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缘州城没有宵禁,夜幕下的济月楼一片灯火通明。
白日里,济月楼供人喝酒吃饭,与其他酒楼并无不同,一到晚上,这儿便只有那些达官显贵的狂欢,笙歌曼舞,妙不可言。
都怪卫琏约在了夜里,楚昭只好蒙着面纱偷溜出府,怕被有些人抓住把柄,还让冬月和云婵留在府中应付。
楼下,张京顺利与楚昭碰上面,带着她穿过酒醉的嘈杂人群,往楼上走去。
屋檐之上,一位身手矫健的黑衣人准确找到了两人会面的雅间,小心翼翼地将瓦片移开了一点。
雅间里,太子卫琏早已等候多时,桌上摆着两杯上好的清茶,见到楚昭便上前握住她的手,关切道:“昭儿你来了,没有被别人发现吧?”
楚昭摇摇头,福身道:“让殿下久等了。”
“昭儿来,本王等多久都愿意。”
楚昭没回应,任由他拉着坐下:“殿下找我来,是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吗?”
卫琏摩挲着她的纤纤玉指道:“十日后,恒阳一年一度的游园会就要开园了,本王已邀请了恪王、安王一同前去,你刚好趁这段时间,找机会接近他们。”
楚昭平静道:“昭儿记下了。”
“嗯。”卫琏将事先准备好的那杯茶端至她面前,“今日昭儿与本王同进退,他日本王坐稳了这太子之位,便与你共享荣华。”
楚昭柔情似水地看了他一眼,接过茶一饮而尽:“那祝太子殿下早日愿望成真。”
“好!”卫琏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尽数饮下那碗茶,满意地勾了勾唇角。
楚昭放下茶杯,一心只想早点结束,丝毫未注意到见底的茶杯底缭绕着一团朦胧的蓝色荧光,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便烟消云散。
那房顶上的黑衣人将两人的一言一行看了个清楚也听了个仔细,将瓦片重新遮上,在一排排高低起伏的屋顶上健步如飞,与夜色融为了一体,消失在了去恪王府的路上。
卫玧一言不发地听完了暗探刚带回来的消息,冷峻的脸上并没有因为覆上了一层烛光而看上去柔和,凤眼里映着跳动的火苗,眼底却是一片寒意。
风桓注意到卫玧握着碧玉玲珑杯的手指尖微微泛白,便摆手让暗探退下。
跟着卫玧十五载,他一举一动背后的喜怒哀乐风桓都心中有数。
六年前卫玧刚满十八岁,还记得那天正是贤妃的忌日,说起来无不令人心寒皇家的薄情,皇上不仅没让他这位最宠爱的妃子葬入皇陵,更是下旨不许任何人祭拜。卫玧郁郁寡欢地坐在浮棠山山顶喝酒,这浮棠山是贤妃生前最爱去的地方,他只能在这儿暂时放松自己,寄托这些年来的哀思。
正好,遇见了上山采药的楚昭,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那天的楚昭只穿了一身素衣,天真乐观,陪着他聊了许多,也许是有过相似经历的人更能惺惺相惜,从那以后,卫玧便对楚昭有了好感,只是遗憾没来得及问出她的名字。
终于得上天垂怜,直到今年年初,两人在元宵灯会上再次相遇,才得知她是将军府大小姐楚昭,卫玧便更加认定,这就是他命定的缘。一支白玉簪子,成了卫玧最珍重的宝贝。
从青陵回来,听守卫说楚昭来找过他更是开心得不得了,没成想事情反转得这么快。
如今,不仅是母妃的亡故有蹊跷,连这六年来心心念念的女子都甘愿成为太子的细作,商量着怎么对付他……
“殿下……”风桓知道他心里定是难受,却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他。
许是察觉到了主人的气息沉重,案上的烛火也渐渐微弱下去。卫玧松开手里的茶杯,自嘲道:“原来如此……也好,本王就不必为她白费心思了……”
“殿下以后可有什么打算?”风桓问。
“打算?”卫玧冷哼了声,勾唇道,“太子殿下如此看得起本王,本王若不做点什么,岂不是让他失望?”
风桓知道,越是这样轻描淡写,越是下手狠辣。自上次听见了太子和皇后的对话,那个儒雅顺从、与世无争的五皇子就死了,取而代之的是稳重缜密,杀伐果断的恪王卫玧,说的话句句客气,却事事毫不留情。
卫玧挑眉,继续道:“本王怀疑那恒阳城主早与太子狼狈为奸,还在想找个什么理由前去,这机会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
另一头,楚昭与卫琏分开后就溜回了将军府。
楚昭独自出府,冬月的一颗心也是悬着,终于等到她□□进来,心才落了回去。云婵则一盏盏重新点起蜡烛,漆黑的屋子里一下子亮堂起来。
楚昭摘下面纱,整理好束起的头发,问道:“怎么样,有什么突发情况吗?”
