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杀身
木林右果然不见了。
七十八层办公区的转椅上面还有余温，可当初自爆的那间办公室，或者说她在影像中看到的那个地方，已经没有了人。
木林右会去哪里？
虽然没找到木林右，对她来说也许是件好事，因为她虽然知道了木毅池也是3061年回去的人，但到底不知道他知道了多少。或许，他比自己想象的知道的多，但她不确定。
她在实验室中搜索了一圈，没找到什么线索。此时木毅池也露出费解的目光，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木星凝沉默了一会儿，转身看向夜色，手机这时叮铃响了一声，木星凝掏出手机一看，是一条信息，信息是田沫沫发来的，上面只有四个字‘尤琾，救命。’
木星凝抬起头望向木毅池，木毅池自然也看到了，但他的目光却没落在那几个字上面，相反，他看到了日期，手机上显示着一串数字，3061年8月7日。
那是当年他发动a市动乱的日子。
两个人在惊疑不定中茅塞顿开，突然想到原薛临行前说的话。
原薛说：“我送他下山吧！”然后又回头看向他们，“你们，会如意的。”会如意的，因为有我在，我是解开幻境的人，也是送你们离开的人。
木星凝道：“原薛哥他，到底想做什么？”
“快走。”木毅池抓过木星凝的手，借着冲劲自七十八层的暗夜大厦一跃而下。下坠途中，改变阵眼，做了个空间转移的术，这是原薛曾经交给他的法子。
木毅池没想过，他出现在幻境中的用意是因为这个，也没想过，明明跟他没什么关系的事情他却能为他做到这一步，他突然想起原薛曾经问他的话。
原薛问他，既然已经离开了，又何苦要回来？这个满目狼藉的世界，早就救不活了。
救不活了，所以，为什么还要前仆后继？
木毅池以为原薛说带于小霁下山是真的下山，却不曾想到，这不过是一个引子而已，怕是早在带着于小霁离开的刹那，他便动了能力先一步来到了暗夜大厦，因为知道木林右所做作为，所以先一步冲进幻境中。
他来这里的目地，就是要毁了幻境毁了木林右这个人。
他不止对这个世界陷入了绝望，对木林右，对暗将，对所有的一切都不再抱有任何幻想，这是他自从变异成为尤琾人后感受到的。
尤琾人是无情之人，暗将又好到哪里去，那些被同化的丧尸，明明有能力去救，偏偏因为一己之私而放弃，这就是他感受到的无情。
木星凝仿佛从那句话中听到了原薛的心声，在坠落的过程中，她听到自己问，“原薛哥的父母，是暗将吗？”
“对，一家人全部都是暗将，只不过，后来成了第二批实验的失败者，父母和妹妹全都不在了，一家人只剩下了他一个。”
“那他的家人……。”
“实验失败，被病毒侵染成了丧尸，失去意识后成为弃子，被木林右所杀。”
木星凝沉默了，怪不得，3058年的原薛是那种性格，3063年的原薛又是这种性格，一个人的成长果然跟周围的环境有关，木星凝想。
他们在接近地面的刹那被一股力道托起，接着画面一转，两个人没有落在暗夜大厦门口，而是落在了尤琾的外面，那条乡间小路上。
木星凝的思绪又在胡乱飘摇，但这次不同的是，她能很快从那些记忆中抽身而回，因为小路的尽头，不再是那个披着黑袍的代号1，而换成了似曾相识的原薛。
原薛手中也没有任何武器，只有一根麻绳，麻绳应该是特殊材料制成的，因为这根麻绳此时正绑在木林右的身上，逃走的何晴伊和于霁也在，以及跟他们一道来的于梦园与小原薛，还有宋贤他们。
尤琾小路上因着这群人变得热闹起来，说是热闹，也只是人群中的热闹而已，因为并没人发出声音，木林右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样，根本一动不能动。
于霁与何晴伊正在跟原薛缠斗着，显然是想从他手中救出木林右，而于梦园跟小原薛以及宋贤几个人就远远地躲在一旁看着，身边围着一推想碰他们却碰不到的丧尸。
木星凝在这混乱中还能想到原薛之前说的看护起来，她苦中作乐的想，原来这就是他所说的看护，看着被吓傻的小原薛，她觉得原薛这人确实是狠，比于霁还狠，于霁好歹还知道好好对待于小霁呢。
于梦园这时看到了木星凝两个人，张口就要喊，却被原薛及时制止住了。
可那边缠斗中的人还是听到了动静并回了头，原薛看到两个人，不免愣了愣，手中的麻绳渐渐收紧，“你们怎么会……。”怎么会来的这么快？
“原薛，我说过，这件事与你无关。”木毅池说。
原薛没什么表情，却在他说完后开口道：“你既然已经回去了，这里的一切与你无关才对，这是3061年后遗留的问题，是我早该做完的事情。”
“你放开我老师。”何晴伊眼中带着怒火，“暗将已经往这边来了，原薛，你敢伤害到我老师，暗将会平了你的尤琾。”
