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娘,我是三郎,我回来了。”到了家门口,顾易童敲门喊道。
“老婆子,我怎么感觉听到了儿子的声音?你去看看是不是三郎回来了?”正在修理农具的顾父看向李氏。
“我好像也听到了。”李氏起身走向大门。
打开门,门口站着一排人,真是他们的小儿子和儿媳妇。地上放着行李,旁边还有几个乡亲。
“老头子,三郎回来了,快出来帮忙搬东西。”
顾父听闻,放下农具出来,看到他们一行人。和几个乡亲打过招呼,便拎起东西拿进去放着。
几个乡亲也很有眼力,互相打过招呼,抬脚就走。顾易童也拱手行礼,一一谢过。
金林将行李放好,又拿出在府学买好的两块茶砖,蜜饯。
“这是我们在外面买的茶叶和蜜饯,孝敬爹娘还有大爷爷的。大哥二哥那边也有。”
李氏:“三郎,听到了没?先拿礼物去送人。”
顾父:“老婆子,你去煮点吃的,他们一路奔波回来,挺累的。有什么话,等吃饱再说。”
金林想去帮忙,李氏让她去歇着,很快就好。
原本,他们俩还没回来时,李氏在家整天念叨着。心里很着急,迫切的想知道他们此行是否顺利?儿媳妇可有做梦?
现在看到儿子平安归来,她的心态又平稳了下来。那么多年都熬过去了,不差这一时半会。
顾易童拿着礼物出门,先去了大爷爷家,再去两位哥哥家。
秋天,大家都忙,他也没多留,送完就回来。
大爷爷很开心,还同他聊了几句。
张氏也没想到小叔子会送来东西,高兴的接过,拿出两颗蜜饯给儿子尝尝,又把剩下的收好。
钱氏嘴上不说,脸上带有一丝嫌弃的表情,觉得他给太少:“什么人啊?明明在学堂拿了几次一甲,赚了不少银子。去省城回来,才买那么点东西?真是小气。”
李氏看向金林,问道:这趟出去是不是很辛苦?
金林看了一眼刚吃饱的夫君,对婆婆说:“要不是这次出去陪考,我也不知道相公在家和在学堂之间来回折腾有多不容易。性情也大不相同,完全就是两个人似的。”
李氏:“看你就知道他有多不容易了。你出去一趟,回来都瘦了一圈,别给我支支吾吾的,我要听真话,三郎他平时写信回来,总是报喜不报忧,我不爱听那些虚的。”
连顾父都放下最爱的茶碗,看着她。顾易童还没来得及打眼色,李氏瞪了他一眼:“是不是又做梦了?”
“我没出过远门,从家到府学,坐的都是马车。头一回坐,路上有点颠簸,坐久了身子有点不舒服。到府城后,相公担心我一个人住客栈不安全,就租了一处小院暂住。几天后,相公和他的同窗商议过,觉得提早出发比较好。去省城的路上很顺利。寻摸到一处小院,合租下来,租了两个月,银钱平摊。相公负责读书,我料理杂务。日子平平淡淡,临考前,做了梦。”
“然后呢?”李氏和顾父着急的问道。
“有其他同窗来找他们去文会,说是去状元楼品茶论文。取得头名者,有五十两银子和文房四宝一套。我梦见相公也去了,拿了第一。有人心生不满,雇人把他打晕,右手也折断,丢去城外,无法下场。后面,一位路过的好心人救了他,送他去医馆救治,还留下诊金。”
“这些人真可怕,自己考不上,还想那么多阴招出来害人?”
“幸亏让你跟着去,不然,老三又要出事。”
顾父看出金林还有话说,“是不是还有什么没说的?”
“这个梦,我做了两回。后面又做了一个新的梦。和那位救他的好心人有关。”
“那你接着说。”
金林想着,顾易童才是当事人,示意他说。
回来时,两人谈过。还是决定让他们知道这件事。都是一家人,没什么好隐瞒的。
于是,将梦见的场景和后面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说完,倒了杯茶润喉。
顾父听完直皱眉头。金钱的诱惑下,贪婪是魔鬼,欲望是原罪。
李氏撇嘴:“能帮一把是一把。别惹祸上身就行。”
“我也想过不帮的,是娘子的话,提醒了我。”
顾父和李氏一脸疑惑。
顾易童一脸平静的看着金林:
“娘子无意中说了一句话,让我改变了想法。她说,这是不是我的前世?就是因为自己太遗憾,想重来一次。如今,趁悲剧还没发生,一切还来得及。所以,我才做出这个决定的。望爹娘恕罪。”
“你们也知道,娘子曾经说过,她没嫁我时,并不会做梦。做预知梦这事,是嫁给我后才有的。我在想,是不是因为我太倒霉的缘故,上天不忍心她跟着我受苦,才赐给她的。在梦里,娘子是旁观者,从头到尾都没出现过。我曾想,前世我恐怕是孤家寡人吧?也或者我的妻子不是她?”
