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晚间，卫起邀诸位大臣一同在行宫大殿里用膳。
大殿内朱红色的主色调，点缀着鎏金的装饰纹路，陈设华丽，典雅大气。
“今晚就当寻常家宴，众爱卿…”卫起举起面前的琉璃杯，高声道：“请。”
“谢皇上。”殿内众人举杯齐呼。
卫起放下手中的酒杯，看向楚昭：“昭儿的伤，如何了？”
楚昭起身答：“谢皇上惦念，只是破了点皮，已经上了药，不碍事。”
卫起点了点头：“你今日表现不错，令朕大开眼界。楚爱卿，不愧是你的爱女！”
楚定拱手谦虚道：“皇上过誉了，小女骑术不精，摔伤了腿，让诸位笑话。”
“只可惜，楚大小姐是个女儿身，恐怕没法继承楚将军的衣钵。”对面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那人正是当今丞相赖回，今日的狩猎大会结束了才姗姗来迟，仗着自己深得卫起的恩宠就有些目中无人，与楚定向来面和心不和，逮着机会就拿将军府没出个公子来戳楚定的痛处。
楚定不屑与这些只会用一张嘴说事的文人争个高下，没搭理他，眼看着气氛有些紧张，楚昭清了清嗓子，道：“臣女以为，是男子也好，女子也罢，若是东莱需要，臣女定身披战袍，义不容辞。”她顿了顿，又补了句：“不过东莱男儿各个顶天立地，铁骨铮铮，定轮不到臣女冲锋陷阵。”
“好！”卫起满意地拍手，“有气魄！”
赖回听卫起这么说，也不再做声。
一两句话，既让卫起满意她的决心，也给自己留了条后路。卫玧用酒杯挡住自己唇角的笑意，有种看着她变得处事圆滑的欣慰感。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楚昭上下眼皮不知道打了几架，终于听见卫起下令晚膳结束。
“爹爹，那昭儿就回房歇息了。”
楚昭话音刚落，楚蕊便亲昵地挽过她的手臂，笑眯眯道：“姐姐腿上有伤多有不便，这次出府也没带丫鬟，今晚就让蕊儿陪着姐姐吧。”
楚定审视了一番面前站着的两人，点点头：“也好，你之后这几日就待在自己屋里休息，皇上那儿我会替你说明。”
“谢爹爹。”楚昭道。
回到屋内，两人独处，楚蕊便迫不及待地问起楚昭：“姐姐什么时候学会了骑术？妹妹竟然不知，姐姐还有这么好的本领。”
楚昭挑了挑眉，果然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这么多年，我会什么不会什么妹妹你还不清楚吗？”楚昭拉过她的手，虽话里有话，但笑得一脸单纯，“这次也是听了寇姨娘的话，不想让爹爹为难，让将军府蒙羞。”
楚昭又道：“若是皇上指明要妹妹上，我想，妹妹天资聪慧，一定更为出色。”
楚蕊听闻，那得意的神情很快从她眉眼散开来，刚想再说上几句，就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楚姑娘？”
见屋内没声，那人又问了句：“楚姑娘在吗？”
楚昭侧耳，听出是太子卫琏的声音，疑惑地拉开房门。
“太子殿下。”
身后的楚蕊一听来者是太子，也跟着探出头来，又娇羞地低下头去，柔声道：“蕊儿见过太子殿下。”
卫琏“嗯”了声，视线一直停留在楚昭身上，“腿上的伤怎么样了？”
楚昭表面温柔得体：“多谢殿下关心，一点小伤，并无大碍。”实则内心：你管那么多，离我远点，我要攻略男主。
卫琏将一只黛蓝色的小巧瓷瓶递给楚昭：“这金疮药的效果极好，你拿去用。”
楚昭客气地推了回去，“殿下好意我心领了，这金疮药名贵，还是殿下自己留着吧，若是殿下没什么事，天色已完，还是早些休息得好。”
楚昭不领情，卫琏也自讨没趣，淡淡道：“也好。”
“殿下慢走。”
“殿下慢走。”楚蕊搭话。
卫琏刚转身，楚昭就关上了门，门栓搭上的声音干脆利落，丝毫没有留恋的意味。
卫琏掂了掂手里的瓷瓶，更别说这药了，他连房门都没能踏进去，就被楚昭拦在了门外。他一堂堂太子殿下，哪受过到这种待遇，不悦地甩袖，低声骂了句：“不识好歹。”
卫琏将瓷瓶随手扔进了转角处的草丛，迎面就遇上了卫玧。
“太子哥哥。”卫玧恭敬地行了个礼。
“你怎么在这儿？”
“出来逛逛，消消食。”卫玧道，“太子哥哥也是吗？”
“嗯。”卫琏还担忧他看到了自己吃闭门羹的场景，脸上挂不住，这下赶紧顺着他的话接，“刚准备回去。”
卫玧用余光瞟了一眼他身后的楚昭房间，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还是一副顺从的样子，道：“那五弟送太子哥哥回去。”
卫琏走在前头，提起道：“这次狩猎大会，你做得不错。”
