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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VOL.1


《风少》

        野随——著作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202271

        vol1

        逢宋要转学的消息不胫而走,之前就读的高中表白墙在周五的时候找上门来。

        ——加友信息是:表白墙,欢迎校花寄语。

        久违的尊重,无丝毫的挽留,远远撼不动这根长期扎在逢宋心里的刺。所以这条消息在她手机里安静躺了三四天,终于在要走的那天,逢宋收拾收拾精神,不再选择视而不见,她通过了,也回了。

        ——溪城a中表白墙:你好,得知你要离开a中,大家都很不舍,请问你有什么寄语对她们说的吗?

        不舍?

        逢宋讥讽地冷笑出一声。

        ——逢宋:可我对她们没什么不舍。

        ——溪城a中表白墙:过去就是误会一场,以后大家或许在社会上还会再见面,还是不要存着芥蒂的。

        误会一场?

        逢宋自认自己并不是软柿子,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被那些人揉扁搓圆。她仰头看着漆黑无星的天空,沉闷地阖上双眼,直至郁气传至顶峰。

        半分钟后,她睁开眼,屏幕倒影着她深黑的瞳孔,面目泛冷。页面已经息屏了,她没设面部解锁与指纹解锁,只四个数字密码,键盘摁地“唰唰”响,像串好的珠子散开。睨半秒,较真地发了一条过去,字词狂妄。

        这或许是她最后一次与溪城的联系,反正都要斩断联系,往日的压抑终于在此刻爆发了。

        表白墙管理人员是前几届的学姐,看到信息的时候,吃了一惊,再三向逢宋征询意见。不知她从哪里找来的逢宋的手机号,她打来,逢宋挂断,如此不懈,终于忙音许久,那边断了念头。

        逢宋改换了飞行模式,即是再不屑也没为难她,走出黑黢黢的角落,倚靠着栏杆,她像是疯了一样,左手操控页面,把右手翻过来,掌心伸到光影里。满意后,发了一张手部拍照过去。

        对方不再死磕,聊天记录原样抬上她的名字、寄语、照片。

        ——留言人:逢宋。

        ——附文字:“暮别,去死吧,你们。”

        ——图片:闕暗之中,只剩下一截骨节分明的右手,最刺眼的莫过于那根竖起的中指。

        底下惊出一串留言,已毕业学姐学长被这股暴风给卷了回来,纷纷留言控诉。若换作一般人看到这样的留言,务必往心理不健康的方向揣测。

        然而,逢宋发作的起因,众所周知。

        一年前她的好友被强·奸至死,她隐忍躲过,却迎来了活人的攻击,而绝大多数对她恶语相迎的人便是现场观摩这段评论的人。

        评论区有多难看,不言而喻。曾经辱骂过的、耳闻的、冤枉她的人再度齐聚了。平静被掀灭,屏幕前各个如通宵网瘾般苍白,敲着键盘,继续骂她。

        ——你个杀人犯!给你点颜色你还开起染坊来了?你以为a中是你家开的啊?毛都没长全就学社会妹形象。巴不得你赶紧走!!!

        ——fs常规操作罢了,她平时在学校就是一副趾高气扬谁都不搭理的性格,又长了张讨人厌的丧脸。白莲花!害人精!滚你妈!!!

        ——也不是所有人都这么对你吧,你至于把怒气宣泄到所有人身上吗?!!!

        溪城的人感到前所未有的挫败,恨她这副冷酷与高高在上的姿态,而逢宋厌恶他们的愚蠢与自以为是。

        无所谓了,她打完最后一个字后迅速删掉了账号,然后换上一个新的号码,加上唯一好友庄小周的号码。

        过去的一切就都死了。

        逢宋初到平城,就遇上大风扫城,只能说是非常不幸。

        苍穹被灰黑色的尘雾玷染,轿车无处可藏,皆避无可避地被糊了一层天然黄泥罩。

        最好的一座中学竟然会建在这个地方,逢宋属实是没想到。

        逢景开车技术拉垮,倒个车跟要了他的命一样,惊风火扯。

        逢宋降下车窗,半个身子都挂在车门上。冽风顺着那一截白皙纤长的脖颈溜进单衣,冻得她上下牙床直打架。“哒哒哒”,像骨头被敲碎的声音。

        车内警报器响起,惊得逢景耳廓里的绒毛直立,他不悦地蹙着眉,目光锁定倒车影像,彩色的虚拟线条活蹦乱跳。

        逢景“啧”了一声:“还要倒吗?”

