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封官
卫含章是被清淡的橘香唤醒的,他从沈家客房的床上醒来,按了按隐隐作痛的额头。
窗外有人在窃窃私语。
隔着薄白的窗纸,他看清了李慕贞的轮廓,少女垂着头,颈项纤细,在认真听沈归月说话。
“阿贞,你嘴上怎么破了?”
李慕贞眸光闪躲,以手掩唇:“煮醒酒汤时不小心磕到了。”
“柳鹤呢,走了吗?”
沈归月摇头:“也不知道他怎么样?我悄悄去看一眼,你别多想,我只是怕他命丧沈府不好交代。”
李慕贞替她把碎发绕到耳后:“去吧,别慌张。”
送走沈归月,她转身往客房走,卫含章听见声响,立刻躺回床上装睡。
李慕贞坐在床边,盯着空了的醒酒汤碗,一时有些出神。
卫含章按捺不住,稍微掀起一点眼皮想去瞧她,又很快闭上眼睛。
他这动作实在不算高明,李慕贞抬起头,叹息一声:“卫公子,又不是你成亲,那么拼命喝酒做什么?”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对新娘子有情有义。”
卫含章反应过来,他靠着床沿坐直,正色道:“你误会了,我只对沈离光有情有义……”
“不是,没有情。”
我只喜欢你一个,他在心底说道。
李慕贞递了个软枕给他:“靠在背后,这样会舒服一点。”
卫含章照做,他瞥了一眼少女的唇瓣,想问又问不出口。
长公主金枝玉叶,白玉无瑕,先前见她还好好的,这也没多久,她下唇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卫含章越想越头疼。
李慕贞挪开目光,抿了抿唇角,耳尖微微泛红,不知想到什么,她起身认真说道:“卫二公子,以后少喝酒。”
“有旁人的时候,尤其不要喝。”
她的声音看似清冷,却透露着关怀,卫含章目送着她离开:“多谢长公主,我记住了。”
李慕贞走后,屋子里还残余着一点她的气息,卫含章拼命回想,可他实在断片了,只隐约记得一阵天旋地转,他抓着什么拼命带到怀里。
是什么呢?
卫含章舔了舔唇角,竟隐约有些血腥气,他心中震撼,猛然间想起一些画面,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
他……
好像做了大逆不道的事。
脑海里的记忆越来越清晰,卫含章看见自己不肯喝解酒汤,被灌进嘴里还嫌苦。
他没有说话,但脾气不小,把好心喂药的人一把扯进怀里,单手抓着她细白的手腕,牢牢扣住。
不知道是意乱情迷,还是潜意识里蓄谋已久,他微醉的目光从怀中人的眼睛到鼻尖,再到她漂亮的唇。
他盯了一会儿。
客房很安静,没有人打扰,怀里的人也没有推开他,又或者说推不开。
少年的喉结微滚,鬼使神差般低下头,吻在了她的唇上。
这个吻一开始很温柔,慢慢的李慕贞开始反抗,卫含章捏了捏她手腕上单薄的骨头,带着惩罚的意味,狠狠咬了一下她的嘴唇。
“听话。”他声音低哑,温柔哄她。
李慕贞眼角微红,想扇他一巴掌又不忍心,她捏紧掌心,看着卫含章伸出指尖轻轻划过她的唇瓣,擦去渗出的鲜血。
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卫公子,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怎么敢凭借酒醉轻薄于我?
