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劫过十年方得终
岑思卿冷静地掸了掸被药水弄脏的衣衫,抬眼间,他却看到兰英手持着破碎的瓷片,愤怒地朝他冲了过来。
兰英原本以为岑思卿身弱病重,能轻易制服他。她气急败坏地向岑思卿扑来,冷酷的眼神中充满了决绝。
却不想,岑思卿一个错身,轻松地躲避了兰英的攻击。
岑思卿目睹兰英愤怒的表情,一颗血滴滚落在她的手指上,映衬出鲜红的指尖。这一瞬间,岑思卿明白兰英已经彻底丧失了理智。
兰英从未想过岑思卿的身手会如此矫健,她只因自己错失了时机而愤怒。
此刻,兰英的面颊憋得通红,双眼充斥着怒气和疯狂。她手中紧握着破碎的瓷片,鲜血从伤口中缓缓滴落,但她却毫不在意。
几番尝试,兰英渐渐感到气力不济,她的呼吸急促而疲惫,体力消耗殆尽。她的手已被瓷片刺得血肉模糊,但她仍然咬牙不放,怀着疯狂的执念向岑思卿冲击。
岑思卿的身手矫健如同灵猫,一见兰英再度冲来,他迅速后退一步,巧妙地避开她的攻击,看似毫不费力地游离在兰英的攻击范围之外。他的目光深沉,并不愿意继续与兰英纠缠下去。
毕竟兰英是皇后的亲信,岑思卿不愿因此陷入更大的风波。再者,他身上的伤也未完全痊愈,这么耗下去,恐怕也只会令伤口再次裂开,让自己陷入险境。
正当兰英再次冲向岑思卿的时候,他忽然快速后退一步,施展出掌心劲道。一股无形的力量从他的手掌中释放出来,直接击中了兰英的胸口。
兰英身形一晃,被这突如其来的力量击飞出去。她狠狠地撞在殿墙上,鲜血顺着她的额头不断流出。
岑思卿并未打算追击,他凝视着倒在地上的兰英,以为她已经无力再战。他明白,兰英也只是他人的一个棋子。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此刻的兰英却缓缓地站了起来。她用手摸了摸直冒鲜血的额头,突然疯狂地大声呼救。
“皇后,救命!”兰英突然发出高亢的呼喊声。
宫内,后院零星的几个宫人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喊叫声惊扰了,但他们不知这声音从何而来,又是谁发出的?只是听见了模糊而短暂的嘶喊声,然后立刻又恢复了宁静。
众人皆以为自己听错了,毕竟他们都是在皇宫里久居之人。听见这样的声音,对他们而言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因此并未过多在意。
顾好自己眼下的事情,各扫门前雪,才是这里的生存之道。
而此时,在殿内,岑思卿反应迅速,他一手捂住了兰英的嘴巴,另一只胳膊从后面勒住了她的脖子。
刚才,兰英这突如其来的喊叫声无疑为整个局势增添了一丝不安。
岑思卿知道,此时若是让皇后知道自己已经洞悉了她们的计谋,必将打草惊蛇,酿成大祸。
岑思卿紧紧控制住兰英,但目光中也透露出一丝惊慌之色。他深知此刻的行事必须小心谨慎,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但兰英又岂能轻易罢休,任由岑思卿的摆布?
