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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自从那天从李宅回去,李衼喃便一直忙于修复唐朝仕女图。

        隔天又该去s大上课,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早上八点空中还是冒着冷气,李衼喃双手插兜,这次看准了楼号,没有再次走错教室。

        中途下课,几个班的学习委员将作业交上来,李衼喃双腿交叠坐在板凳上,没说一句闲话,随手拿起几张略扫过又放下,眼神波澜不惊,而后看着窗外发愣。

        很快又上课了,李衼喃扭头收回目光,浅笑着继续上课。

        “耻辱不会因为时间的推移或记忆的深浅而有所改变,更不会因为我们的感受不同而划分等级。历史记载的任何事情,都会原原本本立在那个我们不甚熟知的时空,我们学历史要客主观结合,以客观存在为依据主观思想为辅助,尽可能还原某个时代某个事件的真实面貌,这也是历史的意义所在。”

        “北宋政治经济文化都是空前绝后的高度繁荣,而最后也经历了历史上最为耻辱的靖康之耻。”

        他的声音由温和渐渐低沉,保持传递到教师的每一个角落。

        “我们观瞻时代变迁,会不由自主的将自己代入更为平和甚至处于弱的一方,讨厌蛮暴。战争与和平是两种传承的手段,充斥着牺牲流血的战争往往也是一种手段。靖康之耻中,金人直接掳走扣下一个国家的君主首脑,不论在哪个朝代都是能引起全民愤怒的事情。”

        “北宋告破后,新的帝王南下,不停与金人交战……”

        在李衼喃对历史古董的理解中,它们始终富有生命力以及情绪,他热爱所学的东西,讲课也很容易代入自己的情绪,那是他所理解的情绪。

        整节课情绪不停变换,声音时高时低,语速节奏快慢得当,台下的人被深深吸引住了,没有人打瞌睡开小差。

        铃声响后,李衼喃双手压着桌子,他没说下课还没有人离开,镜片下双目含笑,“代课到此结束,下节课你们文老师该回来了,短短几个小时,大家相处愉快,以后再见。”

        此话一出,台下多是不舍离别加遗憾的惋惜声。

        李衼喃充耳不闻,只平淡的说:“下课!”

        出s大,李衼喃注视这座历史悠久的大学,鎏金字体实木牌匾陈旧充满古韵,细小的光晕打在上面,焕发出浓厚的纷呈。

        看罢收回目光,向一款低调不起眼的黑色大众走去。

        帮忙带完课,他又回到自己的主业,文物修复。

        目前主要有两个活计,加上李相旬嘱托的是三个。

        s市某个不起眼的街道上,坐落着一个宽敞静谧的园子,七进七出的古园并不陈旧,里面有各种文物修复所用到的现代高科技,这还不是他的实验所。

        走进园子,李衼喃闻到一股桂花香,香味极淡,伴着清甜。这个时节哪来的桂花,李衼喃压下心底的疑惑顺着香味走,走到厨房。

        祝平宵和褚良坐在桌子旁,看到窗外走向厨房的李衼喃,忙放下手中的桂花糕喊老师。

        李衼喃点头,淡淡问:“这是哪来的桂花糕?”

        祝平宵把桌子上的糕点推到李衼喃面前,“这是我妈来看我给我带的,老师你尝尝。”

        桂花糕通体白糯,小小一团粉嫩香甜。

        李衼喃随手拿起一个塞进嘴里,慢慢咀嚼。

        剩下还有一盒未拆封的,既是祝平宵妈妈做的,便也没有再动。

        将近十二点,外面日头充足。

        “咕——“褚良的肚子响了,他不好意思笑笑。

        褚良身形瘦弱,正是十七八的年纪,早上吃的没一会儿就消化完了,正值中午饭点,李衼喃提出带他们去吃饭。

        以往的午饭都是去附近买些便当,偶尔李衼喃会带他们出去吃,吃完今天这顿,又要开始一段时间的忙碌。

        出一道门上一把锁,足足上了五把。

        李衼喃找了一家餐厅,进去一间包间。

        服务员过来,三人点了一桌子的菜。

        金丝牛腩,糖醋排骨,蒜蓉扇贝……

        褚良早就饥肠辘辘,一顿狼吞虎咽后抬眼看他的兄弟和老师,一个吃的敦敦满足,一个吃的慢条斯理。

        良久他发出声:“你们……都不饿吗?”

        他实在理解不了怎么会有人吃饭的速度如此缓慢。

        祝平宵与他年岁一般,胃口却不似他好,闻言感叹道:“你的胃口是真好,桌子上一大半都是被你吃下了。”

        褚良不以为然,认同能吃是福,遂理直气壮:“我饿!你能吃也一起吃。”

        两位半大的少年开始边吃边互怼,声音一左一右从李衼喃耳边传来,镇定自若,好像习惯了他们的互怼。

        慢慢声音下去了,李衼喃拿纸巾擦嘴,静等着他们吃完。

        一桌饭菜被吃的干干净净,褚良心满意足的打了一个饱嗝。

        出来已经是一点多,阳光还是很强烈。

        下午专心在园子里做着修复的工作。

        修复古画,讲究的是洗、揭、补、全。

        仕女图长80厘米,宽46厘米,三人小心翼翼的将古画展开放在桌子上,用喷水壶均匀的洒在画上,酥脆的画慢慢柔软贴合。

        修复的过程难免枯燥乏味,需要有极大的耐心。

        工作时即便是性格活泼的褚良也展现出十分的耐心,轻轻倒上一层水,用毛巾来回按压吸附脏水,这一步他们用的是水洗法。

        洗完后李衼喃从原古画上还能用的碎块中挑出几块拼接补在各损伤处。

        然后开始用镊子揭去原有命纸,揭命纸需要小心,不能破坏原有的画芯。

        三人弯着腰,分别从三个方向专注的揭上面一层薄如蝉翼的纸。

        揭完又找来一张新命纸,祝平宵端来新做的浆糊,李衼喃看着浆糊点头道:“不错。”

