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撩拨
“先生都过来了,你还趴着,仔细又挨数落!”
坐在后排的娄文茵使劲儿拉了拉穆炜娮的衣襟。
“昨儿府中的瓜果新鲜,贪嘴多吃了些,今儿实在是遭了大罪了……可疼死我了……”
穆炜娮前一日闹肚子折腾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来费府上学,整个人都蔫儿了,趴在书案上,说话跟病猫似的呜咽,也不管娄文茵听没听见,嘴里反复哀叹肚子痛。
费先生的素日里累积的淫威也震慑不了她了,她实在没力气端正脊背了。
费先生大步跨进学堂,都开始讲学了,娄文茵竟还在背后挠她,她气虚力软地别过头,暗哑着嗓子道:
“干嘛!”
“尹晔回来了!”
娄文茵同样暗着嗓子道。
穆炜娮顿时就傻不愣登地站了起来,全然忘了还在一通闹腾的肚子,立起来的当下,眼前一片花白,天旋地转,她虚晃着身子,很快就盯上了尹晔那雪白的身影。
“谁让你站起来的!没规矩!”
费先生这一斥,穆炜娮惊的打了个寒颤,并且再次感受到了她那被肚子痛折腾到瘫软的身躯。
学堂里顿时一阵哄笑。
她满不在乎地撇了撇嘴,烂泥似的落在了座位上,额角冷汗连连,嘴上却带着傻笑,心里无端美滋滋的。
她安分地歇了不过片刻,然后急不可耐地趁费先生不注意,用笔杆戳了戳坐在她左边的梅绍祖,扔过去一张纸条。
梅绍祖打开纸条,里面歪歪扭扭的两个字:
换座!
梅绍祖连翻了三个白眼儿,没有挪动的意思。
奈何穆家三小姐,虽说此刻备受肚痛的煎熬,可那双利眼仍旧威力十足,对着梅绍祖一通龇牙咧嘴的样子,在肚痛的折磨下仿佛更加锋利了。
片刻,穆炜娮就换了座,心满意足地挪到了尹晔的身后。
起先,穆炜娮还反复告诫自己,千万别打扰他,怕他一不高兴又不来费府了。
这份自我告诫也就让她忍耐了不到一刻钟,她趴在书案上,为了能让头蹭到尹晔的脊背,她整副脊背都贴合到了书案上。
肚子疼得不行,她喘着粗气,注意到尹晔的双肩一抖。
他知道我到他身后了!
穆炜娮脸上一半是忍痛的难耐,一半是心满意足的傻笑,这扭曲的神色可是精彩极了。
开口的第一句话,肯定是得意的邀功啊。
“你见到碧月没?她毫发无损,活生生的呢。宫门口守卫那么森严,我成功送她出了宫,可见我穆老三的厉害……”
尹晔不理。
穆炜娮抬手擦了额角的汗水,再道:
“你种的那些个瓜果蔬菜什么的,你可去浇水了?带我去呗,我手脚可麻利了,而且特别会浇水除草什么的……《齐名要术》什么的,我也在看……”
尹晔一动不动。
穆炜娮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卜风那个野人的壁画画完没有?带我去看看……你若是不带我……我自己找去,护国寺老和尚的厢房,我一间一间去查,还不信翻不出那个暗道……”
这回尹晔肩膀沉了沉,穆炜娮笑了。
“就知道你肯定在听我说……”
……
“干嘛提到施掌乐,你就翻脸啊……她是你母亲啊……虽然……虽然没在你身边,可好歹她在这世上……不像我,爹娘什么样都没见过……”
……
“尹晔,你穿白真好看,身上还有股好闻的味道……”
尹晔还是一动不动,但是耳朵骤然通红。
穆炜娮腹痛难忍,“嘶”了一声,复又嘿嘿哑着声音笑。
“耳根子真软,瞧你那经不得撩拨的没出息样。可惜……可惜被我穆老三发现了,你可逃不了了,快去找些坊间言情话本,预习预习,准备准备,我穆老三可是早就看了不少,如今要找你练兵了……以后有的是让你面红心跳的时候……嘿嘿嘿……”
穆炜娮被肚痛折腾地晕倒在书案上的时候,脸上还带着满足的微笑,额角鬓发被冷汗濡湿,黏在一张书页上,狼狈又滑稽。
“先生,穆老三像是睡着了。”
一旁的梅绍祖瞥眼瞧见方才还冲她龇牙咧嘴的穆炜娮好一阵一动不动,急忙向先生告发她。
费先生吹了吹胡子,拿着把戒尺就走到了穆炜娮身边,这素来顽劣的小女子躲在尹晔身后,还真睡着了。
费先生拿着戒尺恨拍了书案几下,穆炜娮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费先生觉得不对劲,探了探这孩子的额头,发着高热,满脸汗水。
“先生都到跟前了,还不起来!”
