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渔舟唱晚
看尽了人情冷暖,尝遍了酸甜苦辣,才真正明白世间最珍贵的,不过日复一日的柴米油盐……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
巍巍大汉帝国,自高祖皇帝微末中崛起,历经武帝中兴,拒匈奴,伐高丽,南征北战,盖压当世百余年。
然则,天有阴晴,地有枯荣;人力亦终归有穷时。
享誉了数百年的辉煌岁月后,昔日动辄令诸蕃噤若寒蝉的堂堂大汉帝国,在传至南帝这一代,终归还是慢慢走向了衰亡。
"苍天已死,黄天当立。"
浩浩荡荡的起义军,人人头缠黄巾,手持大刀、长矛,蜂蛹般杀进各大城池,一时间,各州各府纷纷揭杆响应。
虽然最终不过昙花一现了,但数百年沉淀下的大汉江山亦是千疮百孔,濒临消亡。
金戈铁马风萧萧,尸横遍野谁人悯。
十国并起马蹄急,杀场征战争英雄!
……
隐逸村坐落于庐州郡东南部一座被称之为"上苍镇"的小镇,小镇四面环水,又处于整个大汉帝国的南方地带,阳光雨露充足,因此,非常适宜农作物的生长。
村民们忙时耕种,向来除了上缴赋税之外,余下的基本上家家户户都能够做到自给自足;闲时便下河捕鱼,遇到收获好的时候,或是制成鱼干,或是合伙由水路运往镇上贩卖掉换成钱财分了,相比于镇上其它村落,人们日子过得倒也算得上有滋有味。
一来二去的,时间一长,隐逸村有鱼有米的话慢慢也就传了开来,渐渐的,隐逸村这个不起眼的岛上小村成了庐州郡内远近闻名的鱼米之乡。
以致于整个庐州郡每年军需所用之粮草百分之七十以上皆是来源于此。
俗语云:水无常势,人无常态。更遑论混乱时局下,何来净土!
上苍镇,这座平静的村子终归还是逃不掉混乱时局的席卷。
这一天,风和日丽,天空万里无云。
村民们如往常一样,下地的下地,出船捕鱼的捕鱼。村子里除却一些实在因为上了年纪的老人坐在自家门口安静的晒着太阳以外,基本上没人在偷闲。就连一些本该处于玩耍年龄的七八岁的稚童都懂事跟着自家大人出船捕鱼,在家国天下内,读书,毕竟只是官宦人家子弟以及富家子弟才能做的事。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这话放在隐逸村确实一点没错。
或许是在大人的教导下从小就养成了吃苦耐劳的习惯,又或者是孩子们尤其是男孩子们的天生就与水亲近,喜欢玩水的缘故,亦或是村里本来就没啥可好玩的,于是在孩子们的眼里,跟着大人们一起出船捕鱼抓虾竟成了每天期盼的一种乐趣,即便是需要帮着干点活也毫无怨言!
只是这一天,村子里突然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爹、爹,快看,对岸那帮外乡人,他们穿的衣服好精美,比村西头唐叔家婶婶过年时穿的那身绸缎都好看。"
跟随父亲出船下网捕鱼的李二狗,蹲坐在船舱里,一边帮着他爹下网,一边百无聊赖的四处张望。
蓦然间发现河对岸居然站着一群衣着光鲜的外乡汉子,一时间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的兴奋。
其实这也不怪李二狗,对于像他这样自打娘胎里生下来便没出过村,更别谈见过什么世面的乡野穷小子来说:多多少少的,心里面,有点对村外天地的向往和好奇实属正常。
"二狗,你个兔崽子,瞎说什么呢?,再敢拿人跟你唐叔家里人比,小心回去老子揍你。"
默默撑着渔船的二狗他爹李大狗在儿子话音刚落之际,手中撑船的动作也随之慢了下来。回过头来怒气冲冲的瞪了眼儿子李二狗,眼里的训斥不容置疑。
父亲突如其来的爆喝吓得李二狗一个激灵险些栽下渔船,也幸得从小就跟着父亲李大狗出船,才让他一把抓住另一边的船沿才堪堪稳住身形。
偷眼打量了下父亲本就黝黑的脸,此刻黑的都快赶上炭头,李二狗知道父亲此时正处在即将爆发的边缘。于是缩了缩脖子,赶紧低头认错道:"爹,二狗知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还想有下次,老子打不死你。"
怒气正盛的李大狗二话不说,抄起手中竹篙作势就要敲打敲打眼前不令他省心的儿子李二狗。
"诶哟,爹、爹、亲爹,别打、别打,都听您的、都听您的,以后儿子一定把唐叔一家子当祖宗一样供着。"
眼见父亲手中竹篙扬起,李二狗赶忙搬出从小到大百试不爽的那套措辞求饶。
其实李二狗心里明镜似的,从小到大,他这个总是沉默寡言的爹,不管他犯了多大的错,从来都不多说什么,偶尔实在过不去也才顶多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说他几句。只是事后总免不了一番皮肉之苦,用他爹的话说:"犯了错不知道疼就不会长记性,受点皮肉之苦,一来是给他长长记性,避免屡教不改,防止以后再犯同样的错误;二来嘛,村里老话说的好,"孝顺儿子要么是从小打出来的,要么就是迫于生计逼出来的。",既然做了他李大狗的儿子,就该认这份穷苦命,小时候都不知道尊敬长辈,长大了还能指望的上个啥?