原薛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就算不，你们不也是想要平了尤琾吗？”他看着木林右，“您说是吗？老师？”
何晴伊震惊道：“你叫他……什么？”
原薛一把扯开胸前的衣襟，胸口处露出一片青紫斑驳的痕迹，无数个细小的针眼密密麻麻，带着触目惊心的狼狈，原薛望向木林右，“他的第一个学生，其实是我。”
于霁微微弯了下眼，望着那片青紫陷入沉思，他没见过这样的原薛，又或许，没见过如此苦大仇深的原薛，原薛一直表现的波澜不惊，仿佛这世上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说话欠凑，表情更是欠打，他跟他交手这么多次，很难在他脸上见到其他的表情。
身为木林右的第一个学生，望着那些伤，这么多年，他究竟是怎么长大的？
原薛是他救回来的人，可他竟然从来都不知道他身上有这么多伤口，那这么多年来，他对木林右又抱着什么态度？
明知道他的身份，还要跟在他身边，被暗将抓住之后送到斗兽场去，于霁想到那些日日夜夜的荒诞，突然问道：“是在斗兽场里面留下的？”
原薛回了头，眼眶带着点薄红，“斗兽场？你以为斗兽场上面的那些人是怎么来的，真的是因为他们杀了普通的地球人吗？真的是因为他们罪大恶极吗？”
他在这时牵了一下木林右，木林右一个踉跄，直接栽倒在地，头磕在路边的骷髅上面，磕破了一角，“要不要跟你的属下说说？”
木林右嘴角带着血迹，没说话，而是把目光转移到了木毅池身上，“你不是木容历的儿子？”直到此刻，他还是不想相信这个事实。
木毅池瞥了他一眼，没回答，转头看向原薛，“你想怎么做？”
“杀了他，用他来喂尤琾人的魂。”
木毅池点了点头，说了个，“好。”
木星凝抬了眼，因为木毅池瞬身之间已经到了原薛的身边并且握住了他的胳膊，“既然是投喂，叫我来可好？”
木星凝为着这句话又是一怔。
木林右满眼惊慌与痛苦，“你不是木容历的儿子，你是我的儿子。”
众人皆是一惊，像看怪物一样的看向这边。
木毅池没什么表情，木林右带着满头的血，往日的威风不复存在，他颤颤巍巍地吐出一口浊息，“你竟然不是木容历的儿子，你是我儿子，你要杀我，你……。”
“是啊！要杀你，你才知道吗？”
木毅池觉得好笑，“这么人尽皆知的事情，你才知道吗？”
早就知道了吗？木星凝至此终于知道了原因，难怪木毅池没有任何惊讶，原来是因为他早就知道了这一切。
尤琾的风是冷的，带着诡异的阴森，她攥紧了手指，手心浸出了冷汗，她不知道此事会如何收场！木林右的心思她不懂。不过一个是自己的儿子，一个是自己的学生，现在这两个原本的至亲之人，却都争着抢着要杀他，对他来说，这是悲哀的吧！
可对木毅池来说，这一切又何尝不悲哀？
原来早在很久之前，这件事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似乎早就预定好了的结局，无论你来或是不来，都没法改变。
木林右在听到这句话后明显的颤了一颤，他露出不可置信地模样，不顾额头流下来的血渍，偏头吐出了一口血水，“我是你老子，木毅池，你这是弑父，你是要下地狱的。”
“是么？”木毅池蹲下身，一把揪住了他胸口的衣服，目光中带着寒，“弑父？那你明知道她身份还给她注射病毒植入芯片的你又是什么，你明知道她与我的关系还令她来杀我的你又是什么？”
“我，我不知道你是我的儿子，我以为你是她和木容历偷生下的孩子，我……。”
“可你杀了她，你也杀了我。”木毅池望着他，沉默片刻，低声道：“你逼迫尤琾人，不给他们活路，木林右，你该死。”
“你闭嘴。”木林右眼中浸着红，低声嘶吼道：“我是该死，那你呢？我杀的不过是尤琾人，你呢？光源实验室的爆炸是你做的，你害了榆树镇那些人，你害了所有人。”
这句话一出口，在场所有人的表情都变了，有的震惊，有的愤怒，有的悲哀，有的难过……。
木星凝怔怔地望着这一切，眼前片片光晕散了聚，聚了又散，她晕眩地看着他们各种各样的表情，突然就想伸手拉住木毅池的影子。
木毅池在此刻回了头，他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着向木星凝所在的位置看过来，仿佛在说，‘你看，光源实验室的爆炸是我做下的，当年的你并没有杀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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