顾父和李氏听完都沉默不语。
是啊!可不就是因为儿媳妇会做梦,才特意让她去陪考的?
儿媳妇的梦,也没从未出过错。
这次考试也是,没有她在身边提醒,三郎怎么能躲过一劫?
认真思索起来,三郎平时都是平平安安的,每逢临考就出事。这是几个意思?
三郎刚刚也说了,这几个梦,儿媳妇的身影没出现过。难不成,这几个梦说的,真是他的前世?梦里最后也提到他将来能走的很远,爬的很高。可是,一路走来并不顺利。
他要是真没娶到这个媳妇,是不是真的到最后,孤独终老?
现在有儿媳妇这个福星在,三郎每逢临考前就出事的倒霉蛋体质都不受影响了。假若,没有娶到儿媳妇,三郎是不是已经在家下田种地?分家时三郎说的话,他们还记忆犹新。
想想就觉得后背发凉,不能再多想下去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不记得也没关系,我只求问心无愧就好!”
“常言道,因果有轮回。就当是偿还他曾经对你的救命之恩吧!一报还一报,就当做两清了。”
顾父也点头认同李氏说的这番话。
李氏对儿媳妇招手,金林进门刚满一年。这一年里,她对金林的心态从不喜欢过渡到喜欢。眼下也是拉着她的手,两人低声说着家常,话里话外满满的关心。
金林其实有犹豫过,要不要在两老面前说这件事。
她心里有种感觉,自己不会无缘无故做这个梦。
说出来是和顾易童商议后,才做的决定。见他们没有怪罪的意思,她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顾父问起院试一事,顾易童用一切顺利四个字,一笔带过。
金林眼神微闪。
李氏嫌弃他话少,转头问儿媳妇。
“难怪乡下只有秀才,没有举人。科举一事,考秀才,乡试还行。举人的院试不容易。院试不光要学问做得好,拉屎放屁都有讲究。”
“咋的?不是说读书人去下场,学问做得好就可以?”
“老婆子你也不想想?要是学问做得好,不禁考有什么用?老三不就是个例子?”
顾易童扶额,“娘子,这事能不能不提?”
“别听他的,继续说,把你知道的全部说出来,不得隐瞒。”
“之前相公考上廪生去府学,我们觉得了不起。去了府学才发现,廪生一抓一大把,没什么值得炫耀的。再到省城,打算进贡院参加举人考试。我偶尔出门采买,满大街的书生学子随处可见。其中,不乏才华横溢,见多识广之人。才明白,相公要考上举人有多难。”
“那你刚刚说的那话啥意思?”
“院试那几天,相公得一直在里面呆着。吃喝拉撒睡全在一个小隔间解决。入场前,还得搜身,防止夹带小抄。在里面,小解无妨,大解得上交卷子封印,出来才返还。大解会被考官盖上屎戳子的印。有这个印,学问再好也没用,卷子等同作废,录取无望。”
“啥?还有这样的事?”李氏惊讶。
顾父也看向顾易童,“真的假的?”
“娘子说的没错,确实如此!”
“相公进去考场那几天,白天我也在外面等。中途也有人受不住,被人抬出来的。每抬出一人,我都要上前看一眼,生怕是相公。看到不是,才松一口气。几天过去,能坚持考完的,大多脸色憔悴,精神恍惚。有的一出来,就被家里人或者书童小厮送去医馆。相公还好,回去洗漱一番,吃饱喝足睡了一天一夜,就缓过来了。”
金林说的轻松,李氏听着心里泛酸,“难怪三郎写信回来总是报喜不报忧。要不是你跟着去,我们都不知道他在外面吃了那么多苦呢?”
顾父也看着一脸平静的儿子。心里感慨万千。“当年,你出生时,村里的瞎子李还在。他说你六岁前都不能起大名,我们就叫你三儿,三郎,喊了好几年。等你虚岁满六岁时,你爱去村学哪里听人讲故事。送去村学启蒙后,得有大名,我们老两口不怎么识字,请夫子为你取名。本想起名顾易,容易的意思。夫子说不好,帮你添了一个字,童,希望你未来的人生,做事容易,内心保持童趣。然而,事与愿违。你看你前面几年,那么倒霉,哪里容易了?”
