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13
正道事务留给魔官, 相里亭还有一件事要做。
飞辇化作一道银亮的光,径直向玄天宗思过崖冲过去,一路上狂风呼啸, 重重围在玄天宗外的妖鬼纷纷避让。
相里亭挥手间, 护宗大阵与各类禁制压根没能启动,飞辇顺利地来到了山崖前。
相里亭一向不是低调的人, 所过之处满是可怖的威压,玄天宗人第一时间意识到, 这位对他们怀有恶念的魔神来了。
大殿内慌张吵闹的一群人陷入沉默, 被深刻的恐惧压得喘不过气, 又尖叫起来。
“他、他来做什么?”
“这魔头恨毒了玄天宗,会不会是过来杀我们的?我还不想死啊!”
玄微尊者依旧保持看向殿外的姿势,灰败的眼神逐渐坚定,他扬声道:“不必惊慌,那位魔神已经到了思过崖, 估计是去破阵了。”
悬在脖子上的刀没有落下, 大殿里边的人们舒了口气, 只是刀刃迟迟未落,又不免惶急。
“唉,就算他不想杀我们,妖鬼马上就要攻上来了,到时候我们也活不下去,也就是早死晚死的区别而已。”
“同样是人类, 那魔头怎么可以放任妖鬼围攻我宗?仗着自己是魔神就可以张狂至此了?天理何在!”
“说这些话有什么用?魔头就是要你死,乐意想看你死,我玄天宗亡了他还要鼓掌称快。”
名为惊恐的阴云笼罩,玄天宗大殿一片吵嚷。
“都闭嘴。”
玄微尊者深深叹了口气:“为今之计, 只有投向魔界了。”
“玄微!你……”
长老们一惊,死死瞪着他,只是后边的斥责都咽了下去。
其实他们早就萌生了向魔界投降的想法,只是一直憋着没有说,如今玄微尊者提出来,倒正合了他们的意。
死到临头,没有多少人能从容赴死,他们这些养尊处优惯了的人尤其如此。
玄微尊者又道:“如今那位魔神一统修仙界,正魔并没有区别,我们也没必要负隅顽抗。”
“投向魔界至少会留下火种,何况玄天宗的整体实力摆在这,处于同一阵线后他不会亏待我们的。”
“……”
没人跳出来反驳,玄微尊者扫视一圈,当先向外走去,秦夜然和林阙歌连忙跟在后边。
“当年本尊是布阵人之一,向魔界投降的罪人本尊来做。”
“你们回去,”玄微尊者步伐一顿,头也没回道,“当年为师做了错事,这才惹得妖鬼作乱,理应承担后果。”
“但这事到底与你们无关,快回去。”
但秦夜然和林阙歌仍紧跟着他,坚持留下不肯走。玄微尊者也不再要求两人回到殿内,心中缓缓涌过一缕暖流。
人、魔、妖鬼都不能破坏他们的师徒情谊。林阙歌默念,也为这一点感到骄傲。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脏跳得格外快,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慌仿佛蛛网牢牢兜住了他。
……
作为惩罚弟子潜心思过的地方,思过崖一派阴森,呼啸刮卷的风和原主掉下去那天一样大。
“就在这儿停。”
林真警觉地四下张望,感知了一下,说道:“师父,镇压魔界的阵法应该就在崖角旁边,听说是当年玄天宗几名尊者一齐设下的。”
抬步下了飞辇,相里亭往崖边走去,一双清亮冷静的黑眸向崖底打量。崖边的风很喧嚣,怒卷着他的袍角,想将他推入崖底。
而相里亭居然没有抗拒,顺着风向崖边踏出一步又一步,直直向崖底坠去。
“师父!”林真一惊,连忙闪身过去。
假如说思过崖的崖角是一条伸出的舌头,那么阵法就布置在舌底这个位置。
相里亭破开禁制,眼前的石壁露出本来面貌,一座暗藏的阵法嵌在微凹的山岩。
阵法散发着妖异的黑气,一只又一只妖鬼从黑气中冒出头来,闻到人类的鲜活气息,狞笑着朝相里亭扑来。
妖鬼扑食的速度很快,步同族后尘,化作负性情绪值的速度却更快。
相里亭凝视眼前的阵法,的确是当年镇压魔界的那一座阵法没错了。
林真这时也小心翼翼地从崖角落下来,走到他旁边,见相里亭迟迟不动,好奇问道:“师父,是没有办法摧毁吗?”
相里亭摇了摇头,期间又吸收了数只主动送上门的妖鬼,他言简意赅道:“不摧毁。”
“啊?”林真摸不着头脑。
相里亭没再出言解释,抬手穿过黑气,将阵盘捏在了掌心。
随着阵盘离开原有的位置,正魔之间的隔膜消散,操纵正魔两界恶念的力量也消弥无形。
相里亭打量着手中阵盘,笑容透着兴味:“我倒要看看,这阵法里边的妖鬼究竟是不是无穷无尽的,倘若真是……那可就太好了!”
这话似乎刺激到了阵盘,积攒多年的浓郁黑气迸发,又在瞬息间被相里亭汲取干净。
“居然还有点儿灵性,”相里亭屈指赏它一个脑瓜崩,“那本座给你取个名字,从今往后,你就叫永动机。”
阵盘剧烈颤抖,明显是气得不轻。
林真哼了一声:“你气什么?师父给你取名那可是你的福气!”
