，动作间真的是萌极了。
许瀛和看着，几秒后，声音带着不确定又开了口，“你说，之前在游乐园让钟同学伤心的人，是葬在今天她去的那个墓园里的人么？”
“白玫瑰的话，是送给谁呢？”
一场雪落的时候，校园再次穿上银甲雪装，厚厚的一层，像是刀枪不入似的，打扫起来十分费劲。
学校为了让学生锻炼身体，这次的打扫任务没有请人帮忙，直接落在高一高二两个年级身上。
那软了巴拉的扫帚和不怎么顶用的簸萁，一小时不到就有废了的趋势。
孟彩看着手上只剩下几根毛的扫帚，苦着脸看着在一边陪她打扫的钟檀迦，说道：“檀迦，你就先回去吧，这破工具我还不知道要打扫到什么时候，外面也冷，你别冻着！”
“学校也是精打细算，明明就是怕花钱，还能一本正经的说让我们锻炼身体，这不是虚伪么！”孟彩嘴巴嘀咕。
看到班主任离开的身影，孟彩凑近檀迦身边，几次犹豫还是张了口，轻声道歉：“迦迦，我以后不会跟踪你了。”
钟檀迦瞥了身边的好友一眼，尽管她不需要这种好心，但是看过华夏后，她的冷漠好像被暂时封印了一样，能原谅小朋友们的好奇心。
“也不许乱打探我的消息。”
“迦迦，你是不是觉得我胖，有点丢人了，所以才……”疏远她啊，孟彩眼角低垂，样子有点伤心。
她知道自己什么样子，吃的胖长得高，还身体不好，长相也不算多漂亮，除了成绩还可以，为人好相处，几乎没有什么女孩子该有的在外貌上的优点，这对在青春期还肤浅的同学们来说，是有点致命的。
钟檀迦摇摇头，“你也知道一点了，我的情况有些特殊，”点到为止，不会多说。
孟彩活了这么大也交过几个朋友，还是头一次在钟檀迦身上觉得，交个朋友是一件困难又费心力的事儿。
像是为了转移话题，脱离沉闷的气氛，钟檀迦开口，“最近学校有什么新鲜事么？”
“新鲜事啊！”孟彩兴趣被调动，“刚开学不久，也没什么大事啊。”
“不过咱们学校外面的那几个混混好像有段时间没见着了，听付杨说是被人警告收拾了，真是该，让他们嚣张，不好好学习一天天就知道欺负同学。”
孟彩不提这个她都快忘了那几个锦华学子了，知道他们最近没再招惹京阳同学，就不再关心。
眼神随意扫视看到八班的许瀛和正在弯腰扫雪，而他的周围聚拢了几个女孩子，隐约似乎在悄悄的帮他减轻负担。
心里想起游乐园那次因着许瀛和他在商铺里买过的东西立刻被围过来的女孩子一抢而空，她事后得到稍许提成的事。
可能是疑惑，钟檀迦第一次认认真真的去观察少年本身，细细分析。
矜贵清朗，骨相极美，面容漂亮的不像话，像个娇生惯养又温和内敛的大家公子，教养极好，脾气极好，有时候不经意看人的时候，又似乎将勾引之术亦学的极好。
站在人群里，像个耀眼的小太阳，不刺眼，温温柔柔，暖洋洋的，偶尔的少年肆意张扬又恰到好处，是个很好很善良，又被这个安稳的家国保护的很好的人。
钟檀迦最后的结论落下。
而在看到有女孩上前搭讪的时候，心里又补充了一句。
就是还挺祸害人的！
许瀛和察觉到落在身上的视线，偏头，正好看到银树之下的一身红装的女孩子正好奇的打量着他。
没错，就是好奇的打量，不夹杂半分少女心事。
被他发现，依然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看，反倒让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偷看发现的人，率先转了头，
脸颊微微发烫。
他依旧能感觉到钟檀迦在看他，眼里是只有他一人的。
许瀛和抿了抿唇，心跳的有点快，睫毛轻颤，怎么感觉钟同学好像在无形的撩人。
尽管钟檀迦什么都没做。
孟彩眼睛跟着手上的扫帚，也没发现钟檀迦的行为，继续说，“还有一个事，我之前去班主任办公室的时候听到郭主任和张老师谈转学生的事，好像是特地要转来咱们班的。”
“不出意外的话，估计就这两天了！”
孟彩说的没错，确实是两天。
周四第一节课开始的时候，班里先是被男同学搬了新桌椅上来，之后不久班主任张老师带着一个身穿校服的女孩子走了进来。
和她当初来的时候一样，几乎相同的介绍语，一样端着课本的动作，甚至是一样的掌声。
更甚者一样的马尾辫。
像是复制版。
讲台上的人，除了那张清秀的脸，几乎和她无恙了。
“青梧同学，你先坐最后一排，之后调座位的时候再给你安排，”班里刚调了座位，位置固定，也不好给这个新同学打乱从排。
张老师看了钟檀迦那边一眼，心里下意识的将人分到钟檀迦身边。
那个桌椅，正好也被放在钟檀迦的桌子旁边，正好组成同桌。
“不好意思老师，我已经习惯一个人单独坐了，身边有人的话学习容易分神，新同学可以搬着桌子坐那边的位置，”钟檀迦看着讲台上那种稚嫩的脸，面色平静的站起身，顺便往旁边指了指，在距离自己比较远的地方。
“青梧，那你自己下去搬桌椅安排吧，”学生明确提出来了不想一起，教室也不是没有空间，加之钟檀迦的成绩确实很好，这次换座位第一个选的依旧是原位置没动，张夏便也没计较。
青梧对着老师笑了笑，清秀的小脸上看着有些腼腆，只是人直直朝着钟檀迦那边而去后，就那么端端稳稳的坐下了。
然后，将手上端着的书放进桌子，拿出本节课的课本和笔盒，取出笔，一副准备上课听讲的样子。
“青梧同学，是我刚才没说明白么？”钟檀迦斜睨着身边的人，半点没客气的开口，声音不复以前的温和，冰冰冷冷的，眉目间笼罩着沉色，和平时同大家玩成一片的样子判若两人。
这一下子全班寂静。
全都看着后排坦然坐着的新同学和面色冰霜的钟檀迦，有些反应灵敏的，已经能看出这两人怕是有什么恩怨。
付杨抬眼看到讲台上已经脸色不好的张老师，又收到孟彩着急的视线，福至心灵的，突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站起身对着讲台上的人道：“老师，可能是新同学力气不够，我帮她搬桌子吧。”
走到青梧身边，付杨笑着开口，一副很友好的样子，“蒋同学，你要坐那里，我帮你搬。”
蒋青梧先是打量了一下站在她面前的人，然后对着付杨友好的笑了笑，清秀的小脸下巴微收，看起来很乖的样子，声音柔柔的开口，“不用麻烦了，我坐这里就好挺好的，一个人坐不习惯，有个同桌课下也能说说话。”
付杨：“……”
看着钟檀迦依旧清冷的面色，付杨又看了看似乎根本不准备换座位的新同学，突然感觉特别牙疼！
“行了，付杨你回去吧，我们准备开始上课！”上面的张夏开口，手翻着书页，找上次讲到的地方。
付杨看了眼面色越发冷的钟檀迦，到底没见过朋友不好的情绪表达的这么明显，犹豫了下，还是偏心的没抬步子。
对着蒋青梧说，“我是副班长，要不下课后我给青梧同学你找个好相处的你同桌吧，也能帮你熟悉班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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