“太子哥哥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卫玧笑着谦卑道，“太子哥哥如此出众，五弟我也能跟着沾点光。”
今日狩猎大会上，卫琏带回来的野兔，有一半都来自卫玧，而且他不知道，那头梅花鹿也是卫玧事先安排好的，就是为了让他毫无悬念的夺魁，得到卫起的夸奖。
卫琏不屑地看了眼他奉承的样子，道：“你放心，定少不了你的。就送到这儿吧，不用跟了。”
“那就谢过太子哥哥了。”卫玧拱手笑着送走了卫琏，那双长睫下的眼眸却暗含凌厉，“太子哥哥慢走。”
“殿下。”待卫琏走远，风桓才从黑暗中走了出来，跟着卫玧回到自家别院。
卫玧敛了笑容，在皎洁月光的覆盖下，目光更冷了几分：“如何了？”
“前几日，楚姑娘确实连夜逃出过将军府，不过是不是为了找太子私奔，众说纷纭，加上楚将军有意压下此事，属下也不好判断。”
卫玧了然，声音温醇夹杂着不易察觉的失望：“本王知晓了。”
“还有贤妃娘娘一事……”风桓顿住，试探地抬头，看卫玧面无表情才继续道，“属下一时没查探到有用的消息，请殿下恕罪！”
“无妨。”卫玧摆摆手道，“事过多年，慢慢来吧。”
“殿下放心，属下一定尽力找出真相！”
卫玧没再搭话，思绪渐渐飘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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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猎苑里的马蹄声此起彼落，人们的热情高昂，注定没有平静之时。另一边行宫里，得了卫起允许休息静养的楚昭则一人留在屋子里。当初说要陪着她照料她的楚蕊，这好不容易才有的能接触各家公子王孙的机会，她哪甘愿放过，今天一早就跟着楚定去了猎苑，还美其名曰不打扰楚昭休息。
不过这样也好，没有聒噪的楚蕊，楚昭吃吃喝喝闲适得很。
“楚姑娘。”
门外响起一个清澈的嗓音。
楚昭放下剥了一半的橘子，以为又是皇上要让她去表演，结果一打开门，门外，卫琨正笑眯眯地看着她，一身水绿襕衫，更衬得他肤色白皙。
“安王殿下？您怎么来了？”
“上次答应请你吃饭的，本王听闻栗坡有一家名叫定怀的酒楼，他家的蜜蒸百合名扬天下。”
蜜蒸百合……
一听就好有食欲，楚昭配合地咽了咽唾沫，可一想到两人现在的身份，又犹豫道：“就我们去吗？这不妥吧……”
卫琨知道她的顾虑，道：“放心，父皇他们得晚上才从猎苑回来，再说本王向来对这种活动无感，场上少了本王一个也不会有人起疑。我们早去早回，不会有人发现的。”
楚昭被说得有些动摇，方才还推三阻四不好答应，转眼就跟卫琨上了马车。
栗坡虽处于缘州城边界，但好歹在天子脚下，平日里也没少捞油水。而且，自卫起登基，每年他都会来此围猎，要是足够貌美，加上运气好的话，很有可能被他带回宫去，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
比如，德妃杜姝就是十五年前被卫起看上，带回宫中封了妃。
两人下了马车，就看见对面坐落在镜花河畔的定怀楼足足有三层楼高，飞檐翘角，显眼的很。不过，眼前围满了路人，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路人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上方，叽叽喳喳：
“这是怎么了？好好一个姑娘怎么想不开了？”
“听说是让她那赌鬼爹打晕了卖到醉春馆的，这会儿人醒了，誓死不从，闹着要自尽。”
“都说虎毒不食子，她爹可真做得出来！”
“可惜进了这醉春馆，哪还能让你出来？！”
“……”
楚昭顺着他们的目光看去，匾额上印着“醉春馆”三个朱红色的大字，一听名字就不太正经的样子，视线再往上，护栏边上站着一位女子，约莫十八、九岁大，一身纯白长裙，如墨的长发披散，脸上满是悲壮和气愤。
她旁边还有一位妇人，叉着腰，瞪眼骂她：“你爹二十两黄金把你卖给了我，想走？门都没有！死了好！死了我还少供副碗筷！”
白衣女子见她如此无情，干脆破罐子破摔，扑过去想与她同归于尽。结果被她身边两个身强力壮的伙计狠狠推开，推倒在地。
那妇人尖细的声音再次响起：“真是活得不耐烦了！想死给老娘滚远点！别污了我醉春馆前的路！”
白衣女子失声痛哭，完全放弃了抵抗，任由他们拖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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