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卫玧将赫连宿勤安顿在自己府中,自己则带着言宏前往皇宫。
言宏不过三十左右的年纪,却已是凭音阁的长者,平时极少会露面,这次跟来缘州也是听了卫玧和山风的安排。
当下差不多是卫起午休的时候,卫玧通报了李符李公公,便和言宏在养心殿外等候。
一炷香后,李公公才出来,哈腰道:“殿下,皇上醒了,召您进去呢。”
“有劳李公公了。”卫玧十分客气地朝他点了点头。
“殿下客气。”李公公谄笑,“近些日子戎国频繁异动,皇上劳心不少,怕是过不了多久,就要派楚大将军前去了。”
卫玧会意:“本王明白,多亏有李公公照料父皇的身子。”
“是老奴的福气。”李公公还是弯着腰,说道,“快进去吧。”
养心殿内,卫起一只手撑着额头,正闭目。
“儿臣参见父皇。”
“草民言宏参见皇上。”
“都起来吧。”卫起缓缓睁开眼睛,许是刚睡醒,卫起的声音略微低沉,喝了口李符递过来的茶润了润嗓子,看向跪在地上的言宏,“你就是玧儿说的,凭音阁阁主?”
“回皇上,正是。”
卫起眉头微皱,语气有些怀疑:“可朕听说,凭音阁阁主名唤山风,是个身形瘦弱的男子。”
“回皇上,这些不过是我们故意放出去的幌子而已。”言宏双手拖着山风给的腰牌,“这是阁主腰牌,请皇上过目。”
卫起看了一眼李符,李符便上前拿给卫起,卫起瞧见腰牌上的“音”字,仍有怀疑:“凭音阁不是靠音枝认主吗?”
言宏抬起头,大胆直视皇上:“回皇上,从前确实如此,只可惜音枝随着上一代持有者的去世至今下落不明,凭音阁无主这些年来,终究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作为阁主,延续和团结凭音阁是我毕生职责所在。思来想去便找到了恪王殿下,求他待我来见皇上。因为草民和凭音阁上上下下都觉得,普天之下,唯有皇上,方为最好的选择,能保凭音阁生生不息。”
言宏磕了个头,语气高昂:“凭音阁愿奉皇上一人为尊,往后皆听皇上一人之令。”
卫起这才点头,肯定道:“好!不愧是凭音阁阁主,眼界深远。”
“谢皇上夸奖。”说着,言宏又从衣袖中拿出一卷册卷,“听闻圣上近日为戎国之事烦忧,凭音阁愿为皇上分忧一二。”
“父皇,想必是言阁主要与您商讨国事,儿臣不便在场,先行告退。”
“不用。”卫起拦住他,“正好,你也一起听听。”
“是。”
卫起面色沉重地看完了册卷,转而又舒展了眉头,大笑道:“好!李符,把这册卷送去给楚定,让他即日带兵出征,一个月之内,给朕平定青陵康山!”
“嗻。”
这册卷也是卫玧和山风一早就商量好要给卫起看的,有此机密,卫起总算是心情愉悦了些,趁此,言宏又道:“皇上,草民还有一事。”
“阁主请说。”卫起的语气也变得客气起来。
“凭音阁查到了前朝遗孤的踪迹。”
“前朝遗孤?!”卫起身子前倾,激动道,“在哪?”
言宏故意看了一眼卫玧:“皇上,多次侵扰镜南沿海的那帮海贼,据凭音阁掌握的消息,里面正有几名前朝遗孤,更有人是前朝长公主的幼子。”
“阁主是说,以赫连宿勤为首的那帮海贼吗?”卫起问。
言宏回道:“正是,而这位赫连宿勤,便是前朝长公主的余孽。”
“父皇。”卫玧站出来道,“此人现正在儿臣府上,他已答应议和,归顺东莱,儿臣这才将他带至缘州,正打算明日来见父皇,没想到他竟是前朝余孽!是儿臣思虑不周。”
卫起看了看殿下的两人,摆手道:“罢了,李符,去恪王府上,带那人来见朕。”
“嗻。”
言宏站在一侧,看着李符匆匆前去。自己到底是卫玧带来的人,身为帝王,就没有不多疑的,卫起难免会怀疑卫玧早已和凭音阁勾结,而前朝遗孤一事,卫起虽然会怪卫玧思虑不周,但正好能打消他的猜测,不得不感叹,卫玧这招倒真是妙极。
恪王府里皇宫也不远,半个时辰不到,李符便带着赫连宿勤来了养心殿。
“草民赫连宿勤见过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刚迈进大殿,赫连宿勤就干脆地跪了下来,以示忠心。
“余孽赫连宿勤,你好大的胆子,竟还敢来缘州。”
“皇上,草民之前的确做了许多谋财害命之事,此次入京,就是想告诉皇上,草民和我的部下,都愿意诚心归顺东莱。”
“归顺?”卫起冷哼,“前朝余孽之言,朕如何能信?”
