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改名

晚膳是在荣庆堂用的，刘氏看着满目琳琅的菜肴，惊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只埋头苦吃。

        刘姥姥从下午那些茶点中，就能窥见贾家豪富，倒是没有被晚间这顿饭惊着。不过难得吃到这样的饭食，也忍不住胃口大开，又有其他婆子看顾着青儿，不需要她们俩费心照料，吃的也很尽兴。

        贾史氏年纪大了，往常用饭的时候总是显得胃口不佳，如今见刘姥姥和刘氏母女两个吃饭着实是香甜，她也跟着多用了小半碗饭。这可喜得鸳鸯等人不住念佛，对着王家人都热情了三分，笑意也更真切了。

        吃罢饭后，大家又闲话了几句，外面就有丫鬟来报，说是琏二爷和王家大爷回来了。

        这个王家大爷，说的就是王狗儿了。

        因着他是外男，并不能进贾家内院的，所以只在二门外给贾史氏磕了个头，就跟着贾琏出去，见了贾赦。

        今日是王狗儿第一天当差，贾琏有心提拔他，便带着他一起和手下的匠人差吏们吃了顿饭，还小酌了几杯，回来的时候便晚了。

        贾琏带着王狗儿来找贾赦，实在是有事情要请他帮忙，原是王狗儿这名字，实在是太土气了些，往常在乡下倒是不显，可如今进了工部衙门里，这名字就不合适了。

        贾琏早就有给他另取个名字的想法，只是两人算是同辈，这话却不好由他嘴里说出来，只等着王狗儿自己想到。今日在衙门里，旁人的名字虽然也只是什么铁柱、栓子、大牛，总比狗儿又好听些。

        说来王狗儿从前也是有大名的，叫王耀祖，可见他爹对他的期望。只是后来王家老两口双双病倒在床，别说是耀祖了，连祖宅和田地都被卖了换药吃，别说是耀祖了，活着都难。

        王狗儿就再不提这个名字了，只用了当初奶奶起的小名儿狗儿，当做自己是个地道的农家汉子。

        贾赦正在书房里，搂着小老婆喝酒取乐，听见外面小厮通传，还有些不高兴。不过儿子难得来找他，还带了干孙女的爹来，他也不好闭门不见的，只好打发了千娇百媚的小老婆，换了两个臭男人进屋。

        贾琏见着个妖媚的女人出去，又看到贾赦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就知道自己是耽误他和美人儿花前月下了。不过这是贾赦的爱好，贾史氏和邢夫人都不管，就更轮不到他一个当儿子的说话了，只做不知道就完了。

        倒是王狗儿，看贾赦面色阴沉，内心颇有些忐忑不安，唯恐自己坏了贾赦的好事儿，被人撵出府去。

        贾赦见他满脸瑟缩，这才收了脸上的不悦，摆出一副笑脸问道：“你们两个忙活了一天，家来了不去休息，跑我这里做什么？”

        贾琏闻言笑得开怀，上前两步给贾赦揉了揉肩膀：“儿子今儿去衙门一整天，没能见着老爷一眼，心里实在是想得慌。这不下了衙门就来看看老爷，想着您若是有事情要吩咐，省的下人再多跑一趟腿了。”

        贾赦听得这话，觉得自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伸手拍掉了贾琏的爪子：“呔，离老子远些，就算你尽孝了！成日家也不知和什么人鬼混，竟是学些不知所谓的东西。”

        贾琏也不恼，自己寻了个椅子坐下，又示意王狗儿说话。

        王狗儿小心的行了个礼，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我爹妈去得早，如今又和府上连了亲，就想着请老爷给起个名字，能过得去就成了。”

        贾赦闻言倒是起了兴致，他长这么大，除了身边的小厮丫鬟，还没有给旁人起过名字呢。他起身从身后拿了本书出来，低下头认真翻看，贾琏瞄了一眼，正是《楚辞》。

        片刻后，贾赦抬起头来，冲着王狗儿说道：“《楚辞》中有‘行明白而曰黑兮，荆棘聚而成林’之言，便是荆棘丛生之地，若是能够坚持向上生长，也有成林成才的一日。依照我的看法，不如就叫成林吧，你和琏二如今也算是兄弟，也当互相扶持。”

        王成林，王成林，王狗儿在嘴里念叨了两回，觉得确实甚好，又听见贾赦说他和贾琏是兄弟，心中更是感念非常，很是表了一番感激之情。

        贾赦对王狗儿的感激很是享受，还答应送王狗儿一枚鸡血石的印章，过两日让他再来书房拿。

        贾琏对这二人的交好喜闻乐见，冲着王成林（后面就用王成林代指王狗儿了）解释道：“老爷手里的鸡血石都是精品，前几日我看上一块，他都舍不得给呢，可见是喜欢王兄弟，这才忍痛割爱了。”

        王成林听了这话，一双眼睛更是眼巴巴的望着贾赦，满含濡慕之情。他自己父母早逝，只得刘姥姥一个岳母扶持，向来是没有男性长辈教导的。故此贾赦不过是对他略好些，在王成林心中，也就成了大大的好人了。

        “成林自是知道赦老爷的好意，日后必当和琏二爷齐心协力，唯二爷马首是瞻！”

        倒是贾赦有些不好意思，一块鸡血石印章罢了，他书房里堆了一大堆呢，值当什么，就叫人这样：“叫什么老爷、二爷的，我比你父亲要小些，日后就就赦叔吧。琏二也比你小些，你喊声兄弟，听着也亲近些。”

        贾琏也在一旁附和：“是呢是呢，日后我叫你成林兄，你喊我琏二就成！”

        王成林唬的连连摆手：“这个可不敢当，我，我一个乡下泥腿子，二爷是国公爷家的公子，我……”

        贾赦毫不在意的摆摆手：“说什么国公爷家的公子，我们家老爷子去了十几年喽，如今谁还记得他老人家？这个荣国府也不过是徒有虚名，再来咱们又有青儿这丫头，那就是一家人，自然该多亲近亲近，没得还分个三六九等的。就听我的，日后换了这称呼，反正我是认了你这侄子了。”

        王成林闻言抽泣了一声，扭头抹了把眼泪，眼泪汪汪的喊道：“赦叔，琏兄弟！”

        这两父子见到王成林的做派，难得同步的尴尬了下，方点头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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