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完)
相里亭落笔的时候毫不留情面, 一篇澄清文章写得看似正经,不少术语穿插其间, 实际上阴阳怪气又嚣张狂妄。
他最擅长这些了。
至于奢靡风气和初心方面的回应,相里亭直接搬了曾经和杨教授的谈话上去。
文章左右及下边附着图,金子查家的餐桌赫然在上边。
文字与配图,恰是两记响亮的耳光。
“我就说呢,穗安还有碧脆香吃了多久了都没见有人吃出毛病来,田也没有越种越糟。”
“之前那个专家不是害人吗?万一真有人看了报纸相信了,把今年刚种下的种子刨出来换上别的, 得亏损多少啊。”
“贫富差距不是相里亭这类农业科学家拉大的, 相反, 他们是底层农民缩小差距的保证。”
“为众人抱火者不可使其冻死于荒野,相里教授在试验田中研究新品种的时候没人说话,现在他生活质量提高了,这些人一个一个全跳出来,真是有够好笑。”
金子查看到报纸后简直眼前一黑, 他狠狠将报纸拍在茶几上, 在客厅中踱来踱去,胸口的郁气怎么也缓不下去。
把他们的名字全摆在报纸上给所有人看,相里亭怎么敢的!
他今后还怎么在业内做人!
金子查心中涌现出悔意, 他们靠打击奢靡作风、良种有问题的组合拳, 打倒了不知道多少人,没想到会栽在相里亭身上, 早知道相里亭是个刺头,当初就不该招惹他。
金子查受不了了,出门透气,在房里继续闷下去他怕自己憋死。
不远处就是个小花园, 许多老年人饭后在那边活动,长椅上有戴着眼镜的老者低头看报纸。
金子查咬牙一想,就算他们功亏一篑,相里亭也休想讨得了好,之前泼的脏水总归是有效果的。
金子查走过去坐在长椅上,问旁边看报的老者:“老人家,你怎么看相里亭这事?”
老人扶了扶眼镜,淡淡道:“吃了碧脆香这么久,我身体好好儿的,我支持他。”
金子查一僵,又道:“我不太喜欢,你不觉得他作风太布尔乔亚了吗?”
坐在长椅另一端的婶子提着一袋青菜,闻言翻了个白眼:“现在的人管天管地还管别人怎么花钱呢?人家相里亭是为国为民做事的大科学家,享受的生活好点我心里舒坦。”
“你这年轻人思想不对劲啊。”
“就是,有本事你别吃他的菜。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爹,你不会是金子查?”
【金子查负性情绪值+10】
相里亭直接扯掉这些人的遮羞布,藏在阴沟中的灰毛老鼠见了日光,忍不住用爪子捂着脸惨叫。
而相里亭的回应还远不止于此。
说实话,相里亭看这些人不爽好久了,手上捏着的资料不少,他一样一样抛了出去,丢石子逗弄慌不择路的老鼠,看它们惊慌失措的模样,只觉有趣极了。
于是,农业相关报纸上频频出现相里亭、杨教授等人的文章,针对金子查一行人这些年来的卓越贡献进行细致的分析。
——专家金子查在行业深耕十八年,最后靠借鉴秦教授的理论,解决一样偏门小虫病,在四年前的华国发明奖授奖大会上蹭到三等奖,除此之外再没有实际成就。
——金子查的研究方向完完全全是错误的,难怪会误认为穗安015属于转基因植物,且有重大危害。
——金子查等人对待科研持轻忽态度,多年没有正经成果,倚老卖老,专搞拉党结派排除异己那一套,行业蛀虫不外如是。
一篇又一篇《金子查禁不起查》系列文章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相里亭最喜欢得理不饶人,占了道理的事情为什么要轻易饶过?反复折磨不快乐吗?
反正相里亭每天看着负性情绪值入账,都能由衷地感受到一种踏实的幸福感。
他这天从试验田出来,正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对金子查等人进行思想教育,就收到又一笔科研经费。
相里亭怔了一瞬,随即明白过来,这是从金子查等人那里扣掉的部分。
不但是科研经费缩减,金子查等人的饭碗也难保,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曝出去,甚至还有他们当初组团诟陷优秀科学家的证据。有关部门正在调查,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在学校出现过了,前途渺茫。
这些人在华国处于水深火热的境地,而相里亭则踏上前往m国的道路。
他被科学界最高奖项斯坦苏尔奖提名。
受某种局限,斯坦苏尔奖不包括农学奖,因为相里亭用的化学方法解决问题,且具有首创性,因此被提名了化学奖。
m国国际机场。
沈斯看了眼表,他今天负责接待故国一位极富盛名的农业科学家。
机场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李斯的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他记得对方订的是这趟航班的机票,只是人群中似乎没有多少符合气质的华国人脸孔。
一阵小范围的惊呼声响起,李斯转头看了一眼,那边似乎是某位明星提着行李箱走来,在人群的簇拥中散发着逼人的光亮,他挺直优越的鼻梁上架着副墨镜,露在外边的轮廓也足见俊逸好看,走动间,风追逐着他的衣角发尾。
沈斯呆呆地举着牌子,只见那位明星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接着径直走过来,步履随意又透着难以形容的气质。
“走。”相里亭道。
沈斯感到一种荒谬,他久在m国,不怎么关注故国的消息,对于相里亭的认识也仅是停留在对方的名字上边,以为相里亭是个至少五十岁的老人,没想过对方竟会这般年轻俊朗。
相里亭见这位过来接机的青年傻站在原地,抬手将对方举着的牌子取下来,指着上边的名字道:“不用怀疑,我就是,走吗?”
