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元茵瞬间睡意全无,她睁开眼,一个激灵坐起了身。
然后咫尺之间,一双泠泠的黑眸撞进了她的视野里。
满室灯火中,卫羡正站在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元茵惊得一口气差点没喘上来,“你——”
卫羡倒是气定神闲,“嗯?”
“你在这里多久了?”一想到睡梦中,有这么个心狠手黑的人在旁盯着,元茵顿觉脖子发凉。
“我刚进来,公主就起了。”他淡淡道。
元茵哪知他说的是真是假,她不着痕迹地移开视线,目光落在了他的面具上。
传闻中,卫羡满脸是伤,相貌丑陋,从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朝中上下,无人见过他的模样。
除了脸外,元茵偷偷打量了下他——他一身红衣玉带,身姿颀长,薄唇轻抿,露在外边的脖颈白如皎月。
“公主在看什么?”卫羡冷不丁地问道。
元茵心虚不已,笑笑,不答反道:“你来这里做甚?”
问完,她就后悔了,洞房花烛夜,他来这能有什么事。
坐下来一起打叶子牌吗?
元茵坐得腰背挺直,面上一本正经的,脑中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刘嬷嬷夜里塞给她的那几本册子。
其实她没敢告诉刘嬷嬷,那几本册子她早就看过了,先前她以男子身份活动时,认识了一帮狐朋狗友,他们成日吃酒听曲逛花楼,有时还会一同共赏春图。她那会儿涉世未深,听他们说那是好东西,便向他们要了几本回去,打算给师兄师弟们开开眼。
结果她刚进观门,还没到房间,就被修晏师兄发现了。修晏师兄气得脸色发青,一把夺过那些册子,丢进火里,随后又罚她跪了一个时辰,饿了她两顿饭,并告诫她不许再同那些人往来,不然下次他就把她逐出玄清观。
她很是不服气,修晏师兄只比她大两岁而已,凭什么处处管着她,还想赶她走,况且那书是她借来的,他直接烧了,她怎么跟人交待。所以任由修晏师兄如何罚她,她就是不肯低头。
最后,修晏师兄拂袖而去,临走前冷冷留下一句,“行,你有骨气,日后我定不会再管你了!”
其实修晏师兄走后,她对着凉阴阴的墙面想了一阵,很快便想通了,师兄是为她好,怕她学坏,才会如此对她的。
于是当天下午,她下了山,把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钱币交还给书主,而后又到市集上买了一扎点心回观里找修晏师兄赔礼道歉。可惜修晏师兄油盐不进,连个眼神都不肯给她。
不过在那之后,她老实了不少,也鲜少再下山,同那些人就此慢慢断了联系。
如今想来,那些人给她传授的经验,和刘嬷嬷昨晚叮嘱她的秘辛,全然不是一回事。
但不管怎么回事,她都不想领会。
捏了捏藏在衣袖里的手心,元茵干巴巴地咳嗽一串,压着嗓子,没头没尾地说了句,“最近天气转凉了。”
卫羡身子一侧,倚着床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元茵看不见他的神情,只能通过他微扬的唇角,窥探一二。
他未言语。
元茵自顾自道:“我睡觉不规矩,前几日不慎染了风寒,到现在还没好,驸马还是离我远些吧,免得传给你。”
说着,她掩嘴轻咳,见卫羡还是没反应,便提高了声量。
“咳咳咳——”她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差点把眼泪都给咳出来了。
卫羡终于应声道:“府上有医师,虽比不上宫里的太医,但治些风寒咳嗽也是有经验的,公主稍等片刻,我唤人去找他。”
语调平平,丝毫没有关切的意味。
元茵赶忙摇头,“不用了,我早前喝过药,睡一觉就好了。”
说着她望了眼窗外,幽幽道:“夜已深了。”
夜已深了,你快走吧。
卫羡像是听不懂她的言外之意,直起身,缓步走到桌前,斟了两杯酒折回,不紧不慢道:“公主,这合卺酒我们还没喝呢。”
元茵脸上神情不变,一颗心却怦怦直跳。
她实在摸不透卫羡的态度。
他一口一个公主地唤她,然而语气里没有半分敬意,但要说他目中无人,他的一举一动,也没有什么轻慢的。他没有想象中的难相处,可只要有他在,这周遭的空气都顶不开了。
就在元茵胡思乱想之际,卫羡已在床边坐下,向她递来一杯酒。
她接过,垂下眼,尽量避免和他对视。
卫羡倾身靠了过来。
她屏住呼吸,见他的手腕一寸一寸环过她的胳膊。
随后眼前一暗,他的面具有部分贴上了她的脸。
元茵仿佛被冻住了一般,纹丝不动,只是那握着酒杯的手,止不住地哆嗦。
红烛摇曳,人影跳动。
四周极静,显得呼吸声清晰可闻。
元茵受不了这种折磨,眼睛一闭,飞速举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急急拉开两人的距离。
她抵着长围子,讪讪一笑,“喝完了。”
卫羡垂下眼帘,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杯沿,片刻后,他放下酒杯,慢条斯理地解了玉带,到外间稍作洗漱,又转了回来。
看样子,完全没有要走的迹象。
元茵僵着身子,望向他清朗的侧影,小声提醒道:“我染了风寒。”
卫羡正在脱喜服,听了这话,手中也没停,而是轻描淡写地回她,“我一直在吃药,多吃几副也无碍。”
元茵见这借口没用,顿时慌了神,她梗着脖子,胡乱道:“那更不行了,我身子骨弱,你别传染给我。”
卫羡:“……”
他突兀一笑,笑得很冷,“我的病是伤病,不会传染给公主的。”
“你哪受伤了?”元茵本着医者仁心,忍不住多问了句。
卫羡偏过头,深深看了她一眼,继而冷漠道:“太多地方了,记不清。”
元茵脱口而出,“我看看。”
卫羡依言,走到她面前,抬起手指,去解中衣。
入目是一片晃眼的白。
“不不……”元茵蓦地反应过来,赶紧摁住他的手,“不必了。”
卫羡垂下眼帘,静静凝着她,在等她又能说出什么鬼话。
元茵不负所望,跪坐起身,替他把衣服拢好,遮住露出的肩头,体贴道:“小心着凉。”
卫羡勾起嘴角,“多谢公主关心。”
“不谢不谢。”元茵迟疑了一下,又道:“我觉得吧,你既然身上有伤,还是静养较好,不宜大动。”
“那依公主所言,如何才算是大动?”他问。
元茵低低咕哝道:“比如登墙爬树,比如骑马射箭,比如房中之事。”
“哦——”卫羡拉长声调,“原来如此。”
他的声音毫无起伏,听不出情绪。
元茵知道自己计拙,一而再再而三地推阻,傻子也该明白她想做什么了,何况是卫羡。
她想,他定是不耐了。
他不耐了会怎样?
她想不到,他兴许有千百种法子可以来折磨她,而她又不能拿公主的身份来压他。
她要么忍气吞声捱过去,要么直接敲晕他,什么也不管了,就此逃之夭夭。
心思转了又转,她深吸了口气,正欲做出决定时,忽见卫羡拿起外衣,转身走了。
元茵:“???”
这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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