顾易童摇摇头说道:”天下间哪有容易之事?读书是辛苦,爹娘耕田种地就不辛苦了吗?路是我自己选的,我不后悔!”
说到这些,他又问道,收成如何?那么久没在家,也不知道地里的庄稼怎么样。娘子在府城时,提到过几句。
“地里收成不错,就差田里的水稻没割。眼下还差点,过几日再说。”
“那我到时候也下田帮忙,总不能在家闲着。”
“行,老三媳妇,在家看家做饭,我们三去收割。”李氏拍板道。
“知道了,娘。”
“爹刚才是修农具吧?”
“这几天阴沉沉的,稻谷收回来也没太阳晒。半年不用了,得把镰刀拿出来磨一磨,开镰。”
“镰刀割稻,不是越割越快吗?镰刀割麦才是越割越钝的吧?”
“吃饭的家伙,不爱惜点,怎么行?该修的修,该磨得磨。”
顾父喝了口茶,感觉有点凉了,又放下。
“我怎么感觉今年的收成见长?”
顾易童不解,“这不是好事吗?”
顾父摆摆手,“猜测而已,稻谷收回来就知道了。看着稻穗比往年都个大饱满,还沉甸甸的。”
李氏不想听这些,她关心的是另一件事。
连忙打断:“举人考试,什么时候出结果?要不要去府学看榜?还是得去省城?”
“无论什么考试,考完后,一个月内都会出结果。举人考试,人在省城出门就能看到。不在省城也不必担忧。中了,自然会有官差上门报喜。”
“这么一算,岂不是没几日了?”
顾易童点头。
“官爷是不是敲锣打鼓来的?”
“我也没见过,不清楚。”
金林好笑,“娘,官差上门报喜,你记得准备银钱打赏。”
李氏一拍脑门,“对哦!当差的就没有穷人,衙门油水多着呢!我儿中举是大喜事,可不能拿铜板出来丢人。我准备几个红封,塞上二两,够诚意了吧?”
“说起银子,三郎之前在府学挣的。我们用掉了一些,剩下的全在这里。”金林拿出一个荷包放在桌上,推过去给李氏。
“全部给我?你们不留着?”李氏拿起荷包掂了掂。
夫妻俩一脸无辜,“家都是娘在当,钱给娘管,理所应当!”
李氏数了遍,有几十两呢!笑呵呵的,“那你们缺钱了,再问我要,我先帮你们保管。”
“好。”
“老三,你媳妇说准备银钱打赏。中举一事,是不是十拿九稳?”顾父问出关键。
李氏愣了一下,“真的能中?”
顾易童眼神飘忽。
“儿媳妇,你来说。”
“回来时,相公回了一趟府学。学官料定相公能中,让他收拾东西回家等消息。只是名次不知道能排第几?”
此言一出,李氏和顾父都恍惚了。
顾易童扶额,“娘子,我们不是都说好了,没出结果之前不要到处声张吗?”
“爹娘又不是外人。提前告诉他们,让他们吃个定心丸,没什么不好的。”
“眼下还没放榜,一切都是未知数。”
金林白了他一眼,“心中有数,做事不慌。我可不想爹娘干活时,还要分心想这事。到时候受伤了怎么办?上回你去考秀才,爹娘做事都心不在焉的。你常年不在家不知道,爹娘心里可在乎你。”
“是我不好,我……”
李氏打断他的话,“别说那些,我不爱听。老三媳妇,改天我出去赶大集。买好花生瓜子糖块,备好红封,报喜的官差来了就准备流水席,大摆一场。你看怎么样?”
金林想了想,“是不是得买布做衣裳?做好后留着开席那天穿上?”
“也是哦!中了就是举人老爷。穿旧衣裳多寒酸?”
“这次不光是给相公做新衣裳,我们全家人都做,不然多给相公丢人?”
“也是。那我多买点布。”
“要辛苦娘了,我手艺不好,笨手笨脚的。”金林拉着婆婆的手撒娇。
要是以前,李氏肯定指着骂她一顿,现在可不会了。这个媳妇模样好看,性子稳妥,还会做梦,又是三郎的福星,怎么看怎么喜欢!有点小瑕疵,怎么了?不会做衣裳又如何?不影响她对她的喜欢。
古语有云,人无完人,金无足赤。
顾父不参与她们婆媳之间的对话。对顾易童招了招手,“学官他真这么说?你自己呢?可有把握?”
顾易童点头,“嗯,我预感能中,名次嘛?我倒没把握能靠前。”
“中了就好,中了就好……”
(https://www.uuubqg.cc/44572_44572362/40509391.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uuubqg.cc。手机版阅读网址:m.uuubq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