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站住
魏尧每年的生日都是按农历三月初三算,这一年刚好是在四月三号。
三月三十那天是周四,下了一段时间的雨短暂停了一阵,天气放晴,学生久违地去操场上做课间操,一直到下午的课结束都没再下雨,池念也终于可以去约好的蛋糕店看看。
天气预报说晚上七点会下大雨,于是晚上的晚自习依旧取消。
她找的那家蛋糕店离学校不远,池念粗略算了算路程时间,应该能在下雨前回到家。
放学铃声一响,她背上书包就要走,方思衡却眼疾手快地过来把她扣住了。
池念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一天天赶着走,你又去忙什么?”
池念刚一张口,便又被方思衡打断了:“我知道你前段时间不是去找魏尧了,所以,是干什么去了,成绩掉这么快。”
池念不着痕迹地把目光滑向旁边,躲开他的视线:“我现在是去看看蛋糕店。”
“……”
方思衡注视着她,总觉得她最近有点古怪,特别是从温凝心那知道,那段他误以为池念跑去和魏尧约会的日子,实则池念并没跟他们待在一起。
不过现在说是去找蛋糕,还是可信的。
方思衡没兴致地“哦”了一声,心里决定等魏尧生日过了再盘问一通,于是不耽误她时间,收手把人放了。
池念不知道方思衡为什么突然间问这个,开始胡乱地想是不是他发现了方正明的事。
揣着七上八下的心思,池念一路出了学校,到校门边上的公交亭等车。
汽车一辆辆从眼前飞快掠过,她看着残影,恍惚记起上次和魏尧在这躲雨,这几天的天气也像那天一样不好,地上湿漉漉的,公路上还有几滩积水。
为了避免被车压起的污水溅到,她只好往广告牌后站,不时地探探脑袋看公交来了没有。
结果这一看就发现不得了的事情。
起初她只是往左边看车来的方向,半响,听附近传来一道尖锐的叫声:“啊!——”
下雨天大家都保持着低气压的状态,突然听到身旁炸起的一声,脆弱的神经难免被刺激到,跟着陡然激灵一下,看了过去。
五米开外,池念只见一个穿着同样蓝白校服的女生正咋咋呼呼地跺脚,同时伸长胳膊指着她前面一个人,嘴上骂骂咧咧地不停在说道。
围观的人群只留了几个稀疏的缝,于是那个人她也就没太看清,只能隐约看到穿着旧褐色的裤子和红白条纹衬衣的背影。
学校值勤保安随后也注意到这边一片的混乱情况,拿上棍子装备,一边走过来,一边取下别在腰后的呼机说了几句。
池念看了两眼,就转而去看公路,她当下只怕错过了公交。
保安挥了挥棍子,毫不客气地疏散围观的看客,行人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走了几步还要回头看看事态。
有五个女学生约了放学去商场逛街,一道走了过来搭公交。
池念听离她最近的女生惊叫说:“那个男的太猥琐了吧!怎么随随便便就去搭讪啊!”
“而且那个借口也真的恶心。”
旁边有人做了个干呕动作,引得其他人频频说:“就是。就是啊。没错——”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说着,最近的那女生一转头又往出事地方望了眼,一脸嫌恶地说道:“你们看,他现在还在和保安解释,这种变态保安怎么不直接抓走了啊。”
其他人听了顿时看过去。
池念听得认真,也下意识地跟着看过去。
校门旁大树下的一小片空地,只站了两个人,保安和被她们称作变态的男人。
那男人看着只有一米七出头,站在身姿挺拔的保安面前,衬托的就像个小老头,倒不是因为他的身高,而是因为他已经塌下的肩背以及憔悴发黄的面孔。
男人的眼袋肿大,眼睛眯起,正一脸讨好地痴痴笑着,他暗紫的嘴唇翕动,隔着几米远都能明显看到发黄的牙齿。
池念猛地怔住,从她的位置可以毫无保留地看清楚这个男人,只过了短短十几秒,已经让她不受控制地屏住呼吸,紧接着心头一阵剧烈惊悸,瞬间涌出澎拜的熟悉感以及巨大的恐惧和不安。
她眼珠一错不错地看着,时间和空间仿佛在这一刻缓慢停滞下来,然而就在这时,男人也似乎察觉到这灼热的视线,偏过头来。
一瞬间,视线交汇。
公交车来了,旁边的女同学早已把这事抛之脑后,招了招手,等公交停稳,电动车门咯吱一声缓缓打开,她们陆续上车,到了最后一个,却见身边一起等车的人三两步插了进来,慌乱地挤上了车。
事情发生太突然,她们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听不远那个猥琐变态男扯着嗓子大喊:“站住!!站住——”
同时朝公交亭大步跑过来。
车外被单独剩下一个女生见了,被吓了哭似的急忙跳上车。
情理之下,也管不上什么插队不插队了。
……
车驶离站台,她们一窝蜂地聚在车窗边朝后看,看到男人迟钝地跑了几步,最后见追不上才停了下,接着摔了帽子,似乎大骂了一声什么,然后被后面的车辆摁着喇叭给赶到了旁边。
五个女生都舒了一口气,开始雀跃地讨论刚才惊心动魄的情形,但没多久,话题又很快就聊到了晚上要去吃烤肉还是火锅。
完全没注意后排角落里刚才插队的那位女同学。
池念上了车,胸闷地短促喘息了一阵,之后长长地吸了口气,再缓缓地吐出来,最后轻轻叹了口气才稳定下心绪。
她一抬头,望见前面不断滚动的电子屏,上面写了150路,以及下一站点的信息。
池念眨了眨眼,方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她要搭的那班车。她上错车了。
到了下一站,池念就下车了。
蓝远的天在她刚踩到平地的下一刻就砸下大滴的雨点,砸在她的发顶,沿着饱满的额头歪歪扭扭地向下,到山根就偏到了低处眼窝里。
池念撑开伞,抬手抹了一下,没让它成功地流下来。
太狼狈了。她想。
蛋糕店是去不成了,公交到点就要下班了,晚上还会下大雨,到时候就不好回来。
这么想着,池念索性掉头回了家。
方思衡在学校拖了一阵,走到小区门口的时候正好下起雨,天气预报果然不准,说好七点下,现在才六点半。
他走到保安亭避雨,拿出手机准备给池念发消息让她早点回来,结果就发现有人走进小区大门,单看对方脚上那双熟悉的鞋就知道是池念。
方思衡也没多想,只当她是知道要下雨,半路改道回来的。
他一抬眼皮,把手机揣回兜里,叫她:“我念。”
池念的脚步顿了一顿,过了四五秒才回头。
方思衡没开伞,蹭她的一起回家,他一路明显感觉到池念有点心不在焉,前面有水洼都不知道绕开走,要不是他拉着点,估计白鞋能踩成黑鞋。
到了家,伞滴滴答答的放在门口。
方思衡皱着眉,问:“你怎么了?”