梅绍祖企图再添一把火。
“她是发了高热,想是晕过去了。”
费先生此话一出,学堂里的孩子们全都围了过来。
“她今早就闹肚子痛……想是忍不了了。”
娄文茵关切道。
“得把她挪到床榻上去。尹晔,你来背她,把她挪到你师娘房中去,文茵你去告诉外间的婆子,让她们差人去穆府。”
尹晔麻利地背起穆炜娮,急匆匆地朝费府内堂去。
刚绕过游廊,耳边突然起了一股热气。尹晔停在原地一愣。
“听到先生让你背我,我就醒了,嘿嘿……这样的好时候怎么舍得晕过去……”
尹晔没搭理她,疾步往内堂而去,拐过游廊眼看就要到内堂了,穆炜娮用了最后一股力气,轻轻地在尹晔的右脸上留下了轻描淡写地一吻。
然后真的晕了过去。
这肚子闹得真值啊,她亲到了尹晔。
穆炜娮自己的这层窗户纸一捅破,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她动用了自己所有事关风月的知识储备,大肆在尹晔跟前实践,但凡尹晔冷若冰霜一般的面庞有一点儿松动,她就灿烂地不行。
这一日,尹晔破天荒没躲开她的傻笑,从宽袖里掏出一个盒子。
“这什么?”
“之前你不是说,让我帮你拿到费先生房中的那个盒子吗,就是这个,以后别再烦我。”
穆炜娮闻言急忙打开那盒子,里面空空如也。
“我不是要这盒子,我是想要里面的密信。”
“我去拿的时候,就只有这个,爱要不要。”
“你拿了师父的盒子,不怕被他发现啊?”
穆炜娮摆弄着盒子,有些失望,怎么就没有信呢?
“我做了个一样的放在先生书房了。”
尹晔满不在乎地翻开一页书,打算不再理她。
“这盒子是云盏木做的,稀奇得很,你拿出来很容易被先生发现的。”
穆炜娮急忙把盒子放在了尹晔书案上。
“快还回去。”
“我用来掉包的那个也是云盏木的。”
尹晔微微蹙眉,暗自,腹诽道:我可没那么笨。
费先生开始讲课,可穆炜娮将盒子藏在书袋中就无心听学了。
躲在尹晔身后又是一阵瞧瞧话:
“这盒子据说是我母亲当年用来盛放玉饰的,到费先生手上的时候,里面有一封信,据说事关我爹娘被刺杀的线索。”
笨蛋,如果是这么重要的东西,费先生又怎么会大喇喇地放在书房。
尹晔不理人,可是穆炜娮的话全都一字不漏地听进了心里。
“我刚开始也是不信的,可是说这话的人,连这盒子是云盏木的都知道,没理由凭空编造一封信啊?”
笨蛋,你该想想,是谁告诉的你这件事,这人的目的是什么。
尹晔身形不动,眉头却皱了皱。
穆炜娮初得这云盏木盒的几日,话也少了,费先生只要开始讲课,她就偷偷将盒子拿出来,盯着这空空如也的盒身发呆。
这样耳根清净的日子,得之不易,尹晔享受了两日,到了第三日,没想到还是那么清净,他心里无端端刮起了一阵烦躁的阴风。
这日他微微侧过头,冲正趴在书案上发呆的穆炜娮轻飘飘道了句:
“云盏此木,触玉生香,万一盒子里不是什么信笺,是块玉呢?”
此话一出,穆炜娮更呆了,整日整日的支着脑袋瓜胡思乱想。
费先生点名考她,她不知所云,答非所问,掌心挨了好几下费先生的戒尺,眼泪都罚出来了,小姑娘忍泪的模样,倒把费先生再欲惩戒的念头逼了回去。
“再要是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老夫就差人去穆府告诉穆老爷子。”
挨骂挨训挨打,穆老三成了这半月费府学堂的“大红人”。
其实这种情况,在穆炜娮身上时有发生。
她自诩是火一样的女子,不过这样烧人的性子,也总有弹尽粮绝的时候。这样的时候一来,穆炜娮就是一副瘫软如泥,蔫蔫儿的样子。
如娄文茵这般跟她非常相熟的闺中密友,通晓穆老三的尿性,早就见怪不怪了。
可对尹晔这个来费府学堂还不到一年,且还休学了一阵的新人来说就实在不得不注意到她的反常。
他不由自主地阻断了这样的反常。
“我今天要去护国寺……”
尹晔的声音从穆炜娮的耳侧飘了过来,像是什么醒神的妙物,穆炜娮即刻就弹了起来,左顾右盼间,尹晔都拐过学堂门口的游廊了。
穆炜娮迅速追了过去,边追边兴高采烈地琢磨着尹晔的意思。
他通知我!想让我跟他一起去!
穆炜娮美滋滋地追他到了费府角门处,那雪白的影子正立在角落。
他在等我!
穆炜娮兴冲冲跳到他跟前,他急忙闪避到一侧。
“我们分开走,在西门马市的那颗槐树地下碰头。”
穆炜娮盯着尹晔血红的耳尖,美滋滋地答道: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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