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太仆寺常盈库(下)
“常盈库——”
朱翊镠口中喃喃,思绪却是飘远。
这常盈库当下,有着新老两个库房,在库专门负责清点的胥役,就有十8人,更有1百名军士作为看守。
最开始,这太仆寺是没有官库存在的,就像那工部1般,都是后面增设的。
整个太仆寺,在有明1代,分为北京太仆寺,南京太仆寺,以及在9边的行太仆寺。
不过,正统年之后,在9边的行太仆寺或是苑马寺已经名存实亡了。
能正常行使职责的,就剩下两京太仆寺了。
北京的太仆寺管着北直隶,河南,山东1共3地的马户,而南京则是管着南直隶的马户。
这些马户,每年要给朝廷贡献出两万5千匹马,名叫寄养备用马,用来时刻补充营军的操练马损失。
其数额分布,1般来讲,北方3地取7分,南直隶则是3分。
这些马原本都是要起解到京城。
但是从南直隶那边转运到京城,实在太不方便了,而且这些马还是活物。
因此在成化2年之后,南直隶递年解送到顺天府的马匹,都折征价银,而后委官,直接解部,转送太仆寺。
而这些银子收上来,就必须要另设个银库,用来收贮,因此常盈库建立!
1开始,这些寄养马的折银,还是不多的,也就是南直隶的7千5百匹,每年每匹折色征银1十8两,1年也就十3万5千两。
等到了嘉靖朝,这寄养马,又或是俵马折银,因为朝廷缺银子,而飞速增长。
北方3地的寄养马,也开始不用本色了,而是本折色中半。
并且这每匹折色征银也提高了不少,十8两,2十两,甚至是2十4两。
好在这些马户是每两年缴1匹马,但是这不断增长的征银数,也加大了马户的负担。
北方折色银也占1半之后,每年起解到京城的备用马也就剩下8千7百5十匹。
1年少说有1万5千匹马匹被折银,也就说1年下来,单单这马价银1项,现目前,大明就能入库3十6万两。
这还是常盈库当中的其中1项。
这占大头的,还有每年入库的草料银,它们从马户身上征收。
这草料银,可是新税种,万历9年才开启第1次征收,1年能收上来十2万5千余两。
不过,这草料银的征收,其实也标志着整个大明养马事业的根基崩溃,那就是种马全没了,当然了,在各边名存实亡的行太仆寺当中,还是有着种马的,就比如之前辽东的行太仆寺。
原本寄养在马户当中的十2万5千匹种马,被分两次变卖,全部都卖完了。
1次是在隆庆2年间,1次则是在万历9年,各州县存留的所有种马,全部都被卖完了,而且还是极低的价格,下等只5两。
单单这两次变卖,常盈库便入库上百万两银子。
但是这个中更大的受益者,却是各地缙绅以及文官们。
他们以较低的价格大量收购种马,朝廷的种马有着大半都入了这些人的口袋。
所以1次块钱收进来,毁掉的却是整个大明的养马根基。
现在才过去两年,现在的弊端可能还不明显,甚至收入还会增加更多。
1方面变卖种马,有银子拿,马料银也能入库,就连马价银,以后也不再是本色,而是全部都折色。
这单单两项收入,每年就能入库56十万两。
另外,还有京城内外,还有两笔银子每年也是归入到常盈库当中。
这第1笔就是京营草场子粒银。
京营作为明朝规模最大的野战军团,自然是有着大量的骑操马。
而这些马匹自然是需要牧养的,原本划分草场,就是为了让这些马匹能够进行放牧。
整个京营草场的面积可不是1般的广,差不多在4千6百顷上下。
原本这些草场是用来放牧马匹的,但最终还是被明廷的既得利益者1点点地侵蚀殆尽。
最终在嘉靖年间,已经无草场可放牧了,就全部转为厩牧了。
而那些草场,则是量征租银,每亩征子粒银3分。
这1笔,1年下来,就有着差不多1万3千两左右。
另外还有1笔,5万5千两的养马余地银,也是同样性质的。
这两笔加起来就有着差不多7万两。
而这还仅仅是京城内外的,整个北直隶,山东,河南到处都有着太仆寺的草场,这些草场,1年还能再征收上来两万9千5百多两。
再加上南直隶地区的草场,每年也有着9千两左右。
所以整个租银,或是子粒银,加1块,有着十1万两。
另外,还有京营当中各营的桩朋银,这些也是尽解兵部,转输太仆寺。
