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报丧

在司令部警卫部队的保护下，斋藤恒参谋长心急如焚，正要乘坐卡车，赶往出事的地方。就在他要出门的时候，执行侦察任务的飞行大队长又向他报告：关东军防疫给水部已被敌人摧毁，现在，所有的建筑都正燃起熊熊大火，整个基地范围内，看不到一个活人。

        听完报告，参谋长只觉得双腿发软，身子摇摇欲坠，精神几乎都要崩溃了，跟在他身边的参谋赶紧扶住他的身子。

        “快！快扶我上车！”参谋长挣扎着命令道。

        通往731基地的路上，布满了皇军的尸体，731基地成为一片废墟，带队救援的斋藤恒中将没了消息，看来是凶多吉少，参谋长心里有强烈的预感。

        坐在车上，参谋长一阵阵精神恍惚，眼前总是出现斋藤恒满头满脸都是鲜血的可怕样子，无论他怎么努力的甩动脑袋，也无法把这种幻象从眼前赶走。

        车队在遭受段云鹏袭击过的车队旁边停下，十三辆卡车，分成几堆，依然停在原地。看着被炸毁撞坏的卡车，参谋长心里倒抽了一口冷气。对手的战斗力之强，着实罕见，据那个大队长报告，当时袭击他们的，顶多有二十多人，袭击的武器是掷弹筒。二十多个掷弹筒同时发射，虽然是在晚上，命中率却依然高的吓人。如果换成关东军的掷弹筒手，在同等的条件下，绝不会比他们做得更好。

        而且袭击者滑溜之极，一击得手，马上退走，绝不恋战。等到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这些袭击者已经逃出了机枪的射程。整个袭击过程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参谋长脸色阴沉的绕着这些成为废铁的卡车走了一圈，然后重新上车，继续前行。前面，还有一个更大、更残酷的场面在等着他。

        十多公里的路程，即使路面铺满了冰雪，卡车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赶到了。远远地，那密密麻麻布满雪地的尸体就映入眼帘。

        参谋长心慌意乱的跳下车，吃力地挪动着脚步，走向尸体狼藉的战场，他的警卫部队赶紧包围在他的身边，手持武器，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但是，他们的警惕显然多余了，整个战场上，遍地都是关东军的尸体，除了依然在上空盘旋的两架战斗机，发出震耳的轰鸣声，没有一个活人。倒是有几只觅食的老鹰，也在空中盘旋，似乎想寻机下来觅食。

        参谋长恼怒的一挥手，警卫部队立刻举枪瞄准那几只胆大包天的老鹰，一阵急促的枪声响过，空中顿时羽毛乱飞，几只老鹰霹雳啪啦的掉落下来，警卫部队的枪法还是令人放心的。

        突如其来的枪声，把仍在盘旋的两架战斗机的飞行员吓了一跳，本能的一拉操纵杆，飞机向高空蹿去，回头向下一看，明白了是怎么回事，才又重新降低高度，继续在尸体上空盘旋。没有长官的命令，他们不敢擅离职守。

        参谋长步履沉重的走进尸体堆中，细细的查看。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他必须仔细查勘清楚，以便向关东军总部报告。

        整个战场上，两千多具尸体，全是关东军的，敌人撤退的时候，竟然有能力把己方伤亡的士兵全部带走。在关东军的腹地，能做到这一步，可以想象，当时对方的指挥官之从容镇定、胸有成竹。

        在警卫部队士兵的帮助下，参谋长终于在火车车头的旁边，找到了斋藤恒中将的尸体，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斋藤恒的尸体静静地躺在铁路旁边，脑袋被割下来，放在胸前，尸体肩膀上的军衔和胸前的勋标、资历章，全都不见了，指挥刀也不知去向，显然是被对方作为战利品取走了。这个可以理解，能够击毙一个关东军中将，对任何一支部队来说，都绝对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留点纪念品，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参谋长强自抑制住心头的惊慌，对着斋藤恒的尸体敬了一个军礼，然后蹲下身子，仔细查看。对手把人杀死了，还要割下脑袋**，真是太过分了！参谋长愤怒地想。

        忽然，斋藤恒脑袋上的帽子顶上的一道裂口，引起参谋长的注意，他一眼就可以断定，那绝不是子弹打的。小心地摘下帽子，就看到一块亮晶晶的铁片，插在脑袋的顶门正中，只露出短短的一截尾巴。

        参谋长伸手捏住铁片，用力一拔，铁片竟然纹丝不动，显然扎得很深。司令部的警卫队长和一名士兵赶紧上前，一个抱住脑袋，一个捏住铁片，用力摇动，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沾满脑浆的铁片拔了出来。警卫从兜里掏出手绢，把铁片用力擦了擦，然后双手递给参谋长。

        参谋长接过铁片，翻来覆去的看了看，脸上神色大变。这是一块银片，正面刻着一个张牙舞爪的小鬼，下面有两个大字：无常，背面还刻有“勾魂无常专诛倭奴”八个字。这不就是在关内日军中造成极大恐怖的无常勾魂铃吗？他怎么会来到这里，又搞出这么大的事？