        浆糊糊上命纸,将命纸贴在画芯上,让命纸与画芯粘合,三人又翻过画芯,揭掉衬纸。

        到这里已经完成很多了,剩下只需要绘补,装杆。

        站久了李衼喃感觉有些发沉,让他们歇会儿。

        趁着空闲,他去另一个房间找相应的颜料,太阳西斜余晖占了半边天,映在他的脸庞上,温暖柔和,轮廓清晰可见。

        挑了几种用得到的颜色,李衼喃又返回。

        他的两个学生在唱最近的音乐,李衼喃走近,笑着加入他们,他放下颜料,问他们:“如果没有选择这一行,你们会干什么?”

        褚良满眼激动的看着他,“我要做一个民谣歌手,走南闯北。”

        李衼喃转头问祝平宵,你呢?

        祝平宵目光坦然,“不知道。”

        十几岁的年纪里,有人早就知道自己的梦想,也有人坦荡的面对自己说不知道。

        休息够了又开始干活,这幅画的绘补不难,只需要填充上色,菏叶的绿,仕女衣带的红还有边角的褐。

        很快它又变得栩栩如生,重焕新机。

        将画从桌子上转移到平整光洁的墙壁上,等待装杆。

        修复是一件普通且珍贵的事情,这个职业像医生,只不过他们治疗的不是人,是一代代流传下来的珍宝,通过修复他们可以与前人对话,也可与后人交流,都藏在文物里。

        李衼喃规定六点准时下班,让他们必须保持良好的休息状态。

        检查一遍门窗,确定关好后转身离开了。

        一连几天重复这样的事情。

        …

        温理很感谢忙碌,因为忙碌她可以消磨掉大部分无所事事只在空隙偷懒的时间。

        写备案,改作业,上课,这些称之为工作的事情让她忙碌交加,然而之余大大小小的开会却让她心生不喜,除去一些真正有用的会议,大部分都是走个流程,毫无实质内容可言。

        温理坐在会议室内,系主任说的口干舌燥,稍停了一会儿端起长期不离手的不锈钢茶杯,众人都低头或是看教案或是记一些东西。

        张利民又开始喋喋不休展望大计。

        温理实在无聊,听着声纹一模一样的声音脑子有些困顿,低头打了一个哈欠,不知道什么时候张主任开始点名一个一个交流,忽的他喊到温理。

        温理一愣,“啊?”

        张利民双手交插上身前倾,温理出神的想,这个姿势大概就是那些会议领导人普遍喜欢用的姿势吧。

        随即凛神听系主任发言。

        “学校通知,你的评优第一轮通过了,回去准备一个三千字的评优稿,下周四前交。”

        今天是周六,离下周四还有五天。

        温理面无表情应是,心底叹了无数口气,五雷轰顶,她一贯不喜欢写或者背发言稿,而且还是三千字。

        散会后温理步伐匆匆,面上从容不迫。

        春天的气息越发浓郁,蓝天白云,翠数青苔,一片生机勃勃。

        安静的城市街头,连时间都慢下来了。

        温理站在交通站等待正确的公交车,绿色的公交车在一个恰当的时刻准时到达,车上没有多少人,她投了币看到最后一排的空位坐下。

        她知道这辆车会带她到哪,路过哪一站,身心在某个瞬间突然放松了,明艳的五官被照进来的阳光点明,因为开会写评优稿的不虞突然被这一辆路线分明的公交车治愈了。

        嘴角微微弯起,温理静静的坐着,眼眸下垂,难掩好心情。

        一站到了,有人下车也有人上车,投币的声音再次在静谧的空间响起。

        一站又一站,到最后车上寥寥无几,这条街到了尽头。

        这算是她的一个乐趣,走遍一条路线,地铁的几号线或者是公交的一条线路。

        温理下车,左右打量。

        沿着来路向前走,有一家很小的咖啡厅,应该不赚钱,都没什么人,一只猫听到门开的声响,喵的一声跳到桌子下,吵醒趴在桌子上睡觉的老板。

        他慌张自语:“怎么了!”

        抬头看见门口的温理,愣了几秒才请人入座。

        温理没看菜单,点了一杯拿铁。

        老板回去做咖啡,那只猫窜到柜台前,眯着眼看她,或许是因为太肥,肉挡住了两只浑圆的猫眼。

        很快咖啡做好了,“谢谢,拉花很漂亮。”

        老板郑重的点头,好像在说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喝了一口,她想收回刚才的夸赞,喝过那么多拿铁,这杯是喝过的所有拿铁里最难喝的一种,入口香甜是有,非常过,没有酥软,剩下涩感浓郁,后味发苦。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这里的生意不好了,因为难喝!

        出奇的她没有因为这一杯咖啡感到生气,反而觉得有趣,又喝了几口还是很怪,最后竟然喝完了。

        温理走到柜台要付钱,走时老板莽莽连着说了几次道谢,温理推开门,回头扬着笑告诉他这个事实:“老板,你们家的这杯咖啡一点都不好喝。”

        说完不看老板的表情径直向前走,都是小商小户的门店,方便小区的人们生活。

        温理一眼望去是一片生活区,几个小孩在玩闹,自行车的铃声响起,勾起关于童年的回忆,走到下一个公交站,她又上车,到一站下一站,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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