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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VOL.12


vol12

        东泓中学里远程直播的班级屈指可数,上课时,人手一部平板,当堂教师会随机在小程序里抽人。

        当然,也会连线远端的同学。

        时差并不大,异地回答并不会产生太大影响,除了远端有时会有杂音传过来,或者离扬声器过近,放出的声音失真,导致啸叫。

        “下面有请西颂中学的同学回答。”唐青操控着平板,脖子上挂着黑色的可戴式麦克风,食指把镜框往上推,望向摄像头,“也麻烦导播老师帮我切换一下屏幕,系统有点开小差了,谢谢。”

        远端并非人人桌面上备有话筒,而是一个班级仅拥有一只手持话筒。而西颂中学只有(一)班这一个理科直播班,当前上课的是执教几十年的生物老教师舒克。

        周围的人倏地鸦雀无声,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无数双眼睛突然朝坐在最后一排的转学生闵济看过去,一溜儿的看戏。

        闵济没什么表情,淡然得跟他无关似的。

        何杨端坐在闵济正前方,他跟着侧过脸看,内心给闵济竖起了大拇指,简直佩服。后背慢慢贴到椅背上,好奇道:“济哥,你说这学期的第一次远程回答,舒老会不会让你回答?”

        闵济浅抬眼皮,压出一对深褶,半晌,转着笔,说:“不知道。”

        何杨指节敲着桌面,正说“我觉得舒老绝对会”,话音未落,花白的短发闯入视野。

        舒克走到何杨身边,将话筒递给他的同桌——上学期的全班第一名,唤:“郑铭,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周围人一听,纷纷睬郑铭身后的闵济一眼。闵济过去在前端回答问题思维缜密,成绩斐然,能力吊打现场所有的人。

        离得远的人已经收回眼,开始窃窃私语。

        “为什么舒老不让闵济回答问题啊?”

        “可能觉得闵济刚转学过来吧,怕他不适应?”

        “我要吐了,这是什么烂理由?”

        “官q和官博最近不是都有人在问为什么看不到闵济了吗?你看到了吗?我们学校好像有人在下面回答。”

        “额好不容易一个机会,舒老给郑铭也正常吧。”

        “我也觉得。”

        左方的空调刮出冰凉凉的风,空气愈来愈冷。众人觉得气氛不对,抬起头,跌入凌厉带刺的目光里。

        教室纪律也是从侧面暴露校风,舒克的脸色急转酡红,老腰转过去,粗壮黝黑的食指横着划过一道弧线。

        高三理(一)的学生立刻正坐,嘴闭上。

        郑铭抬头看着大屏幕上的题,专心致志地回答:“传粉前后频率不变,此时的aa频率为3/8乘以3/8等于9/64,而传粉前为1/4,所以d不对。”

        一场闹剧,本以为会在郑铭的回答后消弭,但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唐青又问了一个问题,把郑铭难住了,他憋着一张脸。

        舒克总不能替他回答,脸如火烧,熏人的艳红。

        全班顿吸一口气,等着看舒克将如何选择。

        闵济单臂支着脸颊,在这落针可闻的寂静中愈发淡定,面色不改。

        舒克看了他一眼,两人对视上,老谋深算地朝他挑了挑下颚,说:“闵济,上吗?”

        不知道是“闵济”这两个字太具体,还是太引人注目,整个远端和前端的同学身躯俱是一震,脑袋“嗡”的一声。

        他们所期待的人再度出现,变更了身份,引人惊呼。

        走神的人被这两个字扯回屏幕;认真听课的人心思跳到了另一个国度,小心翼翼地摁压住胸口,生怕这剧烈的心跳声被他人听到;而前端也无法避免,东泓理(三)班的人轰然抬头,笔尖抖落下去,台上台下皆没了声音,像是被人摁下暂停键。

        这三秒,是逢宋人生中度过的最漫长的三秒,气氛微妙,短可悚人;长可惊天骇地。

        寂寂无声中,逢宋抬起头来,走神,视线快把屏幕盯出一个洞。

        导播在玻璃后注视着一切,心领神会,迅速将画面切回屏幕上,这才切断了远端学子意图在画面上找寻闵济身影的想法。

        闵济盯着舒克半秒,勾勾手指,漫不经意地笑一声,顿下颌:“嗯。”

        他的音色很特殊,清楚他的人一听便知,尤其是那傲慢的语调,尾音缀了一丝散漫。

        闵济无意间抬眼,往屏幕左上角看过去,画面已经被切走了,方才那道坐在最后一排的短发缩影一晃而过。

        过去不见导播这么敏锐,总得让教师提醒才适时切画面,此刻倒是眼疾手快了。

        看来,他离开东泓之后,变化还挺大。

        杜婉缓缓挺直背,惊呼一句,又捂着嘴,压低声音:“我就知道。”

        刘敏“啊”了一声,方才从怔忡中走出来,扯了扯她的衣袖:“什么?”