只是从小被打出来的被迫孝顺远远比不上那些迫于生计逼出来的主动懂事的孝顺,这一点,却是一辈子只顾埋头苦干,大字不识一个的李大狗始终不会明白的。
"船家,船家,可否撑船过来载我等过河一趟?"
李大狗方训完他眼里没心没肺的儿子,心中郁气尚未平息,心道:"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这时候来烦老子。"
张嘴就想着先骂上几句顺顺心气,一转头,不曾想竟是儿子刚刚正羡慕的那帮外乡富裕人,气的李大狗顿时火冒三丈;然而看了看这帮外乡人的穿着,李大狗深深呼出一口浊气,想着自古民不与官斗,穷不与富争,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最终还是强压着心头不快忍了下来。
李大狗虽然不想得罪了那帮外乡富人,但也不至于变着脸去讨好他们,于是不咸不淡的嘶喊回应道:"诸位大老爷们,实在是抱歉,小人这只是艘小渔船,腥臊的很,并非载客所用,再者就小人这船也载不了诸位大老爷们如此之众,诸位还是另寻一艘大船的好!"
诶,你这渔夫,怎的如此不识好歹,我家老爷能坐你渔船,那可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你个没见识的乡巴佬,赶紧的把船靠过来,你……
李大狗的婉拒显然得不到岸边权贵们的理解,对于向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权贵们看来:吩咐别人去为自己做点事情本就是理所当然的,若敢忤逆不从那便是不识抬举。
这不李大狗婉拒载人的话语方才说完,权贵尚未发话,身边立刻便有一个看似随从的下人站了出来,摆出一副高人一等的模样,跳起脚来指着李大狗破口大骂,气的李大狗只能低着头默不吭声的摇着船。
“住口,不得无礼。”
趾高气昂的随从,狗仗人势着骂的正起劲,耳边冷不丁的传来一声呵斥。
斥声未落,随从立马闭口不言,乖乖低着头退至其身后。说来随从也算机灵,越俎代庖这种事,如若换成一个稍微没点眼力劲或是反应有点迟钝的,恐怕此时下场不会好到哪里去吧!
突如其来的呵斥声,同样吓了李大狗一跳。抬眼望去,只见一位头戴高冠,腰缚玉带,星眉剑目,留着一撮山羊胡的老者稍稍向前踏出一步。
先是斜眼看了眼方才嚣张跋扈的随从,随后又满面和善的朝着自己渔船这边拱了拱手,语气随和的说道:
“船家,下人不懂事,老朽在此给你赔个不是。只是你看当下这天色已渐晚,恐怕再过个半个时辰这天就得完全黑下去,此处老朽一行人生地不熟的,今日你我相遇,也算是上天安排的一场缘分。今日老朽一行急着过江确有急事,万望船家帮帮忙,载老朽一行人过了河去,也算是结个善缘,老朽这有纹银十两聊表心意,它日有缘再会,老朽王荀定当杯酒致谢。”
李大狗遥望着对岸,注视着王荀良久,见这位权贵面上表情不似做作,紧绷着的戒备之心也缓缓放了下来。
活到他这个年纪的人,郡城里那些达官显贵不说全部,至少大半都是见识过的。
那些达官显贵们遇见像他这种穷苦出身的人,哪一个不是鼻孔朝天,目中无人到了极致。像河边这位王荀似和气的还是第一次碰到,因此,李大狗不觉多看了他两眼。
落日西斜,带来凉风习习。
李大狗思量再三,决定还是载王荀一行过河。一来十两纹银对他来说确实具有不小的诱惑力;二则性格使然,李大狗虽憨直,却也懂得投桃报李。身为达官显贵的王荀既然都如此好言相商,那是断然不好拒绝,以免不好薄了他的脸面。这不是什么做人的道理,而是为人处世必须学会的人情世故。
“既然这样,还请诸位大老爷们稍待片刻,待小人将小儿及船上杂物卸下再回来接诸位过河。”
王荀微笑着点了点头。
李大狗是个决定好了就做的人,于是立刻划着渔船掉头回到对岸。卸下船中堆放的渔网等杂物、吩咐儿子李二狗赶紧回家自个玩去后,便立刻调转船头朝着对岸王荀一行人驶去。
“有劳船家兄弟了!”
夕阳西下
落日的余晖洒满江面
江风席席
吹的众人衣衫猎猎作响。
登上渔船后,虽然空气中传来的鱼腥味一直在刺激着王荀的鼻腔,但他神色间并无多少不满,相反,与上船前相较,眉宇间明显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一句“有劳船家兄弟”不仅让李大狗这个憨直汉子受宠若惊,也让随行众人对他投来诧异的目光。
“难道那个人真的如传闻那般神勇?或许此次过河对他而言确实是相当重要的事情吧!”
一行众人如是想着,心中不免也生出一丝好奇之心,期待着早点见识一下那个被王荀极力推崇的奇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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