不过,这1部分,倒是没有定额,单纯看今年这马匹死了多少,而且往往是要用来弥补空缺的,对于常盈库的影响很小。
不过就算是这些进项,常盈库1年就能实打实进账7十万两银子,而支出,则是每年雷打不动的买马银。
9边需要买马,马市的开市也需要本钱,这些都是要从太仆寺当中出来。
万历前期,这各边的马市,其作为互市的本钱,大概是在2十3万两。
但是这1部分银子,可不全是马价银,还有地亩、桩朋银,甚至还有部分客饷银,这些银子共同构成了互市的本金。
每年差不多宣大两镇石1万两千两,山西大同宣府差不多是1万两,辽东多,不过往后也会少下去,拢共不过十万两。
另外,还有额外的支出,包括今年京营那边也要支出。
因为种马都卖掉了,所以就没有备用的马匹。
1年差不多损耗在6百匹左右,这些马匹就要支出9千6百两左右。
以后还有更多,因为京营的操练强度必然会增强,用来选买壮马。
不过这些银两的支出,满打满算不过2十万,1年盈余少说在5十万两。
这单单十年,就能有5百万两,再加上卖掉种马的1百万两,也就是说,单单万历年间所积累的银子,就已经抵得上太仓银库的老窖了。
更不要提隆庆年间6年的积累,至于嘉靖,那是不报希望的,是不可能留得住银子的。
所以单单这常盈库,朱翊镠在心中稍稍估算了下,就有着不下9百万两的存银,更不要提每年还有为数不少的银子进账。
实在是个能下金蛋的老母鸡。
不过,常盈库,这个老母鸡,并不在皇室的掌握之下,现目前是掌握在文官手中。
太仆寺专设了寺丞1职,也不管其他的,就专门提督库藏兼协理京边。
而后兵部外加户部两部的科道官员
由太仆寺1人专门“提督会同太仆寺少卿,以及兵部委官,外加巡按御史,共同担负银库的监收。
朱翊镠的思绪很快就被李太后所打断了。
李太后重新坐回了椅子上,那看向朱翊镠的双眼当中,分明闪过些许精光,全然不似1个吃斋念佛之人,反倒是让朱翊镠有些想到了吕后1类的人物。
“至于这其中的文章,自然是大有可做之处。”
李太后温和的声音响起,却是包含着算计。
“让巡视科道官做文章、从重参究。”
“每年支领银两的数额,都是要造册缴部查照,1笔笔查下去,委官盘点见数,就不可能没有亏空,或是贪墨之事。”
“若是有,那便是锦衣卫出动的时候?”
朱翊镠接了1句。
“不,不用。”
李太后缓缓摇了摇头,端起放在桌上,早已凉掉的香茶,慢慢喝了起来,“天下人皆知,这锦衣卫是镠儿你的势力,若是用锦衣卫去查,自然是被别人看的1清2楚。”
“动用东厂吧。”
李太后1口香茶入喉,稍稍放缓了些语速,甚至停顿了下,“冯保除了掌御用司礼监太监外,不是还钦差总督东厂官校办事,让其去就行。”
“至于这常盈库,到时候也就先交给他掌控。”
李太后说到这,有些不放心,扭头看向朱翊镠,“镠儿,你要有些耐心,你可知晓为娘的用意?”
“母后,儿明白,想要让其毁灭,就要让其疯狂。”
朱翊镠自然不是蠢笨之人,当即就明白了李太后的用意,这是要捧杀啊,而且还是将其推出去,当自己皇室的白手套啊。
这常盈库,若是皇室亲自下场去拿,那就意味着直接跟文官集团撕破脸了。
这是得不偿失的,虽说自己已经为了驿站1事下场了,狠批文官。
但是这件事,公理在自己这边,1些有良知的大臣,外加清流1旁,为了顾忌自己的名气必然会咽下这口气的。
但是常盈库不1样,自己还不能直接下场。
这个时候,让冯保出场是最好的,可以直接将内宦与文官的矛盾拉到最极端。
最后自己就做那渔翁,先收常盈库,再削那内宦势力。
“镠儿,你控制了这常盈库,就控制了9边边军他们的1条命脉。”
“盐是另1条?”朱翊镠下意识问了1句。
“对,年例银,这点能清楚,为娘也就放心了。”
李太后眼中满是欣慰,而后又看向朱翊镠,“还有1点,为娘要提醒你,军中新贵要掌握,原本的勋戚世家也要掌握。”
“吴继爵,已经被你拿掉了,你就需要安这帮子人的心。”
“母后是想要——”
朱翊镠稍稍沉默,而后开口道,“在老1辈的勋戚当中再选个人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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