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叶苍苍眨眨眼睛。
不是吧……
她根本没想邀请他去她家啊!
爬楼梯的时候,叶苍苍暗自思忖。
垃圾……肯定扔了。
碗池里的碗……也应该洗了。
糟了!
她应该……没把内衣扔沙发上吧?
正琢磨着,先到达的于微尘侧身,一手拎东西,一手朝她伸过来。
“钥匙。”
叶苍苍犹豫了一下,磨磨蹭蹭从包包里翻出钥匙,递过去。
于微尘接过、开门、进去,一气呵成。
他在门口放下东西,粗略地扫了一眼布局。
经典的两居室户型,就是紧凑了点。收拾的也还算整洁,至少没有他想象的那么乱。
男人身躯高大,往门口那么一站,倒把叶苍苍挡在了门外。
她从他身后探头探脑看了一眼沙发,稍稍放下心来,紧接着目光划过沙发前的地板,呼吸又是一窒。
“嗯……我到家了,”她嗫嚅着,“你……”
门没关,她指着门外,意思很明显。
“叶苍苍,”他眯着眼,不无嘲讽,“用完就抛弃,你还真是毫不犹豫啊。”
“……”
叶苍苍极度无语,明明是你自己非要来的啊。
迎着他讥讽的目光,叶苍苍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别过脸,脱鞋、换鞋、径直去沙发前捡起自己的内衣。
进入卧室前,她只留了一句。
“鞋柜里有拖鞋,是走是留你自便吧。”
……
卧室床上。
叶苍苍闭着眼睛,心里憋着一股气。
外面没什么动静,只有断断续续的拖鞋声。
叶苍苍也不知道此刻什么心理,明明还生着气,潜意识里却希望那声音不要消失。
这么内外交杂着,胃一抽一抽的,疼得过分。
过了一会儿,脚步声渐近,卧室门开,于微尘走了进来。
“把药吃了。”他的声音冷冷淡淡,没有一丝温度。
叶苍苍没动。
他站了一会儿,把水和药放到梳妆台,拉开椅子,坐下来。
梳妆台上放着几样简单的护肤品,旁边还有一个笔记本,摊开的一页上记着水费、电费和各种消费明细。
笔记本的夹缝上,还有一粒小小的扣子。他拿起来细看了一下,很像是他外套上掉的那颗。
怎么会在这儿?
稍一思索,就明白了。
那天,她明明难受的要命,还硬撑着非要送他出门。还以为她是想找机会接近自己,没想到只是为了完成上司交办的任务。
他眼神暗了暗,目光再次移到床上。
她背对着他,头靠着抱枕,眉头挤作一团,露出的半张侧脸白得没有血色,难受成这样还不肯放软。
要是床上的人不是她,换作任何一个人,他都不会坐在这里。
她不肯转身,于微尘也一直沉默。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
窗外柳树光秃秃的,只剩下干枯的枝条在风中颤栗。屋内,空气沉寂,暖气充足,憋闷得难受。
不知过了多久,静谧的房间起了一声极轻的叹息。
于微尘动了动嘴,想说什么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吐出两个字来。
“苍苍——”之后,又没了声音。
叶苍苍心中一痛。
这几天,他要么叫她叶小姐,要么连名带姓地叫叶苍苍,把界线划得一清二楚。
这一声“苍苍”直唤她五味杂陈,她转过身。
一回头,就看见他眼神里的落寞,在视线相接的那一刻,又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她愣了一下,再想细看,他已经转过肩头拿药。
她注视着他开药盒的动作,想了想,还是没憋住。
“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
那天,她问他是不是都忘了。
他没有回答。
“你真的,都忘了吗?”她再问。
于微尘的手僵了半秒,很快,修长的手指又恢复了灵活。药盒哗啦作响,胶囊一粒一粒落进他掌心。
“我没忘,”他口吻轻淡,“我只是不在意。”
仿佛一记重锤,“咣”得砸在叶苍苍胸口。
一句不在意,比忘了还伤人。
他怎么能不在意呢?
