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争辩
平定侯秦天德的夫人赵氏守灵守了一夜,膝盖都快冻僵了,浑浑噩噩回到侯府,丫鬟神色慌张地迎上来:“夫人,您可回来了!”
“慌慌张张的做什么?”赵氏骂道。
“姑娘昨日出门上香,到现在还没回来!”
“你说什么?你好好说!”赵氏追问。
丫鬟急得如热锅蚂蚁,说起话来都语无伦次:“昨日姑娘说要去上香祈福,随行带了几个丫鬟小厮,昨夜小厮回来报,姑娘不见了,丫鬟们还在山上等着,公子也派人出去找了,现在还没消息!”
赵氏一时间慌了神:“这……怎么会这样?!侯爷回府了没?”
“侯爷还在宫中,大公子已经出门找晋王爷了。”丫鬟说道。
赵氏猛然回神:“不,不能找王爷!派人去宫门等着侯爷!”
平定侯秦天德昨夜跪了一宿,刚出宫门就听到家丁来报秦落雁失踪了,一下子慌了神。
落雁姿色出众,是侯府嫡女,还是晋王的心尖上的人儿,秦天德想来想去,生怕是政敌有心为之,连忙派人去请晋王。
晋王昨晚被萧景淮打了一顿,全身骨头都在疼,偏生那混账还不打脸,也没人看得出他受了伤。
他借职务之便,匆匆出宫到平定侯府去,正巧在侯府门前跟秦天德会面。
侯夫人见晋王和侯爷一起回来,生生把一肚子话咽了回去。
秦天德跟晋王进了书房,关上门来就噗通下跪,声泪俱下:“王爷,老臣恳请王爷怜悯,派人借口搜寻,救回落雁啊!”
“发生何事?”晋王心一沉,原本只是过来核实萧景淮是否诈他,但一看秦天德夫妇的脸色,他就知道萧景淮是来真的。
可他又不能表现出自己早已知情,只得耐着性子听秦天德把事情说完。
侯府的意思似乎打算隐瞒此事,低调找人。
晋王很快就明白了个中道理。
落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被掳走,一夜未归,传出去清誉不保,何况萧景淮那边只需放出一点风声,就能将落雁被绑的消息散播出去,如此一来,吃亏的还是他们。
将来他还要娶她,万一将来他能成功夺位,他的皇后不能有污点,不然,他就成了天下人的笑柄。
如此一来,只能低调行动了。
平定侯还跪在地上,晋王自己身上都疼痛不已,心情差到极点,他强忍着不适,道:“侯爷放心,本王定会寻回落雁。”
晋王冷着脸离开后,侯夫人焦虑地找过来:“侯爷,大意了!落雁失踪这事不该让王爷知道啊!”
秦天德懵了一下。
“姑娘家闺誉重要,你怎知晋王心里头怎么想?万一他嫌弃落雁了,那该如何是好?”侯夫人急得直跺脚。
秦天德心中咯噔一下,草率了。
——
先帝驾崩,晋王要守孝三年,秦落雁和晋王的婚事暂时搁浅了。
当日,秦落雁恰好去书房送糕点,无意间听见父兄的谈话,隐约得知如今朝局不稳,又听闻晋王暂代睿王任摄政王,试图趁机夺权,把幕后皇帝的位置坐稳,她不由得大惊失色。
秦落雁自幼生长在后宅,循规蹈矩,夺权篡位是灭门大罪,因着担忧晋王,她打算到城郊灵珠寺上香。
岂料,她入佛殿上香,不知为何却昏睡了过去,再醒来时,她昏昏沉沉躺在一户民宅,全身软绵绵的,无法用力起身,连话都说不出来。
有官兵来巡逻,说:“近日京城发现逆贼,我等奉命搜查,窝藏逆贼者,格杀勿论!”
秦落雁只听见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哆嗦着回答:“官爷,草民的娘子染了天花,不方便出来见客。”
“是啊是啊,弟媳命垂旦夕,怕是会冲撞了官爷。”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积极地附和。
官兵搜了一通小院子,没发现异样,领队嫌弃地扫了一眼门内,确实见到一个穿着粗布衣的女人躺在屋里,远远瞧着满脸红疮,让人恶心不已,和上头画像中的姑娘相去甚远,加之这还是个已婚妇人,更不可能是他们要找的人。
小兵头子顿时后退几步:“走走走!去下一家!”
秦落雁想呼救,依然发不出声音,很快,民宅的门就关上了,官兵的喧闹声远去,她绝望地流泪。
高大的身影渐渐走近,俯身拭去她的泪水,一张灰不溜秋的脸蛋映入眼帘,笑道:“秦姑娘,你别哭呀,你这副模样哭起来,我不但不怜惜,还很想笑。”
外面的女人端了药走进来:“卫大人,秦姑娘该服药了。”
卫律识趣地让开:“有劳姐姐。”
女人放下碗,逗趣道:“卫大人,您这么客气,可真是折煞奴婢了。”
“姐姐的易容术厉害,有空教教我。”卫律捧着镜子琢磨自己的脸。
“大人要学?好说。”女人爽快地答应。
秦落雁被扶起来,气若游丝地问:“你们是谁?”
“你猜?”卫律反问。
秦落雁气愤地瞪着他:“王爷不会放过你们的。”
卫律把镜子对着她:“晋王?他也不一定认得你,哈哈!你看看你多丑!”