相里亭翻出一个小锦囊,将阵盘缩小放了进去,别在腰间。
【负性情绪值+10+10+10+10+10+10+10】
【永动机负性情绪值+1+1+1+1+1+1+1+1】
阵盘不愧永动机之名,勤勤恳恳地为相里亭提供负性情绪值,跟地主手下最勤劳的小奴隶一样。
相里亭笑着拍了拍小锦囊,感叹:“好宝贝!”
如今阵盘已经被他收为己用,正魔互通,恶念也不会再被阵法引出去做别用。相里亭来正道要做的事情圆满完成,他伸了个懒腰,搭上飞辇向魔界飞去。
相里亭前脚刚走,过了不久,师徒三人从妖鬼包围中艰难杀出一条血路。
他们拖着淌血的伤势奔来思过崖,脚步踉踉跄跄,身后跟着大批大批追杀的妖鬼。
秦夜然生涩地用左臂持剑,看着眼前空荡荡的思过崖,瞳孔微缩。
“我刚才明明感知到了,那魔头就在这儿!”
“他回魔界去了,”玄微尊者回看一眼密密麻麻的妖鬼,厉喝道,“别犹豫,快跳!”
三人咬紧牙关跳了崖,被一股力道拉扯着向下方坠去,凌厉的风刃毫不留情地割在身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最要命的是,翻涌的魔气牢牢包围了三人,无孔不入地向经脉钻去,带来钻心的痛楚。
玄微尊者布下三道屏障,勉强抵挡住愈发浓烈的魔气,他才松了口气,便听到秦夜然凄厉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
秦夜然无助地抱着头,瞳孔缩成针尖般大小,仿佛什么恐怖的存在正向他袭来,嘴里边不住地嘶嚎,歇斯底里的模样像是陷进某种幻觉。
“别过来!”
“相里亭你别过来!要不是你想捅出师弟灵根的事,我怎么会推你下去?”
“要怪就怪你,是你逼我的!”
林阙歌震惊地向他看去,难以置信地喃喃:“师兄?”
“相里小师弟是你亲手推下去的?”
他不敢相信,一向阳光和煦的师兄会在将相里亭推下山崖后,若无其事地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但接着,林阙歌的目光触及秦夜然的断臂,又释然了。
玄微尊者眉头皱紧,弹出一道灵气没入秦夜然眉心。
“相里亭如今应是低阶魔修,上次混元秘境必定用了妖邪手段,你何必畏惧,当心生了心魔。”
低阶魔修……
秦夜然眼底闪过一抹红光,等到他们投到魔界手下,以相里亭的修为估计挡不住他一击。
断臂之仇,他必报。
……
魔界张灯结彩,四处都在布置庆功宴,琼浆玉液,珍馐美味,丰盛且热闹。
魔宫里边尤其奢华,魔尊打量一眼桌面上的酒食,扯住负责操办的魔官问:“醉三千、灵溪酒、十月白都从正道那边搬过来了吗?这些可都是魔神老祖宗的心头好。”
“搬来了搬来了!”魔官连忙应答。
银色飞辇停在魔宫外,相里亭与林真从飞辇上下来,看到等候他们的人都有些意外。
“魔神老祖宗。”林琛恭敬行礼。
相里亭一看到他,就想起之前在将军府的快活日子,直接走上前跟人勾肩搭背。
“林兄弟这就见外了啊,等到开宴定要罚你三杯。”
“区区三杯,自然不在话下。对了,魔神老哥,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没给你添麻烦?”
“林真乖巧得很,你也别谦虚,这孩子将来必成大器。”
“啧,混出个人样就算不错了。这段时间真是承蒙魔神老哥关照,小兔崽子要是敢不听话,你就照着他屁股抽,保准老实。”
“真的?”
“真的!”
林真:“……”
这一晚,整个魔界都在狂欢。
“魔神老祖宗神威盖世,千秋万代!”
在座的魔尊魔官们起身,向相里亭敬酒,见相里亭很给面子地喝下,也识趣地不再劝酒。
他们不劝酒,但相里亭却不放过他们。
魔神酒鬼上身,一坛又一坛美酒上桌,又被他一饮而尽,他们也只好跟着喝,喝着喝着就倒了。
到最后,只剩下相里亭和林真两个人。
相里亭望着满地横七竖八的人,啧了一声,端着酒坛晃到林真跟前,心道不愧是他徒弟,酒量就是好。
却没想到,林真也是双眼微阖的状态,玄妙的气息萦绕,见相里亭过来,他强撑着吐话:“师、父……”
相里亭凑过去,在林真跟前丢了一坛酒,激情肆意道:“好徒弟你怎么了?接着喝啊!来高举酒杯,为我们的师徒情谊干杯!”
“我,我喝不动了,”林真慢吞吞道,“我顿悟了。”
“什么?”相里亭一怔。
“师父,早在你对敌亿万妖鬼时我就有些感悟了。”
“亿万妖鬼围攻,您自悠然阵前饮酒。庆功宴万魔来贺,您痛快饮酒不醉不还……您对道、对生活的心境实在洒脱超然。”
“师父,我悟了。”
相里亭:“……”
林真强撑着说完,便两眼闭合,彻底陷入玄妙的顿悟中,不再为外界所动。
“砰砰砰!”
师徒三人来到魔宫门前,白衣染血,一身狼狈,不断地叩响高大的宫门。
相里亭收回神识,接着揪起林真的衣领,将人安置在附近的偏殿内。
重新回到宴席上,他施了道法诀,唤醒魔尊等人:“玄天宗来人了,应采宫的人也在路上,你们速去准备。”
话音落地,相里亭转身向宫门走去,没两步又折回去,抱了一坛醉三千才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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