那些他们一起写下的故事,即便到如今,还在每个黑夜里猖狂地割着她的伤口。
叶苍苍追寻他的目光。
他目光寂然,云淡风轻。
叶苍苍懂了。
她木然地点点头,接过药和水,仰头喝下。掌心拿开后的床单下一团褶皱。
“我吃了药了,今天谢谢你。我不太舒服,就不送你了。”
她说完又翻身躺下,闭上眼睛。
不听,不看,尽力不想。
背后的于微尘什么也没说,沉默地坐了一会儿,出去了。
门轻轻关上的时候,枕边已经洇湿了一圈。
叶苍苍捂住嘴,打湿的睫毛轻颤。
没多久,大门声响。
于微尘走了。
叶苍苍转过身来,任泪水肆意。
这下好了,她终于可以放下了。
……
这几日,叶苍苍没睡过一个好觉。
她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后,身体发冷。翻身盖了被子后又开始发热。她烦躁地脱掉衣服,手掌碰到自己额头时,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可能发烧了。
她没管,继续睡。
只是,胃里翻腾地厉害。她只好起身,昏昏沉沉摸去洗手间。幸好,这次终于吐了出来。
也终于舒服点了。
吐完之后她一身虚汗。回身去开灯,才想起洗手间灯已经坏了好几天。于是干脆摸黑随意洗了把脸,又简单漱了口,返身回去继续睡觉。
路过客厅的时候,她脚步停滞了两秒。
房子里空荡荡,落针可闻。
接着,她快步回了卧室,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等再醒来时,黄昏已至,夜色朦胧,空气里传来阵阵饭香。
叶苍苍盯着天花板飘忽了一会儿,突然发觉身下有些不对劲。她动了动身体,一个激灵爬了起来。
果然,床单上一滩暗色印记。
她迅速开了灯,麻利地抽出床单,又检查了床垫,出卧室的时候随手从五斗橱里抽了条内裤,然后抱着一大团东西去了洗手间。
洗手间里,她把床单丢进洗衣盆,顺手开了水龙头。坐在马桶上收拾自己的时候,又把脏了的睡裙和内裤也一股脑扔进了盆里。
水流哗哗的响,迅速打湿了布料。
叶苍苍盯着盆里愈来愈多的水,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灯,怎么突然亮了?
她坐在马桶上,努力抬头研究着吸顶灯,忽然洗手间外传来一个熟悉的男人声音。
“轰”的一声。
仿佛一道炸雷,叶苍苍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于微尘——
他不是走了吗??
阳台传来干涩的拉门声,还有细碎的脚步声。
叶苍苍的视线落到放满水的洗衣盆上,接着又转回自己身上。放空的大脑好半天缓不过神。
这几天总是梦见他,也许,是她头脑不清,幻听了呢?
她关掉水龙头,竖着耳朵仔细听着。
洗手间门外,于微尘似在和别人打电话,声音时有时无。
竟然……不是梦。
她再次低头看了一眼不着寸缕的自己,然后闭着眼睛捞起水淋淋的睡裙。
冰凉的水激地她直直打了个寒颤。
“苍苍,你在里面吗?”于微尘的声音在卫生间门口响起。
“啪!”
睡裙重新落入盆中。
“哦,哦,我在。”她匆忙应着,一瞬间脑子里闪过好多方案。
拿毛巾遮住重点部位?
她扫了一眼毛巾架上的细长洗脸巾,果断放弃了这个方案。
要不……让于微尘帮自己拿一下睡裙?
虽然有些尴尬,但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
只是,睡裙柜子里放的全是贴身衣物。
叶苍苍想象了一下于微尘拉开柜门,看到自己乱七八糟内衣裤的样子……
呃……
简直生无可恋。
更何况,还要他在里面翻出自己的睡裙。
不行,不行。
这让她这张老脸以后往哪儿放?
叶苍苍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排除了这个方案。
“你好点了吗?”隔着一道门,于微尘的声音又起。
“嗯,好,好点了。”
好什么好。
叶苍苍苦着脸,都想待在马桶上永远不出去了。
“嗯……你刚才不是走了吗?”她问。
门口没了声音。
叶苍苍不由得提高音量,再问,“你什么时候走啊?”
这下,门外终于有了回应。
“好。”只低沉的一个字。
这话,答非所问啊。
叶苍苍琢磨了一下,知道他是误会自己了。正斟酌着再说些什么弥补,关门声响起,一切归于安静。
她试着喊了一声,“于微尘?”
没有人应。
叶苍苍从门缝里探出脑袋。
客厅空荡荡,于微尘果然走了。
她顾不上多想,迅速拿了新的睡裙和卫生巾。等她收拾完自己重新站在房子中间时,忍不住怔怔发愣。
沙发上的杂志敞开着,厨房里的粥在炉灶上咕嘟着,切好的豆腐躺在案板上,刀放在一旁,盆里是收拾好正用葱姜煨着的两条鲫鱼。
刚刚这里,还不是她一个人。
从阳台到厨房,叶苍苍出神地看着他留下的痕迹,然后回到洗手间,用力搓洗那一大盆床单和衣服。
冰冷的水激地手指通红,叶苍苍红着眼睛,蹲在地上,一遍又一遍的搓洗着。
然后,发泄似的把它们一股脑塞进洗衣机。
做完这一切,她到洗手池边冲手。刚要开水,忽然发现洗手液旁躺着一枚汽车钥匙。
黑色的小小一枚,在白色的洗手台上显得特别格格不入。
叶苍苍心突地蹦了一下。
来不及多想,她几乎是本能地抓起钥匙,快步跑到阳台。
楼下,光秃秃的花坛前面,一抹颀长的身影安静地站着。
周身静默,仿佛要溶进这无边黑夜里。
秋意萧瑟,他的头发在寒风里飘动,指尖的一点猩红在夜色里明明暗暗。
叶苍苍的心脏猛烈地跳动着。
像窒息的人终于有了一丝喘息,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她用力抓紧钥匙,迅速跑到玄关,拿过大衣匆匆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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