        “向前退一点点吧,我感觉快擦到后面那辆车的引擎盖了。”逢宋歪头,朝掌心哈热气,不断搓着手。

        逢景依言拉动手刹,换成d挡,指节小幅度抬起,刮过方向盘套的边缘,语气不免焦急:“好了吗?”

        逢宋缩着脖子,赶紧坐回来,手指钻进衣袖里,用袖口捂住脸,闷闷道:“好了好了,可以了。”

        逢景看了一眼后视镜。

        逢宋踩在后排凸起的地板上,手脚齐上,恨不得裹成一团球。她的眼睛盈着水汽,肩膀随着呼吸起伏,弧度很小,卫衣没遮完脸,颊上飞红,带着一种病态的美。

        逢景心中闪过不好的念头:“你吃药了吗?”

        逢宋“啊”了一声,反应有些迟缓。她从小就是个药罐子,病毒总不放过她,如此刻,出发前又感冒了。

        原本以为睡一觉就没事,但醒来之后,病毒仍然顽强不屈。嘴唇绷着皮,舔了舔,发干,又发烫。甚至把自己灌成水桶都没用,她觉得更难受了。

        逢景松开安全带,上身悬在中座,伸一只手过来摸逢宋的额温。如他所猜,逢宋又发烧了。

        逢景忧心道:“要不要再泡一包冲剂喝?”

        逢宋的呼吸都变得粗重,摇头拒绝:“哥,你知道的,冲剂对我并不管用,我的身体只服诊所的药。”

        轮胎停住,车窗自动升上去,上面挂着一层薄薄的雨帘。灰色防雾膜上出现女生的脸——狭长的眼角似狐狸般透着妩媚,玉砌的肌肤水灵白嫩,巴掌脸上那像刷子般的睫毛微微扇动。

        推开门,风声漫天呼啸,刀削似地刮得逢宋脸隐隐作痛。她吸了一口气,斟酌着相对干净的地面落脚。

        脑袋刚伸出去,视野中忽然出现一双大手,修长的指节接过她的臂膀,轻而易举便将她平移到一处地砖上,方形的,凝了一层厚厚的灰。

        土面崩裂,细沙飞扬,逢宋的鞋立刻就陷了进去。她轻提脚,干涸的泥浆拉成一条粗长的线,简直是不忍直视。

        她开始懊悔为什么没有穿那双厚底鞋。

        人还没来得及落地,她感觉自己的腿就像是无数条蚯蚓在爬,又麻又刺。跌倒前,她下意识地祈祷千万别倒在泥浆里。

        上空传来男生的一句脏话:“卧槽!”

        逢宋没能如愿,她的手肘直直垂向男生的鞋面,他的脚趾硬的像石头一般,硌得她生疼。逢宋拧眉,一张漂亮的脸蛋瞬间变得皱巴巴的。

        男生腕力十足,将她捞起来:“没事吧。”

        逢宋苦涩地摇摇头,低下头看,男生那只灰扑扑的鞋被她的胳膊蹭得亮洁不少,心里咯噔一下。

        好在,她十分擅长面部管理,不紧不慢地套上帽子,用黑白分明的瞳仁看人:“对不起,刚压到你的脚了。”

        男生这才看清逢宋的长相,漂亮到让他觉得自己简直是只土狗。面色陡然潮红一片,他挠挠耳后,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是我该道歉,你的胳膊都被我脏了。”

        逢宋没多纠结,冲着他淡然摇头:“没事。”

        男生用食指平移擦过人中,飞快地压下眼睑,介绍自己:“我叫路年,你的干爹就是我的舅舅。他让我来帮你搬东西的。”

        逢宋从包中掏出一副黑色口罩,撕开包装,套在耳后,又拆纸擦拭脏污,抬头回应:“我叫逢宋。”

        路年脱口而出:“听我舅和舅妈说过你的名字。果然人和名字一样出众。”

        “谢谢。”逢宋不想把时间花在互相恭维上,转过身去,看到逢景已经走到了后车厢的位置,摁了车钥匙,正要掀起后车盖。

        这举动落在路年眼里是少女羞涩,他自觉地闭口不再提。

        街道空荡无人,淡黄色的灯光式微,长风在楼宇间穿梭。

        路年被风刮到差点睁不开眼,他平摊手掌挡在眼前,露出窄窄一条眼缝:“今晚风太大了。”

        “平城一直是这样吗?”风将逢宋的声音吹淡。

        “啊?”路年反应过来,“不是,只是最近,消防兵和武警都出动了呢。对了,昨夜还下了一场暴雨。”

        逢宋了然地点点头,这座城,她还得慢慢熟悉。

        路年简短告知来意后,快步走到后车厢的位置,腰杆熟练地折下去,开始哗哗往下腾东西。

        逢宋也不管鞋子挂不挂彩了,追着他踩出的坑跑过去。她叫出一声:“等一下,先不忙放——”

        路年愣住:“啊?”