她用满是鲜血的双手疯狂地挥打,身躯不断扭动着,拼命地挣扎着。
便是这一幕,让岑思卿仿佛回到了十年前的那一日。
他眼前浮现出昔日兰英手握白绫的模样,表情亦如此刻般凶狠。那日,她死死拽紧手中的白绫,直到将岑思卿母亲的脖子勒至变形,断了生气才肯罢休。
回忆如洪水般涌来,瞬间令岑思卿失去了心智。
他看着面目狰狞的兰英,不经意间加重了手臂的力道。岑思卿凝视着兰英那双胡乱而无助踢踹的双脚,仿佛与母亲临终前的情景重叠在一起。
岑思卿双眼不禁冒出寒光,他将手臂死死的绕在兰英的脖颈处。等他反应过来之时,发现怀中的兰英早已瘫软如烂泥。
他吓得松开了手,只见兰英身如朽木一般地倒下,再无一丝动静。
岑思卿这才意识到,自己杀人了。他惊慌失措,泪水翻滚而落,内心已经支离破碎。
* * *
酉初。
卫凌峰回到了荣和宫。
他一进宫门,便察觉到了宫内的异样。
院内虽然表面上看似平静,宫人们依旧忙碌着,但他们的神色中带着几分紧张与不安。
卫凌峰心中警觉,迅速向岑思卿所在的偏殿走去。
推开殿门,他发现内里一片漆黑,没有一点烛火。
卫凌峰摸黑走到殿内一侧,掏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燃了烛台。随着微弱的光亮照射出来,他转身,赫然看见坐在殿堂上失了神的岑思卿。
卫凌峰心中忐忑不安,不知发生了何事,他赶紧上前查看。只见岑思卿的双眼茫然地望着前方,脸上满是泪痕,神情憔悴。
“殿下,发生了何事?”卫凌峰紧张的关心道。
但岑思卿却只是呆呆地看着前方,仿佛灵魂已被抽离,眼中毫无生气。
卫凌峰只好顺着岑思卿的视线看去,惊讶地发现,地上竟还躺着一个人。卫凌峰立刻起身,先把偏殿的门合上,挡住了那些好奇向里面张望的视线。
幸好已是黄昏,殿内又光线昏暗,任凭再好的眼力也难以看出个究竟。
卫凌峰拿着烛台,小心的靠近躺在地上的人。只见那人面朝下,周身还有一些水渍,昏黄的光线令他分辨不出是血还是其他。
卫凌峰伸手将那人小心翻转过来,瞬间,他震惊得差点让手中的烛台跌落。
“这...这是...”卫凌峰也没料到会是她,惊恐之余又立刻抚平了心情。他知道,此刻唯有他不能乱了方寸。
卫凌峰来到了岑思卿的身边,用手仔细检查他的身体,并问道:“殿下可有受伤?”
岑思卿愣愣地看了一眼卫凌峰,摇了摇头。他再次抬眸,目光扫到了已经死去的兰英。
一时间,岑思卿感到身心俱疲,他面无表情的坐着,泪水却止不住地滴落,死亡的窒息感已将他笼罩。他感到一种无尽的不真实感,令他视线模糊,思绪混乱。
岑思卿知道,自己已经踏上了不归之路,从此再也无法回头。
“殿下,到底发生了何事?为何兰英姑姑她...”卫凌峰继续小声问道。
岑思卿听到卫凌峰提及的那个名字,顿时胸腔起伏,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他双手忽然抓住了卫凌峰的肩膀,说道:“是她该死。”
卫凌峰看着岑思卿,知道他还未从之前发生的事中走出来。岑思卿嘴里不断地喃喃着“是她该死”,眼神也变得狠厉了起来。
“是她!该死!”岑思卿忽然起身,指着兰英的尸首大喊道。
卫凌峰有心阻拦,伸手拽住了岑思卿的胳膊,却发现岑思卿整个人都在颤抖。他不知是这入夜的寒气令岑思卿瑟瑟发抖,还是积压在心中的怒气使他无法自持。
“殿下,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黑暗之中,卫凌峰让岑思卿僵硬冰冷的身体依着自己,轻声安慰道。
“是她该死...”岑思卿额头靠在卫凌峰的肩上,依旧木讷地重复低语着。
卫凌峰深知,岑思卿是恨兰英的,但绝不会因此而杀了她。再者,他们彼此都心知肚明,此时杀了兰英只会坏了全局,绝非良策。
但看到身体不断发颤的岑思卿,卫凌峰不打算继续追问。
“是她...杀了母亲。”岑思卿突然低声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的说道:“她!该死!”
听到此话,卫凌峰也愣住了。
他很少听岑思卿提及自己母亲去世时的事情,关于荣妃的离世,他曾经与宫中众人所知相差无几。直到那日离开泰安宫,他才得知荣妃是被皇后陷害而死的,不曾想,却是被兰英亲手杀害的。
这一刻,他忽然懂得了岑思卿这过往十年的心酸与无助。
与自己的杀母仇人整整生活了十年,朝夕相处,日日相见。不仅如此,还要受制于她,任由她欺辱打骂。这般生活,无异于是拿着一把钝刀日日剜他的心,又在他的伤口上撒盐,教其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卫凌峰伸手,轻抚岑思卿的后背。只是想象岑思卿这些年是如何煎熬隐忍至今的,他心中就泛起了一阵酸楚,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
“她确实该死。”卫凌峰也低声道。
岑思卿将头埋进卫凌峰的肩膀,终于,痛哭了出来。
卫凌峰默默陪着岑思卿,他不知道此时除了让其依靠,还能为岑思卿做些什么才能抹去他内心过去十年的苦楚。
即便此时,卫凌峰也能感受到,岑思卿哭得很克制,依然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没事,殿下。”卫凌峰继续安慰道:“一切都过去了。”
突然,卫凌峰感到岑思卿的身子一沉,重重地倒在了他的怀中。
卫凌峰赶忙接住了岑思卿,却发现岑思卿已吐出一口黑血,并陷入了昏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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