池念摇摇头,抿嘴挤出一个笑容:“晚上吃什么,我好饿。”
方思衡看了她两秒,转身去厨房:“面条还是饺子?”
池念问:“不能吃米饭吗?”
方思衡头也不回地去开冰箱:“你不是饿傻了吗?这两个快一点。”
“哦,那就面条。”池念说,随后反应过来,“我没有饿傻了。”
“那就是本来就傻,”方思衡不给她机会反驳,又说,“进屋等着吧,好了我叫你。”
“嗯。”池念应了一声,就进了屋。
池念坐到椅子上,喝了一口刚倒的热水,这才感觉周身的寒意褪去了一点,之后她跟蛋糕店老板通了电话,道了句歉,然后说今晚不能过去了。
“没事没事,下这么大雨确实不好出门。”老板是生意人,非常地通情达理,和和气气地说,“那我们另外再约个时间?”
池念扫了一眼书桌上的日历,四月三号那天被她用红色水笔画了一个圈,中间只剩下了三天,三十一号,一号和二号。
时间一点不多,围巾也才织了个头。她想了想,说:“就明天晚上吧,还是六点半这样,可以吗。”
老板那头拿笔唰唰地记了下来:“嗯行的。”
池念挂断电话,把装毛线盒子拿出来的时候,听到了门外方思衡的声音响起:“煮好了,可以出来吃了。”
“来了,”池念回了一声,只好又把盒子匆匆盖上。
她出来的时候面已经盛好,筷子和瓢也拿齐了,方思衡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左手拿着手机,秃噜了两口面,看到她把手机一放,说:“快吃,这天气凉得很快。”
池念嗯了一声,拉开椅子坐进去。
天已经完全暗下来,外面的风声也越来越急,刮得绿化树扑簌乱颤。
两个人沉默地吃完,一直到方思衡起身把碗筷拿进厨房,叹了口气说:“有个事得给你说一下。”
池念心头一跳:“什么?”
她今天变得格外的脆弱,好像一句话就能轻易让她胆战心惊起来。
方思衡放平了语调,像往常一样随意地说:“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就是想跟你说,我明天要换去其他学校竞赛班了。”
池念闻言,顿时由惊转喜:“真的?”
在周一班会听班主任提过,那是唐城和瑜城的五个学校一起联合办的,专门针对有潜质的学生加以培养,地点定在瑜城一中。
池念这次的月考暴露出她理综的短板,加上从前也都没有竞赛的经验,因此学校在考虑七个名额的时候并没有想到她。
月考之前,方思衡本以为她这次能一举冲上前七名,好让学校那些领导看到,结果……
所以他刚才说这个消息的时候才叹了口气。
不过看池念的反应,好像并没有失落,反倒比他这个当事人还高兴,这也让他稍稍安了点心。
过了九点,池晓曼才慢腾腾地回到家。
她今天去外地的批发市场逛了逛,了解一下价格以及挑了一些货源。
池晓曼走断了腿,门刚关上,没来得及到沙发上歇脚,就见池念欢欢喜喜地从屋里出来……手上还打着毛线。
池晓曼往客厅走,要去拿桌上喝水杯子:“念念这么高兴,发生什么好事了?”
池念为自己的一惊一乍有些不好意思,笑了一下说:“表哥要去竞赛班了。”
池晓曼脑海里对竞赛班的概念很模糊,自然问:“他不是天天都去培训班吗?”
方思衡坐在自己房间里的书桌前悠悠转着笔,听着外面的动静不禁莞尔,他妈怎么这么不了解自己儿子,哪会有人天天去培训班,还要不要到学校上课了。
听池晓曼这么一说,果不其然,池念就和她郑重介绍了这大名鼎鼎的竞赛班,还一再强调名额的珍贵程度。
把没见识的池晓曼说得一会儿啊一会呼的。
到最后方思衡听见池晓曼总结了一句:“我儿子有出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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