“啊,好的好的,”沈斯恍惚地往外走,缓了片刻总算能找回语言功能和专业素养,“相里教授你好,我是负责接待你的沈斯,一名m籍华人。”
这是要彼此介绍了,相里亭想到走前照的镜子,伸手微笑道:“沈先生你好,我是相里亭,一名华籍美人。”
沈斯:“……”你可真会夸。
斯坦苏尔授奖会场,相里亭走进去时许多人都以为他是走错地方了。
直到主持人说出今年的化学奖获得者,这位俊美的年轻人走上台,面带笑意接过奖杯时,他们才敢相信这真的是一名科研工作者,还是在国际上名声正盛的那一位。
这些年来,相里亭得过的奖项多不胜数,获斯坦苏尔化学奖,他心中也没有多少波动。
长枪短炮定格的画面中,他显得格外淡定,似乎获得这一极具重量的奖项的人不是他一样。
相里亭站在那里,就代表着华国农业在某些领域的领先地位,是华国农业腾飞的印证。他起初并没有意识到,只是奖杯托得久了,胳膊发酸,他突然感受到一代又一代学农人耕耘的重量。
……
后来的二十余年,相里亭始终泡在试验田中,他拿出一样又一样成果,不断缩减着华国在蔬菜良种领域与别国的差距,乃至追平,甚至超越。
他的名字,成了良种的保证,是许多农民心中不可亵渎的存在。
在华国人眼中,相里亭无疑是一个天才,不光是在农学领域,在花钱和骂人方面也格外有天赋。
相里亭作风依旧张扬嚣张,靠着其他国家付给的巨额专利费用,他的生活比起一些富豪还要奢华,出行时更为夸张,四十岁那年从机场出来,围在他身边的粉丝比同航班的顶流小生还多。
每次有人对相里亭的消费水平进行诟病,说“科学家就应该勤俭节约,给新一代好好树立榜样”,“你这样容易给青少年带来不良的价值观”,“前辈们都是这样过来的,怎么你相里亭就这么特殊”之类的屁话,相里亭都精准地将人给揪出来,毫不犹豫怼回去。
这是他想不想的问题,不是能不能的问题,更不是别人肆意攻讦的理由。
相里亭出了名的嘴毒,又有不少学子学孙为他冲锋陷阵,可谓是无往而不利的老喷子。慢慢地一些挑事的人都老实了,他们听到相里亭的名字就心底发怵,肝颤心惊。
世道撕开一道口子,曾经小心翼翼的科学家们也终于敢用奖金、专利费用添置东西,不用再担心被无良媒体亦或者某一小撮人指责。
巨人小心弓起到近乎僵直的背脊终于得以舒展。
相里亭是一根尖锐的矛,刺破传统世俗对科学家的约束,一点一点改变着世人的思想:
如今时代变了,物质生活丰富了,明星富豪极尽奢侈,科学家凭什么不可以享受生活呢?历代前人的奋斗不就是为了后辈的生活幸福吗?
假如这些为华国真正做出卓绝贡献的伟人都不能过这种消费水平的生活,那么还有谁配呢?
华国在科学家众星拱卫中跃至国际前列,在璀璨的星光下不断向前。
许多年轻人受到激励,从小的梦想就是成为科学家,为华国和人类事业发光发热,这份职业已经不再是谨守清贫的代表,而是一种崇高。
相里亭在这个世界活到了五十岁,被赵艳芳磋磨的八年终究熬坏了身体的根子,人到老年大病小病不断,最后在一个秋天溘然长逝。
举国悲痛,许多人自发为他送别,唯愿国士一路走好。
他走时很安详,双手交叠在腹前,于一片果树深处长眠。
墓碑上是他年轻时在试验田的一张照片,摘下草帽后的头发有些凌乱,俊朗的面庞上笑容晏晏。
作者有话要说: 23号提前更新
一些细枝末节和后世评价放在番外,明天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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