        这下命运□□刻意将指针抛向闵济,迎头飞过去,本以为是一击,没成想,却成了他独一份的利刃。

        逢宋神色异常坚定,与杜婉几乎是异口同声道:“他可以。”

        说完,前面的两人惊异地扭过脑袋,黑白分明的瞳仁直直地与逢宋的交汇。

        空气凝滞一瞬,逢宋缓慢地吞咽着,她方才也只是一时口急。

        刘敏捂着嘴笑了又笑,目光笔直地圈住逢宋,逢宋的鹅蛋脸细小白皙,瞳仁又黑又大。

        教室里白炽灯管悬挂在天花板,灯光宛若透明的罩子,一层莹白的细纱倾泻而下。

        逢宋眼神稍显惊恐,“啊”了半天。

        杜婉转过身来,愣了一下,脸上笑容未散,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就像只受惊的小鹿,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好可爱哦。”

        刘敏转过身去,看了一眼讲台上的唐青,抚着胸口,缓过气来,立刻附和:“我见犹怜。”

        闵济接过话筒,低头看着题目,说:“自交子代出现黄色皱粒y_rr,r概率为2/3x3/4+1/3=5/6,并且由题可知,r基因编码的蛋白质比r基因编码的少了61个氨基酸,可推测翻译提前终止同时存在显性基因和隐性基因,隐性性状不体现可能是显性基因表达,所以,此处有4种可能。隐性基因不转录,或隐性基因不翻译,或隐性基因编码的蛋白质无活性或活性低。”

        回答结束,全体学生的眼里俱是惊艳之色,默默低下头做笔记。

        当闵济还在东泓时,唐青就额外偏爱他,因此他瞬时让同学们看向后面的大题。是一道“抗体与激素”的大题,黑白图形的趋势分析很重要,是高考取分关键。

        他让闵济给大家讲一下。

        逢宋抬起头来,悄声问杜敏:“唐老师是不是很喜欢闵济?”

        杜敏刻意往身后压了压背:“喜欢。因为闵济的生物也很好,其实他很擅长理科,不怎么偏科。你知道的嘛,生物满分9o分,平时闵济生物能考8o多,他基本在问答题的小填空上出一点错。”

        逢宋看一眼屏幕,肩膀松下去,她最怕这种题了,每次都会觉得很伤脑子。

        闵济动也不动,把试卷翻过来,目阅七行,说:“当血糖浓度上升时,葡萄糖感受器接受刺激产生兴奋,通过下丘脑血糖调节中枢与胰岛b细胞膜上受体结合”

        逢宋把背挺直,攥紧了笔,费力地思考着,跟着闵济的思路走。他说到了第二个转折点,y轴是血糖浓度,此时趋势线已经向下走。猜测着说:“当血糖浓度下降时与胰岛b细胞膜上受体结合”

        说完,闵济继续将:“图中抗体1与胰岛b细胞受体结合;抗体2与靶细胞膜上的受体结合”

        而闵济现目前在前端上学,因而所有网班不能看到屏幕上出现的他的身影,只能听到他答题的声音。

        这道题埋雷较多,很容易出错。

        后面闵济似是心灵感应到了什么,刻意多加阐述。屏幕前的很多人和逢宋一样,豁然开朗,只是,自信心也逐渐消磨殆尽。

        普通人和天才的差距,哪里是平城与帝都的距离啊?明明就是天与地的差别。

        而唐青很满意,全程嘴角向上飘飘,有股去年知道闵济在生物学科竞赛中获奖国际金牌的感觉。虽然后来闵济拒绝了入选国家集训队,但五学科竞赛中他大放异彩,着实让唐青也体验了一把学生时代从未有过的荣誉感。

        全程无空白期,唐青接住他的话,适时提问,闵济巧妙解决,一来二去,张力十足。

        逢宋喝了一口水,把瓶盖扭紧,暗叹闵济的天资。

        这样一想,似乎也能想明白。如果她和闵济一样,各学科均衡发展,且次次考试从无败绩,都只是把上一次的自己当做对手。他的尾巴不翘起来,谁翘?

        杜婉自知不是对手,满眼都是敬佩。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停下笔,掌心捂着嘴,回过头看向逢宋。

        逢宋方抬头看屏幕,撞上她的视线,挑眉:“怎么了?”

        杜婉隐晦地笑一下,指指耳朵:“厉害不?”

        她说得很小声,逢宋没听清,但大概能猜出,她抿唇,点头。

        回答完毕,唐青很快便划到下一张ppt上,他按部就班地讲着当堂课的其他内容。导播则跟着他的节奏,实时切换摄像内容,对准现场的学生,传送到远端去。

        闵济一抬头,上课本应该专心,但他总是会被她笨拙摸脑袋的动作给吸引。

        那只纤细的藕臂,总在上课时分揉着毛茸茸的小脑袋,小小的影子,时而抬头,时而垂首。

        他的世界翠叶凋零,山川枯竭,唯一的湖泊被热气蒸散,最后只剩下了极少的一泓浅水滩。算不上满目疮痍,但绿洲稀缺,定睛细看,似乎那也只是海市蜃楼。

        他发出低低的怒吼,世界却忽略不计,将他抛入无望之径,故意让他沦为苍凉的风景。

        偏偏这时,心坎之径闯入一只小鹿,它长得可爱又灵动,遇上倒塌的白桦树,亦迷失在这座伤城。闵济默默看上一眼,心里蒙上一层难捱的抑郁。

        忽地,小鹿灵机一动,从后面冲刺而来,向上一跃,试图劈出一段生路。在这无涯的荒野里,他意识到落寞不是独一份的。

        小鹿正要蹦过树桠,落地点不准,“嘎嘣”一声折断树枝,小鹿低低哼声,双膝跪地,可怜又活该。

        憋屈的模样,偏偏又倔强,傻不愣登的。

        他不可自抑地勾唇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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