        逢宋立刻伸手接住行李箱,臂上肌肉紧紧绷着一股劲儿,行李箱在她手里摇摇欲坠。

        路年微愣一瞬,见逢宋快撑不住,赶紧从她怀里接过来,抱在怀里。

        惨淡的月光割裂天空,将两人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逢宋脱力,凭着最后一股劲儿跳到坎上,小白鞋已经不见鼻眼,跺脚后甩出一圈泥渍,越看越心疼。但她只能装作一副坚强且无所谓的模样,呼吸平静,目光飘远。

        路年用一种好奇的眼神打量她。

        逢宋察觉到,她伪咳了一声,迫使自己把注意力转移到水面上。

        泥沙与碎石湮没在积水里,杂草漂浮,浑浊不堪,各物品转移的难度呈指数上升。

        好吧,逢宋觉得自己没法淡定。

        突然就有点,对这座城,不那么向往了。

        逢宋稍正色道:“这些泥浆太深了,我们在干一点的地方再把行李箱放下来吧,真不好意思,要辛苦你了。”

        路年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这滚滚污水,行李箱的确挪动艰难。思忖过后,下颌朝着前面一家店面的方向顿顿。

        “那我帮你搬到那儿去。”

        “谢谢。”逢宋跟着看了一眼,点头,亦步亦趋跟上。

        行李箱太重了,路年走了几步路,就渐渐吃力,手臂肌肉不受控地颤抖。手部使力,向上抛,颠了颠后再度抱紧,面色上紧张的情绪淡去。

        “可以放下了。”逢宋上前解脱他的双手。

        路年弹弹手指,吐出一口气,心中感叹:这行李箱也太重了吧。

        下一秒,米中海的电话打了过来,路年接了,视线飘向陷在水坑中的黑色宝马上,顿顿下颌。

        “舅舅舅妈,你们就放心吧!对,人我已经接到了……哥我不知道在哪里啊?可能在店里,可能有事出去了吧……什么鬼混啊,哪有的事情?你们别听风就是雨……好啦好啦,我继续搬行李去了。”

        路年挂断电话,转过来对逢宋说:“要不这样,你就在店里坐着等我吧。”

        “啊?可这家店我不认识。”逢宋对他这个提议不怎么满意。

        “那是我舅舅家的,放心坐吧。”路年柔和地绽开笑颜。

        逢宋抽出拉杆,正要往店里走的时候,路年拍了拍肩膀。

        “那我和你哥哥搬行李,你就安心在店里坐着等我们吧。你这细胳膊细腿的,还是交给我们来办吧。”

        这不容商量的口吻,她不好拒绝,只好应下。

        店内装潢美观,墙纸带着金箔质感的条理,落下的橘黄色灯光柔和地铺开,室内有几盆绿萝,勉强添加了那么几丝生机。

        路年朝外走,逢宋提膝朝里走,她略过路年,远远地看见了里面的一群人。

        有男有女,坐满了一桌,烟雾缭绕,氲着一团白色的水汽,把人紧紧圈在里面。游戏战况激烈,下一秒一条独凳被踹翻,接着一道黑影落下,实实在在的脸贴地。

        落地的人手机差点摔出去:“艹!不就输了一盘吗?至于把我踹下去!”

        有人把地上的人扶起来:“真对不住,刚看济哥虐渣太爽,我一下没忍住!”

        逢宋走了几步,很自然地向下扯了扯卫衣的帽子,突然转向一侧,行李箱停在桌下。她侧身而坐,压下呼之欲出的咳嗽欲,微微低着头玩手机,极度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并不希望将这短暂的驻足变成一场闹剧。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毫无初来乍到的兴奋感。待满一年,拎包就走,她只是个来去匆匆的过客。

        水雾渐渐散去,桌上的外卖渐渐落入眼底,火红的龙虾光秃秃的,没了脑袋。人群显露,很快便摘下一次性塑料手套,掏出手机,亦加入游戏阵营。

        无声的硝烟打响,男生们浴血奋战,女生在里面充当被保护对象。一个个的,乐此不疲。

        其中有一个男生的侧影很绝,逢宋略微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很奇怪的感觉,总觉得似曾相识,可是,她从来没来过平城,不可能和除米中海之外的人打过交道。

        可有一些人啊,蹉跎了十多年,是时候遇见了。

        你看,这不就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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