秦落雁看了一眼镜子,差点被自己吓死,镜中人满面红疮,面目全非,她成功被自己丑哭了。
——
秦嫣自那晚之后,再也没见过徐副将了,她想,他也许是出宫去了。
她站在宫墙边抬头望天空,白雪纷纷扬扬,哪怕她决定不再喜欢他了,当成友人来相处,可安静下来时,心里难免会有几分记挂。
先帝的头七过去,满朝文武恢复上朝,昨夜守灵的那一批精神萎靡,硬是被制度逼着站在金銮殿。
秦嫣坐在上首,一眼扫过去,基本一半人都在打瞌睡。
皇帝为做好表率,这几天基本除了吃喝拉撒,其他都跪在先帝灵柩旁守着,当个名副其实大孝子,一连熬了几日,显然也精神不济,只听到皇帝老神在在,道:“众爱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秦嫣:?
这孩子,也太直接了吧喂!
晋王身上的伤好些了,他忍痛出列:“陛下,臣有事要奏。”
王太后开口便是讽刺:“据闻众王爷为先帝守灵,现场唯独不见晋王与睿王,睿王远在边塞保家卫国也就罢了,晋王倒也是忙得很,连为先帝守灵的空档也没有。”
下首一阵安静,秦嫣有预感就是萧景淮说的那事,她适时打住王太后继续说下去的意图,道:“晋王有何事要奏?”
晋王怨怒地看了一眼上首,不情不愿地拱手道:“去年南方洪灾,粮食短缺,调用了西北军的军粮前去支援,西北军减衣缩食,去年寒冬竟饿死了上千名士兵,冬日一战,更是死伤无数,前段日子西北的奏折都被搁置了,如今陛下登基,望陛下定夺。”
秦嫣微微颔首,叹道:“晋王所言极是,哀家的父兄亦在西北战场,年节时,二哥回京述职,数次求见先帝未果,为的就是这粮草之事,但由于先帝病重,未能禀明情况。”
“陛下,俗话说行军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今西北军的温饱都成了问题,如何打仗?”
“我大齐将士能沙场浴血,但不能冷死饿死,这是对他们的侮辱,也是朝廷的无能。”
“秦太后,你怎么能说朝廷无能?”王太后立即沉下脸来。
“难道不是吗?任凭保家卫国的将士冷死饿死,这就是大齐?”秦嫣厉声反驳,“南方洪灾在去年夏,调用粮草可说是救急,但时间过去大半年,朝廷依然不给西北军足够的粮草,这合理吗?”
“将士们远离家乡,在西北苦寒之地抵御西戎北狄,用性命守护家国,保百姓安宁,却得不到朝廷的重视,这就是朝廷的作为吗?!”
少女声音凌厉,像一股寒风化作冰刀,戳进百官的心里。
百官一阵安静,上一次上朝,秦太后还为先帝驾崩无声落泪,秦天南父子远在西北,他们料想秦太后会被王家压制。
然而这一次,他们才见识到将门之女发威,那气场能把前排的文官吓得一哆嗦。
晋王本就不想替西北军说话,那晚他就思索着两个可能性,秦太后要么也像他一样被威胁了,要么就是睿王那头的。
现在见秦太后发威,他倒有点看戏的意味,最好秦太后与王家斗个两败俱伤,他坐收渔翁之利。
皇帝原本还在打瞌睡,闻言一个激灵,西北的情况他知道一点,年节时秦威述职,也有在朝上请奏,但被文臣怼了半天,文臣说道西北军耗时三年拉锯战,号称常胜将军的秦天南和睿王加起来都没有完全驱逐敌军,还屡向朝廷要粮草棉衣,莫不是别有企图。
秦威一嘴难压众口,敌不过能言善辩的文臣,只得气呼呼地退下,之后想私下求见先帝,却被屡次拒绝。
陛下那时还是太子,王丞相把持朝政,王太后不让他插手太多,说他年纪小,很多事情不懂,就让舅父去处理。
现在晋王旧事重提,是把主导权递给他了,晋王和王家一向不对付,陛下觉得这事是晋王故意跟王泰对着干,才会替西北军说话。
而秦太后义愤填膺,大概因为她的父兄是西北军的一员。
除去这些因素,秦太后说的也不无道理,将士保家卫国,朝廷怎能苛待他们?
无论晋王和秦太后原因是什么,直觉告诉他,这是一个立威的好机会。
皇帝鼓起勇气正要说话,王太后冷冷一笑:“那秦太后认为,怎样才算是有作为?朝廷还得拨多少粮草?他们要是永远不结束,那岂不是一直要养着他们?朝廷经不起那么大的内耗。”
秦嫣幽幽地回过头来望向她:“王太后,难不成,打了败仗,大齐就要舍弃这些将士了?他们难道不是大齐的子民吗?他们不是在为大齐拼命吗?兵家不打无备之仗,将士们一直饿着肚子,这是让他们还没上战场就送死?”
“你问一问满朝文武,若是他们自己的子侄在其中,若是他们的子侄冷死饿死,他们难道无动于衷吗?”
“换一个说法,如果陛下要亲征,王太后舍得让陛下冷着饿着么?”
“秦太后,陛下刚登基没几天,你提亲征是什么意思?”王太后怒道。
丞相王泰出列:“秦太后,少年英雄保家卫国,义不容辞,又怎会怕冷死饿死呢?”
秦嫣愣了愣,冷嗤一声,站起来宣布:“王丞相说得对,从今日起,王丞相家十五岁以上的壮丁尽数入伍从军,明日出发前往西北支援!”
“秦太后!你——!”王泰急得脸色铁青。
秦嫣悠悠地重复了一边王泰的话,道:“少年英雄保家卫国,义不容辞。”
太尉鲁盛出列,恭敬鞠躬:“臣附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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