        看着这枚无常勾魂令，参谋长只觉得头痛之极，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过了好一会儿，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命令士兵把斋藤恒的尸体抬上卡车。这个无常，也太厉害了点儿，在上海，把海军陆战队司令大寺内传七少将割了脑袋，还把照片给登在报纸上。这一次更厉害，竟然割了一个关东军中将的脑袋，把盘踞中国东北三十多年，一直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关东军弄得颜面扫地。

        士兵们翻动斋藤恒的尸体，参谋长发现了斋藤恒后背上那个碗大的伤口。参谋长一下子想起来了，现场有好多士兵身上都是这种大的吓人的伤口，从里面挖出的却是三八式步枪的弹头，而这显然不符合三八式步枪一枪俩眼的特点。还有，在牡丹江遭袭之后，奉命前去调查的川田明治报告，那里好多士兵身上，也是这种伤口。当时，川田明治分析，那可能是抗联勾结俄国人干的好事，也由此引发了关东军在张鼓峰对俄国人的报复性攻击。但现在看来，显然不是这么回事，应该是无常这个混蛋偷偷来到东北，搞出的乱子，俄国人替无常背了黑锅。

        看着卡片上那张牙舞爪、凶恶至极的勾魂无常，参谋长心如乱麻，无心再看下去。命令士兵把遍地的尸体清理一下，腾出一条道路，带着车队，赶奔731基地。

        参谋长以前曾视察过731基地，对这个规模宏大、气势雄伟的建筑群印象极为深刻。可是，现在呈现在他眼前的，却是一片依然在燃烧着的残垣断壁，几乎所有的建筑都在燃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烤肉味道。很显然，被大火烧出这种味道的，绝不会是无常的人，那就只能是731基地的工作人员和警卫士兵了。无常的手段之狠辣，战斗力之强悍，让人不寒而栗。

        一夜之间，连同731基地的工作人员在内，损失了接近四千人，还外带一个中将，这么大的事，一个小小的少将军参谋长是担当不起的。参谋长命令电台开机，向关东军总部的植田谦吉大将报告。一边口授电文，参谋长一边在脑海里想象，植田谦吉大将在看到这份电报后，脸上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昨天晚上，斋藤恒仅仅报告说怀疑731基地遭到袭击，就被植田谦吉骂了个狗血淋头。现在，再听到自己给四千多人报丧，那还不把自己的祖宗八代都给骂翻了？参谋长暗暗庆幸，幸亏自己聪明，用电报向植田谦吉大将报告，他就是骂出个大天来，自己也听不到。

        现代化的通讯手段就是好，关东军司令官植田谦吉大将很快就收到了参谋长报丧的电报。电文很长，在电报中，斋藤恒的参谋长详细的报告了昨天一夜所发生的一切，并附上自己的分析。

        看着这份长长的电报所报告的骇人听闻的消息，植田谦吉简直不敢相信，他甚至怀疑斋藤恒的参谋长给他编了一篇小说。一夜之间，有一千多警卫部队的731基地变成一片废墟，部队长石井四郎下落不明，近三千救援部队被全歼，连斋藤恒中将都被割了脑袋。而所有这一切，都是那个一直在关内活动的无常干的，因为他在现场发现了一张无常勾魂令。这家伙不是脑袋烧坏了吧？放眼整个东北，有哪支抗日武装具有这样变态的战斗力？就是老毛子，也不可能做得这么漂亮，关东军在东北的实力，可是任何人都不敢小视的。至于无常，据内部报告，他只有二三百人，而且一直在关内活动，怎么可能跑到东北，做出这么大的事？他就是要做，也得有这个能力啊？四千关东军，不是四千头猪，战斗力可不是一般的强大。

        但电文里说的言之凿凿，这一切都是斋藤恒的参谋长亲眼所见，斋藤恒那身首异处的尸体，就在他身旁的卡车上，从斋藤恒脑袋上拔出的无常勾魂令，就在他的手中。由不得他不信。

        植田谦吉把电报反复看了几遍，终于暴怒的狠狠的拍到桌子上，开始下达命令：命令关东军全体出动，一定要找到并消灭这个该死的无常，绝不能让他逃脱惩罚，否则，关东军颜面何在？在抓捕无常的同时，对活跃在东北的抗联部队也要一并收拾掉，无常能做出这么惊人的事，肯定是得到了抗联的帮助；彻查镇守满蒙边境、山海关的部队，一定要搞清这个无常是怎么进入东北的，对于失职者，要严厉惩罚，以正军纪。他根本没想到，萧峰会带着部队，乘船进入东北，而且还是一艘悬挂美国国旗的轮船。因为在他看来，一艘中国的轮船，想要冲破强大的日本海军的封锁，进入东北，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植田谦吉发布完命令，立刻驱车赶往机场，他要亲自赶往哈尔滨，亲眼看看，被歼灭了四千关东军的战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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