“小姐放心。”冬月道,“我跟云婵早早地关了门,熄了蜡烛,别人都以为您睡下了,没人再来打扰。”
“好。”楚昭松了口气,“时间不早了,你们都去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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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整个将军府的下人们进进出出,一刻不停地忙活着,厨房里摆放的食材也比平时好了丰盛了数倍,再看那寇媛涂脂抹粉,穿得花枝招展的,楚昭就更加确定,她爹楚定要回来了。
果然,约莫一个时辰之后,楚定便到了将军府。一起用过早点之后,楚定威严地坐在正厅上座,听他不在的这些天府里发生的大大小小的琐事。
从来这个时候,都是寇媛和楚蕊告状的专场,之前办事有让她们不如意或是得罪过她们的下人们一个个垂着头,就怕下一个被处罚的是自己。
最近戎国士兵频繁侵扰东莱国与其接壤的凤都、青陵两城,楚定交涉这么多天回来还要听寇媛和楚蕊的碎碎念甚感疲惫,不耐烦地招手示意两人闭嘴,而后看向了相比之下娴静乖巧的楚昭。
“太子邀你过几日与他前去恒阳游园,你收拾收拾。”楚定道,“别忘了爹同你说过的话。”
“女儿知道。”
楚蕊自以为游园也有她的一份,欢喜道:“爹爹女儿也想准备准备,再置办几套新衣裳……”
楚定睨了她一眼打断他:“又没让你去,你准备什么,好好待在府上。”
一盆冷水把楚蕊从头到脚浇了个彻底,楚昭看她的脸越是尴尬就越觉得解气:“爹爹,女儿还有一事想与您商量。”
“何事?”
“之前女儿在栗坡救下过一名女子,名唤云婵。”楚昭拉过身边的云婵,“女儿觉得她一人无依无靠怪可怜的,便想让她跟着我,只是寇姨娘的偏院要住下三个人有点儿挤,可否让我们搬去西边的小院里住着?”
寇媛生怕她多了个帮手以后更难对付,楚定都还没发话她就先跳出来反对:“这来路不明的女子,随随便便就留在了府上,万一是个歹人怎么办?”
楚昭斜了她一眼,提高了音量道:“爹爹您是一家之主,女儿听您的安排。”
此话一出,寇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悻悻地退了回去。
楚定沉默未语。
“爹爹放心,女儿已经了解过云婵的家世经历,我愿意为她担保,她绝非歹人。”
许是楚定见她骨瘦如柴也没什么威胁,想着多个人吃饭也不是什么件大事,便应了下来。
“谢过爹爹!”
“谢谢老爷!”冬月和云婵齐声道。
西院虽比不上玉鸣院大,但之前楚蕊向楚定提过想换个地方住却被一口回绝,这事儿更让楚蕊和寇媛气得牙痒痒。
当天下午,三人就高高兴兴地收拾家当,搬进了西院。楚昭还把秋千一同搬了过来,优哉游哉地在院里一棵杏树下荡着。
春季的阳光和煦,空气中都弥漫着初开的花香,楚昭闭上眼睛,静静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小姐……”冬月低着头看手里的胭脂盒,没注意到在闭目养神的楚昭,还是云婵提醒她,她才点点头,蹑手蹑脚地准备回屋。
楚昭叫住她:“怎么了?”
冬月停下脚步:“二小姐送您了一盒胭脂,说是颜色纯正,好用得很。我给您放梳妆台上。”
“拿过来我看看。”
楚昭睁开眼,接过那白底上面绘着红黄色花朵的精致胭脂盒,拧开嗅了嗅,是有股淡淡的花香,还挺好闻。
云婵也凑过来:“小姐,能给我看看吗?”
楚昭“嗯”了声,大方将胭脂盒递给了云婵。
云婵先是闻了闻,又沾了点涂在自己的手上,轻轻推开,前后仔仔细细观察了一遍,皱眉道:“小姐,这胭脂里掺了蚀颜花。”
?!
楚昭不懂胭脂,但光听名字也猜到这蚀颜花不是什么好东西。
云婵盖上那盒胭脂,严肃道:“蚀颜花三年才开一次,花朵鲜艳香气浓郁,但就像它的名字,用了这蚀颜花,刚开始脸上只是轻微的痒,不出三日,便会溃烂难治。”
冬月生怕楚昭会怀疑她与楚蕊同流合污,吓得赶紧跪下:“小姐,奴婢发誓!奴婢真的不知道!”
经过上次的鸽子汤一事,再听楚蕊的意思,冬月说的寇媛想下毒害她应该没错。既然她已投诚,再说,楚昭早就将冬月的母亲安置在一处隐秘的地方,派专人照料,冬月若还动歪心思对她自己根本没有好处。
她们母女下毒不成倒想出这么下三滥的招数,令楚昭鄙夷。
“你先起来吧。”楚昭轻声道。
冬月意外:“小姐……”
“你起来,我知道跟你没关系。”
“小姐,那我去把这害人的东西给烧了!”冬月气愤地站起来,义愤填膺道。
“留着。”楚昭制止她,“作为长姐,自己的妹妹心存恶念,我总得管教管教吧?”
说完,便招手示意两人俯下身,同她们耳语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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