然而,这句话没有半分威慑力,卫含章扣押着少女坐在自己腿间,近乎狂妄道:“你是阿贞,是我想要的人。”
“想了两辈子。”
他笑了起来,眼睛里有湿意:“梦里都想,也只敢在梦里想。”
“你放心,我不会认错人。”
“绝对不会。”
这些话情真意切,李慕贞不再挣扎,她看着他的眼睛:“卫含章,如果你真的在意我,就把我放开。”
“好。”他没有一刻迟疑,哪怕此刻长公主要他性命,他也会给。
他以为这是一场梦,所以想把醒来后不能说的不能做的都告诉她。
他也想爱她,像个正常男人一样。
卫含章整张脸都烧起来。
他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正经人,就算是当长安恶少的那些年,出没于花街柳巷,什么都见过,也从未起情念。
他向来知道自己要什么。
也自认为挺能忍的,没想到看似清正干净的皮囊下,也藏着对她的肮脏心思。
前世的七年里,他不是不想得到嫂嫂,只是不能,所以就告诉自己不想,如此的自欺欺人。
卫含章伸手摸了摸唇瓣,想到先前种种,少年的嘴角不经意上扬,事到如今,他再也没法欺骗自己。
他也是有欲l望的,而她是欲l望本身。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
快到足以让沈离光度过新婚蜜月,也快到让春闱的结果大示天下。
殿试那日,卫含章果然榜上有名,但他不是探花郎,而是榜眼。
这次会试也没有点出探花。
原因出在柳鹤身上。
他那日出现在贡院,不是监考而是应试,大概是习惯了在山顶的感觉,柳小王爷也想下山和普通学子争一争先后。
毫无意外,他拿了榜首。
但殿试那场,本该被点为状元的柳鹤称病不去,导致前三甲只能递补,榜眼成状元,探花成榜眼。
结果就是没有探花,更不会有探花郎尚公主的佳话。
卫含章真的服了柳鹤。
前世好像也是如此,柳琢玉此人,只考试不任职,他既用科考证明了自己,又没有再进一步踏入朝堂,说白了就是考着玩玩。
沈归月给这种老赖行为起了个名字:科考混子。
长安城的文人学士都说,有柳鹤在,谁也逾越不了这座大山。
他的存在本身就很离谱。
然而这次春闱更离谱的是——
除了长安恶少卫含章榜上有名,墨水不多的世子爷张其瑞也考上了,他还捡漏成了状元。
这两个人都算是奇迹。
邪门到家的那种奇迹,连卫含章也看不懂了,上辈子的这场科考并没有张其瑞。也许是他的重生带动了一系列蝴蝶效应,可是有一说一,张其瑞的文采真的不行。
柳鹤说是他背后有高人指点。
“要么是裴相,要么是摄政王,除了他们二人,其他官员的手伸不了这么长。”柳鹤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卫二,你不做武将做文官,背后害卫家的人也会心生忌惮,他们势力庞大,扶持一个傀儡拿来牵制你也不是不可能。”
“总之,诸事小心。”
卫含章道了谢:“行,我知道了。改日‘曲子里’,请你喝酒。”
殿试过后,新帝李承临亲自封官,状元被授予翰林院修撰,从六品,榜眼被授予翰林院编修,正七品,官职大小位同县令。
按照规矩,官服着青袍。
不过李承临惜才,大魏重文,新科前三甲许借绯,赐银鱼袋。
册封那日,天朗气清,卫含章早早受召入宫,大殿之内文武百官分立两侧,气氛庄严肃穆。
他与张其瑞二人跪于天子脚下,待宦官赵喜宣旨完毕,由裴相裴秉忠亲自替新入朝的文官加施官帽。
裴秉忠和前世一样位高权重,气场压人,张其瑞险些跪不稳,惹来其他大臣的鄙视,反倒是众人口中最没规矩最不成器的卫二公子淡然自若,唇边浅浅噙着一抹笑。
卫含章心里是恨的,可他很早就知道流露在外的情绪没有用。
他想要裴秉忠付出代价,让卫家沉冤昭雪,就必须学会忍辱负重再徐徐图之。
上辈子,他虽然官拜武将首列,凭借着军功为卫家洗清污名,但也仅仅是正名,并没有让裴相落马。
卫含章抬起漆黑的眼珠,不动声色地看着裴相替他加施官帽,漆色的乌纱帽微微压在他额头上,少年精致的眉眼更加突出。
观礼的朝臣心内感慨:好一个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的翩翩少年郎。
就连龙椅之上的李承临也不得不承认,卫家人龙章凤彩,难怪能得他皇姐高看一眼。
小皇帝心中虽然不悦,但朝事归朝事,家事归家事,他不会因为讨厌卫二公子就将他罢官。
礼毕,少年天子看了赵喜一眼,后者嗓音尖锐高喊退朝,文武百官有序离场,或独行,或三三两两走在汉白玉台阶上。
从不远处的观星楼望过来,可以将百官退朝的景象一览无余。
青云给临风而站的少女披上披风,轻声问道:“公主,能看清哪个是卫公子吗?”
李慕贞的手指握在栏杆上,微微用力,她淡声说:“你这丫头,怎么就知道我在看他?”
青云笑嘻嘻的,不说话。
李慕贞抬手指向远处被人围绕,似众星捧月般的少年,“那个,所有绯色官服里,最意气风发的那个就是他。”
青云点头,就算卫公子不是最明亮耀眼的那个,长公主也会第一眼看见他。
“我们回吧。”高台上的风越来越烈,李慕贞拢了拢披风:“今日高兴,回去把我存的酒挖出来。”
青云问道:“公主自己喝?不怕醉酒吗?”
李慕贞笑道:“我不喝,是贺别人金榜题名,春风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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