赫连眼底的心慌转瞬即逝,随即道:“草民不明白皇上的意思。”
卫起道:“言宏,你来告诉他!”
“是。”言宏看向赫连宿勤道,“你是前朝长公主荣悦的幼子,前朝战败,长公主出逃,侥幸生下了你,但她自己却因为失血过多而亡,你在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后,便开始收留那些孤儿,一方面也是为了寻找跟你一样的前朝遗孤,谋划有一天能匡复前朝。”
“你以为仅凭你几句话,皇上就会信吗?!”
言宏继续道:“你腰间挂着的白玉香囊,是前朝皇族才有的宝物,若你并非荣悦的孩子,也与前朝脱不了干系!”
赫连宿勤的手不自觉地向腰间摸去,有些心虚地样子在卫起眼中更加佐证了他的身份,卫起看了李符一眼,李符马上会意,夺过白玉香囊呈给卫起看。
香囊通体纯白,是用一块完整的白玉镂空雕刻而成,表面雕刻着深浅不一的茶花图案,在前朝,茶花便是身份的象征,非皇族之人不可沾染,上方的口子用纯金制成的花冠点缀,能想到用玉来做香囊,又以茶花为装饰,构思精巧,确实是前朝皇族之物。
“都说凭音阁网罗天下之事,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如今看来还真是如此。”赫连的语气颓废了下去,目光空洞地看向远处,“只可惜有一件事你说错了。我和我的部下,未有半分匡复前朝之心。成王败寇,朝代更迭是常事,我虽为皇族,其余人皆是老的老、弱的弱,有何能力对抗东莱?逃至海上,不过苟活罢了。”
“草民死不足惜,只求皇上能放其他人一条生路。”
赫连宿勤跪伏在地,闭上眼听候卫起的发落。殿内一片寂静,只能听见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
“父皇,儿臣以为既然他们已有归顺之心,不如就给他们一次机会,将他们安置于一处,父皇若还是不放心,大可派兵把守,或者告诉所有百姓他们的身份,在众人的眼皮子底下,一举一动皆可知晓。如此,不光解决了前朝欲孽这一心腹大患,更能彰显父皇仁义、心胸宽广。”
卫起思索片刻,终于道:“赫连宿勤坏事做尽,即刻押入大牢,隔日问斩,其妻女发配远疆,至于其与部下……就按恪王说的办。”
“草民谢皇上隆恩。”赫连宿勤含在眼眶中的泪跟他的心一起终于落了下来,一切都和卫玧预想的一样,赫连宿勤重重磕了个响头。
“玧儿,安置一事就由你去办吧。”
“儿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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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赫连宿勤这样被定了死罪的犯人,一律关押在大牢最底层,双手双脚都被拷上了锁链,赫连宿勤一人靠在湿冷的墙边,脸上少了意气风发的张扬,却多了几分释然。
狱卒打开了牢门,将一份饭菜放到他面前,说道:“快吃吧,吃饱了明天好上路。”
说完,还用手指轻轻点了点那个装着鸭腿的土陶碗,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才又锁上了门。
待狱卒走后,赫连宿勤拖着长长的锁链一步步走过去,将那只碗从里到外看了一遍,最后用手指撕开鸭腿,终于看到了里面藏着的布条——
【阿勤,我和康儿已顺利到了恪王府,殿下安排我们往后就留在凭音阁。一切安好,可惜要与你阴阳相隔,只盼来世与你再续前缘。芸儿】
赫连宿勤看着最后的署名,先是舒心地笑了,后又紧紧攥着布条,低声啜泣。
当初卫玧第一次来找他,便点名了他这一不可告人的身份,答应归顺东莱,不能说是被逼无奈,也算是当下最好的出路,最明智的选择。
与其让所有人都带着这个身份惶惶度日,靠烧杀抢夺过日子,倒不如让皇上知道,好歹能光明正大地生活。
牺牲他一人,为其余人换一个安稳的余生,这招虽险,却也值得。至于他的妻儿,他知道她们不会有好下场,便求卫玧,答应他,不管皇上如何处置,都要保她们母女一命。
如今,他也能心安了。
赫连宿勤了无牵挂地将布条撕碎,塞进自己嘴里咽下,躺在地上缓缓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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